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柴桑州府,太守办公处。
    或许还是放心不下计划的实行,献小姐此刻正在偏厅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而姗姗来迟的林家仁,刚刚举行了会议,下达完城中接下来的部署。
    “献小姐,您还是担心么?昨夜我们不是已经商量好计划的全部内容了么?”林家仁大步流星地走了进门,见礼之后继续道:“就算姓王的那个大叔是假投降,咱们也不亏什么,等弘咨回去了孙权那里,咱们照样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所谓双保险,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横竖都是要算计他,怎么着都成,不能让他带回假消息,也就是暂时避免了蕲春或是庐江的守将受到更深层次的欺骗而已。反正陷害弘咨都是既定计划,至于怎么去做,有的是办法。比如他前脚刚回去,林家仁的信后脚就到了,而且还必须是那种直接送达他手里边的、涂抹过的信。
    反间计,曹老板曾经听贾诩的建议用过一次,对象是马超,林家仁借来用用倒也实在。他就不信了,孙权那边的人对逃回去的那家伙那么放心?怎么着也得派个把人监视什么的,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当然,要是王叔是真心投诚的,接下来的事情将变得更加有趣了。
    不过,献小姐现下苦恼的并非是区区一个前结婚对象弘咨,而是有可能发生的——
    战争。
    “你说的那些我不关心。今天我收到苟允的来信了,他在信中解释了自己的行为,说什么他围住的士兵里头有奸细需要清理,他不能坐视不理所以才发兵。又说自己听闻柴桑城中也有专门搞破坏的奸细,又是投放疫病又是捉拿忠臣的,还让我不要被蒙蔽了……唉,不用说他是在暗指你了。”
    “这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要我放了朱才他才肯放咱们的士兵么?还是说要我动用坚成军去教训教训他,他才会懂事?”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点好歹?林家仁心里多少有点郁闷,扭头看了看空无一物的门外,同时心说就这样的人还居然是拱卫治所的守将,尚香姐也忒任人唯亲了一点吧?
    “苟允他,是有能力的。”似乎是看出了林家仁的所思所想,献小姐淡淡道。算是为苟允这个儿时的玩伴稍微正个名罢:“我想,他只是嫉妒吧。不仅是苟允、李又,或者朱才会不满,像你这种升迁速度,任谁都会羡慕和嫉恨的吧?”
    火箭干部嘛,三年,不,准确的说在尚香姐手下也只有两年半的时间(养伤还要刨除几个月),就能坐到柴桑城二把手,与势力内老资格的重臣相提并论,甚至比之文官之首顾雍、武官之首吕蒙的官位名声似乎都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了……在等级制度及其森严的汉末,林家仁的火速蹿升不遭人妒根本是不可能的。他本人倒是毫无这方面的自觉,那是因为人家尚香姐把他保护的好,又准许他执掌情报组织,谁也不敢明刀明枪地动他。
    不过“发小”三人组可不一样,除了被软禁的朱才以外,他们并不直接受林家仁的管辖。他们自恃身份特殊,觉得你林家仁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搞些小动作什么的太正常了(林家仁表示,那并不是什么小动作,那都是瞅准他的小命来的往死里整的……小动作)。
    以前还没觉得,这一次林家仁从荆州回来一跃成为代理太守之后,他们尤其感受到心里不痛快,说是嫉妒也好,不甘心也罢。你林家仁凭什么啊,他们仨从小就跟着尚香姐长大,十多年如一日地跟在她身边,也就不久前受赏被封为六百石的官员(朱才)、被推荐进入商会当了副会长(李又)、晋升为杂号将军(苟允),而且三人加起来的俸禄才勉强超过他一点点。
    不平衡,心里极度的不平衡,林家仁才到尚香姐帐下多长时间,这样的烂大街货色就能够坐到自己头上?而且还是来历说不清,还失踪了半年多去了荆州有奸细嫌疑的这么一个家伙!
