这一行陈军约莫两千人,清一色的步卒,押着满满当当数百车的物资缓慢的沿着官道行走着。
    烈日当头,闷热难当,大多数陈军士卒身上的盔甲早已松散,不住地用衣襟扇着风,以汲取微小的凉意。他们一个个脸上都充满了无奈与不情愿,一些士卒们的抱怨声更是远远地传了来。
    领头的将军约莫四十来岁,看面相倒是沉稳,一脸严肃。只是这天气实在难捱,他的眉头紧紧皱着,不住地摸着额头上的汗水,还不时抬头眯起眼睛看看天空中那兀自燃烧着的太阳。
    “将军,已经到了正午,您看是不是停下休息一下,再赶路吧!”一个偏将自队伍后方打马走上前来,拱手道。
    那将军眉头皱得更紧,有些担忧地道:“此地丘陵众多,万一敌人埋伏,我们如何抵挡?命令所有人都警惕起来,以防万一。”
    那偏将脸上一苦,用袖子使劲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看了四周一眼后怀疑地道:“将军是不是多虑了,此处荒郊野外的,前方又有皇刺史封锁,敌人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再说这条路我们走了十数回,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啊!”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今日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领头的将军皱着眉,严肃地道,不住地打量着周围的地势。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派人探查一下周围吧。”偏将点头道:“来人,到周围搜索一番,仔细一点。”
    十几个兵将领命,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周围分散搜寻。
    “将军。”眼看着有两名陈军士卒向己方前来,相距不过百来米,尚不弃不由有些担忧。
    高兴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沉住气静观其变。
    那两名陈军士卒一个年长,一个年轻,来到土坡前十数米便停步不前,两人的交谈声也清楚地传进了高兴等人的耳中。
    “你说张将军也真是的,每回都是这般小心,前怕狼后怕虎的没有一点魄力。这大热的天,就算是猛兽都不愿出来受罪,更不必说齐国那些贪图享乐的胡兵了。”那青年抱怨道。
    “就是,他骑着马倒无所谓,可怜我们这些小卒子,仅靠着两条肉腿,千里跋涉,老子这脚底板上怕是都有好几个水泡了,他妈的!”年长者同样是满腹牢骚。
    “谁说不是呢?这王琳可真是顽强,都三个月了,还支撑着。这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我们还要受多少罪啊!”青年感慨地道。
    “嘿,估计快了吧。哎,这么热地天,老子居然还想撒尿,他妈的!”年长者咒骂着,接着高兴众人便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哗哗的流水声传来。
    “嗯,走吧,回去复命!”那年长者舒爽地呼了口气道。
    “王哥,这不好吧,还没仔细查看呢,将军会不会怪罪!”那年轻人迟疑地道。
    “不用了。”年长者摆了摆手就向回走。
    “可是这土坡后应该可以藏人的吧。”
    年长者停下脚步,呵呵笑着道:“曹小子,你还是从军的时间短,经验少啊!”
    老者顿了顿,走上前来,指着土坡解释道:“你看,这土坡并不高大,离官道又近,如果有埋伏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就算有埋伏,只凭这么点大小,顶多藏个千把人。我们两千对一千,有什么可担忧的?再说,你看这土坡附近,既无密集的脚印,也无新土,必然无人来过,咱们快回去吧!”
    青年恍然道:“是这样啊,还是王哥你厉害啊,不经意间就查出了这么多东西。”
    年长者哈哈笑着,颇有些得意地道:“我也算是队伍中的老大哥了,好好跟着我,你会学会很多的。”
    “那是,那是。”青年一个劲地应声,两人已经走远,声音也渐不可闻。
    张顺之转头看了尚不弃一眼,后者也正看向他,两人面面相觑,实在是不知该怎样形容心中的感受。兴奋,那是必须的,行踪未暴露,就意味着此次行动成功的可能将会很大。无语,为那王哥自以为是的愚蠢而无奈好笑。
    “准备。”高兴低沉短促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所有人脸色一肃,包括张顺之在内,都迅速跨上了身边的马背,紧紧勒住马缰,双目死死地盯着突破侧面的空地。
    探查敌情的陈军士卒很快都回归了队伍,禀报了一切安全的讯息,那偏将心头大是舒了口气,看向领头的将军,问道:“将军,您看?”
