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象升现在的官职是北直隶右参政,整治大名、广平、顺德三府兵备。
    也就是说张力是一个地方的兵备道,这位卢大人大致等于兼职三个地方兵备道……
    而且这三个地方都是京师周围的战略要地,非同一般。
    张力很清楚,明年崇祯六年,卢象升便要一飞冲天,他会升任右副都御史,总理河北、河南、山东、湖广、四川军务。
    这等于是集后世几个大军区司令员于一身了!
    不过他此时的对手,还是农民军。
    农民军遇到他,印象中愣是是没赢过一阵--明史中记载‘贼骇走,相戒曰:遇卢象升即死,不可犯。‘
    张力笑眯眯地看着卢象升,暗自忖道:本少爷既然来了大明,卢公自然是要跟我混的呀!
    由于是初次见面,两人也难免寒暄了几句,之后卢象升便步入正题,说起了辽东之事。
    张力由于开了几百年的外挂,自然对辽东知之甚详,连多尔衮偷了他哥的妃子孝庄这种事儿,张力都说自己已经打探到了。
    卢象升原本也不信,不过张力越说越详细,到了后来不免有些半信半疑。
    辽东应对之策,张力提出的是编练新军,精兵简政,屯田自给等策。
    这些策略与卢象升不谋而合,会谈的气氛更加和谐。
    有道是惺惺相惜,席间张力又与卢象升连干了三杯,关系近了许多。
    正所谓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张力在撤去酒席,准备告辞之时,开始了自己拉拢计划的第一步。
    张力看了一眼脸色微红,似乎有些不胜酒力的卢象升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卢公剿贼,百战不殆,不日便要高升了。‘
    卢象升眉头皱了起来。摇摇头道:‘民从贼,多起于饥寒;兵从贼,多缘于缺饷。治标不治本,百战百胜又有何用?‘
    张力琢磨着与朝廷大臣谈话。需得文言文一点才好,不可太白话,于是点头道:‘今国朝内忧外患,卢公何以教我?‘
    卢象升一愣,张力这是问自己应对之策。他沉吟片刻,终究叹了口气,不发一言。
    张力又加了一把柴火,叹道:‘朝廷衮衮诸公,多是空谈之辈。空谈还则罢了,还在背后下绊子--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呀!‘
    卢象升愁眉紧锁,片刻之后,轻声道:‘国无道,至死不变--如此而已。‘
    张力心中有些感慨。站在历史角度,卢象升忠于大明朝也是必然的,他也不可能去建立什么新中国。
    不过自己来了么,卢大人就不可再‘愚忠‘了。
    张力看着卢象升的眼睛,淡淡地道:‘卢公可知岳武穆之事乎?‘
    这便是明知故问了,岳飞之事,孩童皆知,卢象升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卢象升沉默了,低头不语。
    张力酝酿好了情绪,朗声道:‘自古未有权臣在内。大将能立功于外者!‘
    是啊,想那岳飞功劳越大,就越被宋高宗和秦桧猜忌,甚至连下十二道金牌。下令其班师回朝。
    卢象升有些动容了,很快便站了起来:‘张……张大人,象升谨受教了,然则为之奈何?‘
    张力眼睛微眯,暗自忖道: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人家卢大人也不可能纳头便拜。需要在他心中埋下一颗种子,以后迟早会有发芽的那一天。
    本少爷多希望‘王八之气‘四射,振臂一呼,猛将良臣便纷纷前来投效呀!
    不过那种桥段太过‘龙傲天‘,在历史上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张力一脸悲愤之色,长叹一声:‘卢大人问如之奈何,本官只能说莫谈国事!卢大人,本官前往辽东是要编练新军的。来日卢大人如若陷入危局,本官虽千万里,亦必赶来救援!‘
    张力此言一出,卢象升身子一颤,看向张力的眼神与刚才明显不一样了。
    张力决定再加最后一把柴火,揣摩好了文言文用词,感慨激昂地道:‘力孑然一身,独处大风波患难之中,万死一生,为朝廷受任平乱之事。海内竟无一人同心应手者,唯见虚谈横议之徒!如有同心者,请自卢大人始!‘
    说完这话,张力伸出了右手,高举到卢象升胸前。
    卢象升一时间激动得浑身发抖,竟不能发一言,伸出了右手与张力连续三次击掌--
    这便是三掌之誓了!
