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刚刚被殿下急召回府,听到上官雀交待的今日之事……
    殿下的脾性他当然明白,想要的必须得到,要而不得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如今莫说是百花散赠不得了,就是她的命也……
    为何她偏偏要自己送上门来!
    即便如此,蒙羲还是心存了一丝侥幸,若能尽快将她赶走,说不定还能留一命。
    只是她既然一心为药而来,若是温言相劝就成了扯车轱辘。
    罢了!
    “蒙羲第一次帮姑娘时,只当你是个普通下人,并不知是慕容公子的侍婢。”
    “姑娘这身份本就多有不便,何况听说昨夜才被正式收了房,今日就孤身来我府里,这有些欠妥!”
    原本他还想循序说些狠绝的话,最好能气得她转头就跑,且永不再来。
    但却被墙那边“啪”一声!打断了。
    原来是这些话触怒了昭王,竟令他摔了手中的夜光杯!
    昭王亲自设计了这出戏码,以御赐宝瓶栽赃于她,却非但未将她赶出府,竟还意外促成了慕容烟将她收房!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隔了琉璃墙,仍能清晰的看到她那血气不足而显苍白的脸。
    殿下自是不知她正值月事,只当是一夜之间萎靡至此……
    “贱人!”
    上官雀闻言适时凑了过来,恭敬问道:“殿下,可是要现在动手?”
    他闭上了眼,轻轻挥了下手默许。
    琉璃墙的这边,香儿确定听到了这屋里摔碎东西的声音,正好奇的左右寻着。
    “该不是风刮倒什么易碎的摆件了吧?”她边不放心的找寻着,边兀自言道。
    蒙羲不语,只低垂着头,他知道那摔杯为令意味着什么。
    先前便知殿下备了鸩酒,纵然他念及点个人情谊,却是断不会忤逆殿下的决定。
    他只是自责!若是方才言语稍作注意,兴许不会来的这么快。没想到想要救她,却是催了她的命。
    “蒙大哥!”香儿的意外呼声还是令蒙羲忍不住侧头看去。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原来只是她发现了殿下的那盏旧灯。
    却见她惊奇的拿着那灯翻来覆去,最后看着上面的那行小字奇道:“这莲花水灯怎么会在你这儿!”
    蒙羲虽离得近,却是不及偏厅之人反应的快!昭王闻言惊站起,圆瞪着双目难以置信。
    抖着手问道:“上官雀……她……她刚刚说什么……”
    上官雀也错讹的看看那姑娘,又看看殿下。轻颤着应道:“殿下……下官没听错吧……”
    这样惊慌的上官雀确实罕见,连昭王盛怒时都未曾有过。
    “她说……她说莲花灯……”
    莲,出泥不染,濯涟不妖。只是在这世上,又有几人得见?纵能窥得其型,又焉能知晓其名。
    昭王生母——当年的凉妃,在殿下未及龆年便舍他而去,记忆又能有多少?
    殿下对母妃怨也罢,恨也罢,却是一直将她画的那幅瑶池采莲图珍藏在寝宫,不时亲手擦拭。
    蒙羲刚惊骇的走上前看着香儿,正欲张口问些什么,却被来人打断了。
    进来的是三个侍卫,中间那人双手端着食案,上置燕羽觞。两旁的人腰间佩刀,陵厉雄健。
    他们将那酒端至她跟前,说道:“昭王殿下赐酒一杯!”
    香儿一头雾水的看了看身旁的蒙羲,心说这是给错人了吧?殿下跟我有什么交情,赐酒做什么?
    蒙羲瞪大着眼睛看了看酒杯,目光划过她,最终驻停在那面琉璃墙上。
    殿下动手如此之快,可知眼前这姑娘便是您要找的懂莲之人?凉妃的秘密或许真能因她而解……
    两侧的侍卫见她迟迟不接,相互交换了个眼色,然后一人上前钳住她胳膊,另一人端起酒杯就要强灌!
    蒙羲心下稍作犹豫,刚决定上前解围!却不料……
    香儿起初完是全没料到这是杯毒酒,但被强行一灌便意识到有诈,本能的一脚就踹到那执酒侍卫的裆部!那酒杯瞬时落地,侍卫也双手捂着下体跪伏在地上。
    几个侍卫虽会点儿拳脚功夫,但哪承想一弱女子反应如此机敏!毕竟这里的女子很少懂防身之术,纵是反抗也不敢朝着男人那处使心思!
    这下还未等蒙羲出手,她已脱身朝着门口跑去!
    另两个侍卫紧跟着追过去,却没几步就被身后袭来的两只杯子正中膝窝,双双摔倒在地!蒙羲知他们只听令于昭王,喊是未必喊得住的。
    所处偏厅的昭王,此时方才松了一口气。好险……
    他从暗门进到正厅,蒙羲分明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再次失算后的狼狈。
    他径直走向那盏旧灯,将其从地上拾起。手指细细抚过那串篆刻的小字,最终在落款处停了下来,“香……”
    “怎么没想到会是她呢。”
    再说这边澹台香。
    她疯也似的跑出府,一路弯弯绕绕的都不知跌撞了几回!好在没受什么拦阻。想是上官雀安排时压根儿未曾想过这种局面,三个壮汉加个蒙羲还会拦不下一个姑娘?
