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她说了这句话后,一阵困意瞬间涌了上来。我这人对睡觉的地方没有挑剔,想睡了在哪里都能睡得香。
    她只是应了一声,然后就没有了动静。
    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时候,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屋中的灯已经熄灭了,床边安安静静的,却好似有个人影,内心里一热,这个古奇那莱,一定是怕我受到惊扰,这么晚了还合衣坐在这里。
    我对他说,“兄弟,别坐在那里啊,再不睡,天可就亮了。”见他没有动,遂用手将他一拉,躺倒在床上,胳膊往他身上一搭,再沉沉地睡去。
    “你这个人真不错,”我闭着眼睛说,“结识了这么多外乡人,你是最让我心动的,居然大夜里的,坐在这里陪我睡觉。”
    “你怎么不说话?不说话我就接着睡了,嗯,等我们走了,一定会时常想起你的。”
    一大早,古奇那莱就起来了,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屋里没有别人。
    他再进来的时候,我还躺在床上没有动。
    “晚上睡得可好?”他笑着和我打招呼。
    “酒是好酒,觉是好觉,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昨天晚上在床边枯坐了那么久。”
    他看着我一楞,随后呵呵笑着说,“是啊是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与你喝过之后,竟然再也睡不着,就只能干坐着。”
    在屋外,我看到了古奇流梅,怎么看她在看我的时候,那眼神都是直勾勾的,我打了个激灵,心说怎么会这样。
    古奇那莱看着他妹妹,对我挤了挤眼,“我怎么看她今天不大高兴啊?”
    “是吗?难道是谁惹她了?”我问。
    古奇流梅转过身来,冲着她哥哥一瞪眼道,“你又在说我什么坏话。”
    古奇那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看得出在他的面前,妹妹是很任性的,古奇那莱赶忙说道,“不敢不敢,谁敢当面说我妹妹,我就和他没完呢!”
    他们兄妹在那里斗嘴,我也只好哼哼哈哈地,这里面好像没我什么事情,谁知古奇流梅一转身又对着我道,“那么,就是你在说我的坏话了?”
    我装做大吃一惊,连说,“连首领都不敢,我一个小小的草民,就更不敢了!”
    “谅你也不敢,依我看,你的胆量也就这个样子了,还能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我忙去看她的脸色,看不出发怒的样子,甚至看不出生了气,但是这话却好似有所指,我看看古奇那莱,他对我摊摊手。
    小月和姜婉清从远处走了过来,离老远就对我喊,“哥,你也不说一声,昨天晚上竟然夜不归宿,我画姐姐正生气呢!”
    我忙对古奇那莱拱手告别,古奇那莱对他妹妹道,“田将军要回去了,你这丫头,怎么一句话也没有。”
    古奇流梅拿眼瞪了她哥一眼,又看看我,欲言又止,干脆一转身离开了。
    我很是纳闷,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古奇那莱一听小月这么说,忙替我解释。
    半路上,小月史说了一句话,“哥,你又惹麻烦了吧?”
    我对她的话感到莫名其妙,也没有问她,画生气之说,据我看有些严重,我回到船上,对画说了昨天喝酒的事情,她只说,“也该让人回来说一声的。”
    我忙打转了话头道,“怎么今天你们却没有上山去玩?”
    画说,“你看今天谁都没有离开大船,因而你不在,很是惹眼呢。”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呢?
    画说,“我爹一早就找你了,看样子是要走了。”
    伤员已好,是该走的时候了,可是心里总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我到田王的舱室里去,果然这是他的意思,田王说,“此地喝好,却不能长久打扰,再说,我又有了一件心事,非要弄个明白才安心。”
    “是不是那些人?”我指的是与我们发生冲突,又派人来偷画我们大船结构图的那些人,我也一直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
    要走了,古刺国,心中真的有些不舍,小象斑斑是个麻烦,好像是看出了我们要走,这个聪明的家伙,看着我们忙忙碌碌的收拾,它站在船边不时地抬起头对天鸣叫。
    我们的船虽然大,却是实在没有放它的地方,它与四只小狐不同,最近它已经和小狐浑得很熟悉了,田王也看着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古奇那莱带了她的妹妹来满头上相送,他认为我们离开的决定做出的太突然了一些,不然的话,他怎么也得好好设宴款待我们几天才行。
    他凑到我的身边,悄声问我,“兄弟,你们这么快就走,是不是小妹有哪些地方开罪了你,说出来,我不会轻饶了她的。”
    我忙说,“你说的哪里话,我与小妹只有一面之缘,还仅仅是饭桌上相见,哪里就谈得上开罪呀,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就算她真的一时任性,我也不可能会计较的。”
    “可是……可是,我今天却有了一件为难之事,只有与兄弟你说说,看怎么办好。”
    这些天,他一直在为了那个克拉地峡的事情闹心,心想是不是还是这件事情。于是对他说,“兄弟,我的意思你早就明白,这件事,一定要慎之又慎,不能轻易做得出。”
    闻听此言,古奇那莱又是一愣,他迟疑着说,“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他看了他的妹妹。
    “不就是克拉地峡的事情么?”
