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奇怪在黎明时分能这样清楚地看到海面的变化,一层水泡在水面拥挤着、破裂着,远处的两艘船静静地停靠在那里。
    人们以最快的速度被叫醒、集合,他们洞口的平地上,不知道有什么行动会这样急,半夜里把他们叫起来。
    “黄岩呢?在哪儿?”
    一个军士说,“他在西边的山顶上。”我看了看山顶经久不熄的火焰,对大家说,“所有人,立刻向山顶转移。”我的口气,不容有谁询问,有两名女兵说要返身去洞中取上包袱,还有几件衣服、被子。
    “我说的是立刻,东西先不要拿,所有人立刻向山顶转移!”
    人们不再有别的想法,马上往洞后的山坡上爬去,小狐狸这时不再焦躁,也随着我们往山上跑,我怕人们杂乱的脚步会踩到它,才一这样想,它却跑到我的跟前,往我胸前一跳,我用手接住,将它往肩头一放,指挥着人们加快了登山的步伐。
    我感觉到了大海的异样,从小狐前后的表现上看,我估计危险肯定是来自海上。带着人们往山顶方向去,完全是脱口而出。
    才不过片刻,当我们七八十号人刚刚登上山坡,身后的海面就发生了急剧变化。水泡消失,二十里开外的海面上腾起一整面的水墙,爪哇海如果是一只大盆,这时,这只大盆已经倾斜起来,把整盆的水泼了出来。
    “这里不行,继续往上走,快,快!”我向呆立的人群挥着手,大声地对他们喊着。
    人们如梦方醒,女人们惊叫着,有些慌乱地转身就往更高处跑,推倒了几个人。
    “船上还有人么?”我喊道。
    “报告将军,船上有几个人,看船的,夜里就睡在船上。”
    再想去通知那些人已经来不及了。在黎明时微微透亮的东方天色映照下,正北方的天空中有一排黑色的巨浪横推过来,在人们的尖叫声中瞬间就占领了我们刚才还站立的地方,八节洞的洞口消失了,那里连个旋涡都没有,只是往外喷了两股水柱,一切归于平静。
    海啸。
    我在石见部落曾经经历过这个,但是还是惊得半天没有合拢上嘴巴,那次我是在与六角的交战当中,离着海面还有很远,大海的变化根本无从看到,看到冒泡的海面,实属第一次。
    从我们到达这里,到我们登上山顶,前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这是怎样的一刻钟啊。
    八节洞的前面那个几百步开阔的洼地成了一片汪洋,大浪在山体上一撞,腾起冲天的水柱,一片大雨兜头落下,有人在低声的哭泣。
    水良落下时,带走了山坡上的碎石,长在山坡上的小树叶子都变得光秃秃的,那里正是我们刚刚站过的地方。
    就这么一下子,好像什么事情就过去了。水面正在缓缓地下降,一个火爆子脾气的家伙,喷发以后就是悄无声息的退却。
    小狐乘夜跑了那么远去找我,实出不得已,它们对自然界的异常是非常敏感的,它可能去过石屋,没有看到我。
    想到石屋,我心头一抖。画她们怎么样了!
    龟船划过来,很慢,我看刚才巨浪的那一击没有对它产生什么影响,甲板上站着几个军士,对着我们高喊:
    “有事么?这他娘的,吓死个人。”
    山坡上的人开始点名,不一会有人来报,人都在。
    “你们怎么样?”我问龟船上的军士,他们离我们很近,天已经亮了,我能看清楚他们的表情,一名军士的额头上肿起一只大包,他冲我指指额头,“将军,你没事就好,我么,是唯一受伤的人。”
    再看那条木船,正在稍远的地方游弋,大浪来时,瞬间将两艘船托了起来,幸好这里只是平地,船离着山坡还远,不然,在大浪的失去下,撞到山岩上,非碎掉不可。
    我把人们安顿一下,让他们先在山顶休息,不要下去,提防来个二次海啸。有人跑过来感谢,我心里想着石屋,让他们在原地等我,反身就往家中跑去。
    半路上碰到了黄岩,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我以后第一句话就是,“将军,石屋那边没有事情。”
    我这才放下心来,小狐在我的肩头,半路上跳了下去。
    我让黄岩马上去八节洞,组织人手看看有什么物质上的损失,他领命去了。
    我到达的时候,画、六角和姜婉清小月她们正站在房顶上,从那个高度什么也看不到,小月跑过来,问我,“那边有事么?”