    她选择从小果园偷溜着回屋。不只因着这一路逃亡,钗横鬓乱的样子略显狼狈。更因着守卫会将她的行踪私禀给慕容烟,她并不希望把事情闹大。
    在这世上,婉婷是她为数不多能信任的人之一。即便笨点儿,不还有句老话说的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么!
    是以,她一回瑞园儿就直接跑去了婉婷的屋,将今日之事和盘托出。
    “天呐!姑娘您何时得罪的那个昭王?”婉婷惶恐不安的看着她,又叹道:“大秦有句话叫‘宁可诡谲浮处江,莫让昭王出京康’!”
    香儿回忆着今日的事,越发觉得莫名其妙:“我连他影子都没见过!”但说完又想了想,似是突然悟到了点什么。
    “难道是我说要百花散,便暴漏了我身边有昭王宫出来的女人的事?”
    婉婷寻思了下,强烈赞同道:“对!一定是这样。”说着她不安的瞅了瞅门窗。嗯,都关严实了!
    这才小声八卦道:“这昭王太不人道了!祸害了这么多女人,赶出来的还得给人家烙个印不许再嫁!”
    “一定是姑娘开口要百花散时编的那个理由他没信,所以猜到你是要帮人洗掉烙印,这才迁怒于你。”
    香儿突然觉得婉婷在思过房的日子没白呆,这丫头思啊思的变聪明了!说的头头是道。只是这样一来心中就更加不安了。
    “那你觉得他后面会怎么做?在蒙大哥那都直接赐毒酒!这下被我逃出来了,他怎么会善罢甘休!”
    婉婷想了想,“奴婢猜他会有两种可能!一是派杀手来太守府暗杀,二是找官府明着安个莫须有的罪名给姑娘!”
    听婉婷这推测,她觉得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婉婷见她吓的脸色发青,心道主仆俩这是啥命啊,出牢笼又遇杀机的!
    “要不姑娘这几日就一直黏在公子身边好了,这样真有什么动作也能帮您挡一下。”
    香儿:“要是暗杀肯定是夜里,明着逮我又应是白日,你总不能叫我白日夜里都黏着他吧!”
    婉婷点了点头,叹道:“虽说咱们院子和小果园连着最易被杀手潜入,但姑娘把贞洁看的比命重要也是令婉婷佩服的。”
    香儿:……
    霎那沉默后。
    “婉婷,快去收拾几件衣裳和厚一点的里衣,顺便给我拿个大铁锤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应该还记得,这个世界不存在莲这种生物的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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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盘丝佛】大大送上的火箭炮!么么哒
    ☆、得百花散
    清风苑内, 慕容烟今日心情极好。虽说那个府卫统领嘴巴严得狠,死活不肯招, 导致案子两日下来没什么进展,但他的木射堂今日终于建好了,也算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这木射又称十五柱毬戏, 乃是现下京康上流圈子里最为流行的娱乐活动。汀罗虽富庶不输京康,但说到消遣花样却是不如京康的,所以这十五柱毬戏在此尚属新鲜事物。
    他正打算验收好后将汀罗的王公贵族世家公子通通叫来,好好培养下他们的情操。
    不过在教他们之前, 他自然想先在一人面前显摆下!
    “去!命人把澹台香给我找来。”他边给玄武吩咐着, 边瞧着手中的木球憨笑。
    而此刻的瑞园儿里,澹台香刚刚爬到两张叠好的椅子上, 手拿一把大铁锤正欲向房顶敲去!就听到婉婷小声催促道:“快下来姑娘!有人来了!”
    于是她只得悻悻跳了下来:“谁啊!这么不会挑时候!”
    来人是青柠,也未多做寒暄的直接说道:“澹台姑娘,公子叫您过去一趟。”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 香儿就带着婉婷在青柠的引路下来到了木射堂附近, 在今日之前, 此处都是以土布隔离开的。现在远远看着,就觉得这屋子与清风苑里其它建筑有所不同。
    木屋前面有小溪,溪水清澈明亮, 是从清雅阁的那处泉子里引过来的,绕了木射堂大半圈儿就像一条迂回的锦带。
    屋子一侧是茶室,还有一些消遣的棋牌类玩意儿。另一侧就是木射区,地面平滑光亮, 尽头处摆着十五个筍形平底的小木柱,朱红十柱,玄黑五柱。朱色上刻:‘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玄色上刻:‘慢、傲、佞、贪、滥’。
    “来,我教你!”慕容烟煞有介事的拉过香儿的胳膊,手中执一木球教导着:“将气运至右手掌,把这个木球贴地掷出去。也就是以柱为靶,以球为矢,朱色得一分,玄色失一分,懂了么?”
    她看了看球,又看了看那柱子……这不就是古代的保龄球?
    这她可在行啊。
    慕容烟见她有些傻眼,只当她是世面见的少,便一脸得瑟道:“这种游戏你肯定听都没听说过,不过没事儿,只要你喜欢以后我会带你多见识些。”
    呵呵,她只心道闲着也是闲着,借此挫挫他锐气也不错!
    便说:“那公子,我们来比试下如何?”
    慕容烟满心觉得无知者无畏,“这才刚教了你游戏规则,你竟然想着比赛?”
    “怎么,怕输啊?”
    “瞎说!闭着眼都赢你!”
    怎料慕容烟话才刚出口,球就从香儿的手中滚出,那球擦着光滑的木地面旋转而过,直击到那几支朱色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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