    更加过分的是,最近尚香姐因为战事亲自出征没有留在柴桑,林家仁居然堂而皇之地接管了整个柴桑城的事务,一众平时不怎么给他们仨好脸色的鸟们还都和他相安无事,而更气人的是,听说此乃献小姐从后支持的原因。
    这更让“发小”们胸中的嫉妒火焰熊熊燃烧起来了。李又和苟允还好,像朱才这样的,从来不会抑制自己的情绪,稍微被人挑唆就硬要和林家仁硬着干,第一个跳出来发出了反对的声音……不过其结果倒是让另外两个人看清了形势——要搞垮林家仁,得悄悄地来。
    林家仁也知道其人的心情可以理解,本着不遭人妒是庸才的原则,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他是不会动手甚至在此之前他都懒得搭理他们。
    不过,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都拿士兵来威胁了,这是林家仁所不能接受的。
    然而,事情还远不止如此。
    沉默了一会儿,献小姐叹道:“连日来我还收到不少情愿,商家代表、官员代表、军队代表,甚至连百姓代表都有……”
    “哼,不用说肯定是李又在背后撺掇的。他们说的内容应该也差不多吧?”林家仁露出了不屑的神情,请愿?我就要呵呵了,这一出早在拆除税收关卡的时候就上演过了,最后还不是被尚香姐一瞪眼一拍案几就吓回去了?
    “虽然没有明着说什么,但是我起码知道了几个信息:一是让你把权力交出来,最好是交到我手里,他们说相信我能像尚香一样处理好政务;二是争相作担保,要求释放朱才,他们认为咱们关于他的指控一定有所误会;三是药材紧缺的问题,他们请求速想办法。”
    “呵呵。”这一次林家仁真的要呵呵了,前两个是意料之中的东西,他们无非就是想用所谓的民意来迫使献小姐就范,可惜她却是铁了心跟林家仁一条道还想把对方拴自己裤腰带上,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胳膊肘往外拐不是?而后一个就是他做给人看的了,是一则不折不扣的假消息,同时也是他传递给已经跑路了的弘咨的消息。
    “你还呵呵?我甚至听出来了来自李又的威胁!”
    “哦?他竟然还敢威胁你?哈呵呵呵……”林家仁就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抖着肩膀笑出了声。
    “有什么好笑的?要是他真那么做了,说不定好不容易稳定的民心就又乱了,若是此时你发的计成了,咱们反倒是真的危险了!”
    “别急别急,说来听听!”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林家仁装作洗耳恭听的模样把耳朵凑了过去。
    献小姐将手挡在嘴边,皱眉道:“我听着他们传达的意思好像是,要是咱们不照办的话,他李又就把剩下的药草全部毁掉!”
    “哈?呵呵呵……”林家仁下意识地又笑了起来,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厉害。
    “喂,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啊!”献小姐觉得自己受到了愚弄,直接一掌就命中了前仰后合的林家仁的脑袋。
    “哎哟!你你、你知不知道,他手里的、拿到的药草根本就是一小部分而已,且不说与荆州的交易会换回更多的药草,就算没有,咱们的用量也是足够的。因为这病,根本不借由空气传染,它传染的介质是水和血液啊!”
    前者,经过几天的清理,受到污染的井水已然全被封口,几乎不存在继续传染的可能。而后者,虽然有一些阻碍,但受到感染的人基本上都被隔离了,而各大显性的隐性的烟柳之地也被勒令检查过,会传染的可能性也很小。而很多觉得自己得了同样的病的百姓,经医师检查,大都是自己吓唬自己,但之所以将他们同样隔离(隔离地点不同),就是为了给外部造成一种病患越来越多的假象。
    毕竟林家仁是双线操作,除了弘咨以外,他还有别的潜伏在城中的、故意留着的敌方细作会将城中情报传递回去。对于引出一直在边境呆着引而不发的贺齐,林家仁总觉得不是滋味,于是就学习一下陆逊之前的作战,引蛇出洞除去隐患才好。同时借由送回俘虏,给荆州方面造成混乱,免得他们搞什么支援或是合击。
    而林家仁得到的真实信息是,在药物足够的情况下这个风土病就要离柴桑远去了,重臣们接二连三的复工也是指日可待。
    商人,一般都不会做无利可图的事情,林家仁几可肯定,李又即使真的动手,他也不会真的毁了“仅存”的药草,而是会先期将药草运出来,再以别的代替。这样的话,一来他可以表现出玉石俱焚的决心,将威胁进行到底;二来,之后他可将药草一点一点拿出来,或是表示都是拼命救出来的或是表示自己是从别处购得,再来和献小姐谈判;三来,就算谈判破裂他也不会亏,仍然可以出售手中的药草牟取暴利。
    若是一切顺利的话,林家仁将很难抓住他自毁药草以作要挟的把柄,没有证据只凭他和献小姐两张嘴的话,尚香姐回来也就是最多远离他而不能治罪,他又不是真的官员(商会副会长有俸禄无正规官员编制),对他的影响甚小。
    不过嘛,既然李又想来掺和掺和,咱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不是?
    变被动为主动,一向是林家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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