    ……
    一晃又过去了几日,宁远既然闹兵变,张力就必须尽快赶过去了。
    此刻,张力正骑着快马赶往晓月山庄。
    自己收到消息,柳如是病情已经稳定,后面应该只需要静养调理即可,不过还是需要自己去看看。
    柳如是知道自己的母亲和‘正妻‘若晨在照顾她,惶恐无比,坚决拒绝,说她身份低微,绝不敢劳烦老夫人和若晨姐姐伺候……
    张力心中一痛,照着马屁股狠狠抽了一鞭子,马儿吃痛,行进速度又快了几分。
    张力来到晓月山庄以后,径直去了柳如是病房。
    然而柳如是却不在,伺候的小丫鬟说老夫人将柳如是安排在别处了,张力只得先去找母亲宋秀娘。
    母亲宋秀娘被张力从城中接来以后,便住在了内宅的一处偏院之中。
    起初张力还执意不肯,一定要老人家住好一点的房间,可是宋秀娘却拒绝了。
    原来老人家在乡间生活了半辈子,对京师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很不习惯,见那偏院有一块小空地,便在空地上种起蔬菜瓜果来。
    张力此前不由得一声长叹--呃,都说城里人会玩,我看母亲这乡下人也挺能整的啊!
    得,就算她捯饬园艺吧--嗯嗯,也算是丰富丰富晚年生活。
    张力还没走到母亲那小偏院门前,远远地便听见了母亲与若晨的说话声。
    ‘伯母,你种的这个是什么呀?‘
    ‘大小姐,这个是菠菜呢!‘
    ‘伯母,您又忘记啦?以后叫我若晨,我可不是什么大小姐……‘
    ‘哦。老婆子我这嘴老是改不过来呢!大小姐--唔,若晨,这边这个是白菜呢!‘
    ‘咯咯咯,伯母啊。我虽然没种过,可是大白菜我能不认识么?咯咯咯……‘
    ‘也对呀。嗯,明天我找静萍小姐说说,让她买点鸡苗鸭苗来,老婆子我养鸡养鸭可是一把好手呢!你瞅瞅你这身子。太廋了,以后可不好生养哟!到时候我天天给你炖老母鸡吃!‘
    ‘哎呀呀,伯母这话羞死人了,什么生养不生养的……‘
    张力听得差点流鼻血,讪讪一笑之后,干咳了两嗓子,高声道:‘娘,我来看你啦!‘
    ‘呀--力儿来了!‘
    张力走入偏院,果然见母亲拉着若晨的手,往自己这边走来。
    张力一看若晨。只见她低着头,小脸通红,显然刚才母亲那‘生养‘的话题委实有些雷人了……
    呃,她们相处这么好,也算省了本少爷一桩心事。
    张力笑嘻嘻地给母亲行了一礼,开口道:‘母亲,和若晨种菜玩呢?‘
    宋秀娘一听这话,脸立刻拉了下来,斥道:‘什么玩不玩的?蔬菜粮食可是我们老百姓的命根子,你怎么说玩?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以前听乡里的刘秀才说过--谁知盘中饭……‘
    若晨扑哧一笑,立即纠正道:‘伯母,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宋秀娘连连点头。笑着道:‘啧啧!果然是大家闺秀,连这都懂呢!‘
    张力脸上挂满黑线,低头认了个错:‘哎呀呀,儿子失言了,还请娘不要责怪!‘
    张力想起自己是来问柳如是病情的,于是开口道:‘母亲。如是现在情况怎么样呢?您老人家将她安排在何处?‘
    若晨低下头去,而宋秀娘握住若晨的手却更用力了:‘儿啊,柳姑娘我安排在了后花园偏厅,那里清静雅致,有利于养病--你赶快去看看柳姑娘吧!‘
    张力道了声喏,转身离去。
    ……
    晓月山庄后花园的偏厅之中,柳如是躺在床上,怔怔地想着心事。
    是少爷救了我!
    少爷竟然施展符篆之术,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柳如是心头一热,坐起身来。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了张力的声音:‘你不要下地!‘
    柳如是浑身巨震,转头看向门口--张力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柳如是泪如泉涌,整个人有些僵直,说不出话来。
    张力心中一痛,快步走到床前坐在床沿边,轻轻地握着柳如是的手:‘如是,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了。‘
    柳如是再也忍不住,扑到张力怀中,呜呜痛哭起来。
    过了很久很久,等柳如是哭泪了,将心中郁结之气全部宣泄出来以后,张力这才轻声道:‘以后再也不会了。‘
    柳如是颤声道:‘少爷,不要丢下我,我害怕……‘
    一听此言,张力的泪水簌簌而落,滴落到了柳如是的脸上。
    ‘如是,这几天我抽时间好好陪你。下一步我要去辽东,那你兵凶战危,你们都不能去--你放心,我母亲、若晨、静萍都在晓月山庄,安全绝对没有问题的。‘
    柳如是先前已经知道张力授官辽东,不过所有女眷都没有同行,故而自己心里也比较平衡。
    ‘少爷,辽东那么危险……‘
    张力微微一笑,道:‘少爷我自有妙计,你无需担心。‘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话,张力又带着柳如是来到后花园散步。
    一连几日,张力一直待在晓月山庄,陪伴着一众女眷。
    离别的日子就要来临,大家也都非常眷恋这最后的时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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