    他听我这样问,面色一缓道,“不,不是,那件事,你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做为兄弟,你不可能不为我考虑,我岂能不好好地想一想?可是我说的并非此事。”
    他又看了看她的妹妹,可是那里却没有她了,于是他说,“我这个妹妹,从小与我相依为命,大事小事我都顺着她,是把她惯得不成样子,只是这次她提出的要求,实在是我不能做主,你是我的兄弟,只好先听听你的意思了。”
    我一拍胸脯,对他说,“这话我爱听,我说过,兄弟的妹子,就是我的妹子,如果她有什么事情须要我帮忙,我一定义不容辞!”
    古奇那莱最后下了决心似地说,“她……想跟你们一起走!”
    啊?我的确大吃了一惊,不在此地做公主,却跟我们去漂洋过海。“这……”
    古奇那莱说,“做为哥哥,我没有给她什么幸福的生活,如今她执意要这样,你让我怎么办?好在,我有你这么一个兄弟,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我把妹妹交给你,却是一百个放心,你相信我说的话么?”
    我点点头,“这果真是你妹妹的主意么?要是你没有意见,只好我去向田王说一说,正好,自从我老婆——画,出阁以后,田和老夫人身边正好缺个女儿,一头大象我们带不走,带个把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又追问了他一句,“弟兄,你真的不后悔我们带走她么?你要知道,此一去,从此就天南海北,几乎没有相见的机会了!”
    古奇那莱的眼圈一红,一个五尺高的汉子,看来是动了真感情,他咬咬牙说,“只要她找到她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做哥哥的,只能替她高兴。”
    “那好,”我大包大揽地道,“这事你就冲我说,料想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说,“全凭兄弟了!”
    我立刻来找田王和老夫人,把这件事情一说,田王审视地看着我,我一看。连老夫人也是这种眼神,他们同时问道,“这事画知道么?你和画说过了?她也同意了?”
    我说,“这事怎么还要同画说?我以为你们同意了就成了,再说,古奇那莱求到了我的身上,我怎么能一口回绝呢?”我想不明白,“若是我屋中之事,我肯定会先与画商量,但这次,只是容纳一个志愿跟随者。”
    田王马上说,“既然是这样,事情就简单了。”
    夫人道,“简单了吗?”
    “田纵,你去和古奇那莱说,就说我已经同意了。”田王对我说。
    我把田王的话对古奇那莱一讲,他却有些焦急地道,“怪事,我妹妹不见了!”
    后来,才从龟船的货舱里找到了她,她本来是打算先斩后奏,等着我们出海之后再现身的。古奇那莱说,“以后,你可不要这样任性。”
    他拉我到一边,说,“咱妹妹哪里都好,只是有些时候稍微有些任性,以后我不在,一切事情就由你做主,替我一定好好管教于她。”说着,我招招手,身后的随从立刻走上前来。
    他们拿给古奇那莱一只羊皮包,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看起来沉甸甸的。
    我说,“不要拿钱,以后,我有花的,就有她花的。”
    他眼圈又没有来由地红了一下,“兄弟,我会一辈子记着你这句话的……不过,这里面不是什么金银,而是我们家族传了几代的一件宝贝,今天就交由兄弟代为保管,以后,小妹的婚事,还得你这个当哥哥的操心,妹妹走了,我没有什么相送,这个,要说当是她的嫁妆。”
    他并没有打开羊皮包的意思,我也就顺手接过来,准备一会交给古奇流梅。
    纵有千言万语,万语千言,也道不完我们兄弟的情谊,我们的船队已经驶出了好远,还看到古奇那莱站在岸边的高坡之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们。
    古奇流梅站在龟船的甲板上,望着远去的哥哥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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