    那领头的将军依旧愁眉紧锁,一脸犹疑地转身向身后的士卒们看去。待看见众人都是大汗淋漓,一脸辛苦,许多人的嘴唇已经干裂,众人无不渴求地看着自己,他也不禁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是真的错了。
    再次打量了下周围,那领头的将领叹了口气道:“休息一个时辰再行赶路,但必须有轮值的士卒,警戒四周,防备敌人突袭。”
    众士卒一听,不由大喜着欢呼着,直呼将军英明,那将军见众士卒如此,心中的担忧也少了许多,在亲兵的搀扶下下得马来,结果偏将递来的水囊,坐在地上喝起水来。
    这将领喝了水,心头一片舒泰,正要将水囊递还回去,突然感觉到大地轻微地震颤起来。他脸色剧变,循声望去,便见一道黑色的洪流,正飞速地向着自己一行本来。
    “敌袭,敌袭!”那将领一下子从地上蹦将起来,失声惊呼道。他飞速地爬上马背,大声呼喊着整理队伍。
    众陈军士卒正享受着水的清凉,突然听见长官的呼喝,不由一愣,待反应过来,想要穿戴脱下的甲衣,寻找自己的兵器时,那黑色的洪流已经奔到了近前。
    那股黑色洪流,为首一人身上披着一件血红的披风,骏马飞速的奔驰将他的披风吹动得高高扬起,他脸上罩着一个青铜制成的獠牙面具,狰狞可怖。在他手中握着一杆黑漆漆的长枪,枪尖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森然寒光,一股浓烈的杀伐之气远远传来。
    此人正是高兴,民间传说,兰陵王高长恭因为相貌英俊柔美,缺乏威慑力,故在战场上总是戴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高兴之貌比之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同时他还不想过早地暴露身份,因此便用面具将自己的面貌隐藏起来。
    在高兴身后,近一千黑衣骑兵紧紧跟相随,排成一个具有强劲突破力的锋矢阵形。众骑兵一只手抓着缰绳,另一手中则平端着一把劲弩,弩箭上泛着森森寒光。他们各个脸色肃然,眼中跳跃着兴奋的火花。
    “射!”距离陈军还有六十米,头戴青铜面具的高兴冰冷短促的声音响起。
    接着便听见一片密集地机簧声响起,“咻咻”密如细雨的弩箭划破空气,如同靓丽的寒星,直奔众陈军而来。
    “啊——”众陈军霎时惊恐地大叫起来,所有人第一反应便是躲避,然而六十米的距离,加上骏马奔驰带来的惯性,弩箭具备了最大的速度,也拥有了最佳的杀伤力,他们又哪里躲得开?
    哭嚎声,惨叫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一轮弩箭过后,两千陈军便倒下了五百人。高兴改进后的弩箭射程可达八十米,射速更为迅猛,力量也愈发强劲。尖锐锋利的弩箭,贯穿了陈军士卒们的身体,带出片片血花,泼洒在大地上,只是瞬间就将大地染红,在炽热的阳光的照射下,是那样的刺目。
    “不要慌乱!用辎重车辆做掩体,快速向我集结!”陈军的将领大声呼喝着,整理集中士卒。
    然而不着衣甲,手中无有兵刃,阵形散乱,惶恐奔躲逃跑的陈军在密集连成片的弩箭下,就如同脱光了衣服的少女,毫无反抗之力,任人施为。
    “射。”一轮弩箭射完,高兴众人已经奔至陈军前四十米处,高兴再次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所有骑兵迅速将弩挂回马鞍,同时将另一只弩取在手中。当他们奔到陈军面前三十米时,第二轮箭雨完毕,又有三百人就此永远失去了呼吸的资格。
    “杀!”高兴大喝一声,如同平地惊雷,手中长枪一抖,挽了个枪花,直奔那陈军将领而去。
    “杀!”众骑兵也大喝着,一片“呛啷”声后,他们都自腰间拔出一把明晃晃的雪亮钢刀。刀身长约一米,刀尖处略宽,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
    “嘿!”高兴一马当先,锋锐的枪尖如同蟒蛇吐信一般迅捷,一点寒星闪过,一声惨叫,高兴面前的一名陈军便软软倒了下去,他手中的兵器还高高举着,眼中带着不可置信和浓浓的不甘。
    经过三个多月的修炼,高兴的《长生诀》已经突破到第三层。整日与一众士卒训练,他的身体壮硕了不少,肉体力量也颇有长进。前世他是在死人堆中打滚的人,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笑佛魔手,战斗经验之丰富,岂是这些惶恐失策的小兵所能比拟?高兴过处,陈军士卒尽皆倒下,无有一合之将,一时间气势无两,威风八面。
    齐军将士,在高兴的率领下,齐军士气如虹,嗷嗷叫着,犹如下山的猛虎,携着无匹的气势,直接扑进陈军阵营中。慌乱的陈军早已胆寒,根本形成不了有效的防御,如同一层薄纸一般被高兴撕裂刺破。
    任凭那陈军将领怎样呼喝,陈军士卒们也只知道惊慌失措地逃跑,将整个阵形冲散,踩踏挤压,使得高兴突进的速度更加迅捷。每一次亮光闪过,就会带起一抹艳丽的血色,凄然而瑰丽。
    “狂徒,纳命来!”听着身边士卒们绝望恐惧的惊叫声,惨呼声,看着齐军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斩杀着自己的士卒,那陈军将领心头剧痛,目眦欲裂,双目血红,眼中燃烧着愤怒痛恨的火焰,他大吼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剑,打马直奔高兴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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