    我冲她摇摇头。她长舒了一口气,说,“我们在屋子里就能听到那边的动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好,人没有事就好。”
    人们围过来,又是一阵询问,放心。几位老人听说了以后,对我说,“看来行善总无过错,要不是善待小狐,我们的损失就大发了!”
    石屋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山坡,海啸来的时候,只是在背面的稍矮的山豁口处涌进了一些海水,果园里积了一片水洼,果树一排一排的,只露出多半个树干和树冠,从这里看上去排列得更显整齐。
    看看这边没有事,我马不停蹄地立刻返回八节洞去,到达时,看到人们还或蹲或坐地在山顶上,他们看我的指示。
    可以这么说,是我的当机立断救了他们,我看到众人眼神中感激、而不好意思说出来的情绪,冲他们摆摆手,“应该没事了,大家下去,看看地下怎么样子,东西还在不在。”
    人们接到命令,才起身下山,他们对我的话已经深信不疑。
    我这才发现不对劲,因为龟船停在了八节洞的洞口。这是不可能的。
    这应该是不可能的。
    我问守船的军士,他们一脸胀红,对我摊着手道,“将军,我们看潮水退了,紧着往回划船,可……可还是没有来得及!”大船搁浅了。
    潮水来得快,所以龟船很快就冲到了这里,而它们退得也快,在人们还未从刚才的惊惧中走出来的时候,已经退回去了,这事放在我身上也不能避免。
    “没事,别担心,马上检查一下,看船身有没有破损之处。”
    他们领命,从船头爬下来,猫着腰、弓着身子在船下察看。
    黄岩的木船也没有事,不过,它也搁浅在那里,位置比龟船稍远,距离海边近一些。
    有人战战兢兢钻入八节洞里,回来向我报告,那些衣物什么的都不见了。我说不可能,亲自带人去找,在洞子的最深处,找到了已经精湿一片的被子。我没有看到有东西随着那几股水柱冲出洞外,因此断定它们是让水推到洞底去了。
    人们一齐动手,把洞里的东西全部搬出来,在山坡上边晾晒。
    怪不得我们一来的时候,洞子里干干净净的,里边连个毛都没有,这么隔三差一的用大水冲刷上一遍,也不可能有什么东西。
    我想到蒙恬放着天然的石洞不住,却在离海更远的地方建屋,恐怕就有这方面的原因。
    “将军,怎么办,我们栽种的水稻都被毁掉了,洞子里也很潮湿,今后住在哪里?”我几位军士跑过来问我。
    “这里是住不得了,我怕哪天小狐狸一打盹,我们就全报销了。这样,我们都去石屋那边。”
    我想带他们去石屋边上,那边还有个山洞,总比这边离得近一些。
    我还打算,就在山坡上起屋,简陋一些沿线有关系,总能够相互照应。“黄岩,”我叫他。
    他跑过来,现在,他是我的得力助手。
    “护火的事,你先一人负责,今后,你不用天天去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做。”
    “什么事,将军?”
    “事情多得很,我一件一件地和你说,眼下,有两件事,一急一缓。”
    “先说急的吧,那。”他摩拳擦掌道。
    “第一件,从龟船上合出伐木工具,以及木工家拾,带人到石屋对面的山上伐木,建一些房屋,注意不能建在低处,本将军也不是什么时候都醒着。这是头等大事,要让每个人都有房子住。”
    “嗯,这个我明白,请将军放心,那第二件事呢?”
    我看看不远处的两艘船,“这一件不是特别的急迫,但是也越快越好。我要你安排人手,在海边挖渠,船边筑坝,把海水引到两艘船的跟前。”
    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两艘大船,我们把所有的人都集中起来也搬不动它们,这是唯一的方法。
    “水渠有最大宽度要大于龟船,尝试要满足行船的需要……”
    “将军,你不用再说了,这个,也很急,我准备很快就开工,请你听我的好沙息。”
    “呵呵,黄岩,好兄弟,我不听,我也在这里,”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王和将军一个也不在,所有的事情就靠我们两个,和这些兄弟姐妹了,我不想等田王来的时候,看到我们居无定所、衣不遮体、面黄肌瘦的。”
    黄岩有些动情道,“将军你放心,我们会按你说的去做,你就放心吧。”他又说,“你就去安顿一下画小姐她们,那边还有不少的老人,不能让他们受委屈。”
    我点点头,转身回到石屋。
    不一会就有人列队过来,他们扛着长锯、斧头,铁镐,有三十人左右,听他们讲,另外约三十人,在黄岩的亲自带领下,去海边挖渠去了。
    于是两场规模不少的木、石工程这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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