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这个问题我没有当时回答上来,不过我一有时间就想想,后来想明白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
    这个世界其实简单得很,天理昭彰,就存在于每件小小的事情、甚至是你的每一个看似无意识的小动作当中。
    上次杀蛇,是为自救,田王及他的一群忠心的军士,正面临着刘邦的追剿,虽然我们当时并不知道有龟蛇洞的存在,虽然那条金黄的巨蛇只以昆虫为食,但是我和姬将军突然见到它就起了杀心,这也许是冥冥中的定数。
    要不是这样,我们就算是造出了火药也没有蛇皮做引芯,出了穹洞也没有蛇皮做帆,不可能渡过浩瀚的大海。
    而这次,我们眼见着巨蟒粗大得有些夸张的肚子,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的小生命,那个被海蛛毒死的巨蟒,也许与这一条就是一家。这种事要是放在你身上,会怎么做?
    洞里就算有什么秘密,我们谁都不想进去了。什么秘密,也不如一个将要做母亲的、蟒蛇的安宁重要。
    我们顺着山顶往回走,找到了我们那些人。他们正在做着准备工作,上次在我的带领下,我们曾经成功的配制出了火药,应该干些什么,他们都清楚,已经有人去伐木,用来烧炭,我们的大船上还有不少木炭,但是那是用来做饭的,我们都不准备动用积蓄,一切从头开始。
    天黑了我们就在山林中过夜,天一这,就起来继续工作,中间我曾惦记着画和齐雪,想回去看看她们,后来想到有小月照顾她们,也没什么担心的,所以一直坚持下来,半个月后,我们担了五担火药,回到了帕洛坡城。
    第一时间,我们就去向田王汇报此次的战果,田王很高兴地来看我们放在院子里的成果,频频点头,我问他,“女王呢?”在我的想法,女王应该是和他形影不离才对。
    谁知,他说,“正在上课呢。”
    “上课?上什么课?”
    “最近她与画很谈得来,正在邯郸学步。”田王这么一说,我才发现画没在,要在平时,我这么多天不回来,她早就该跑过来了,这么说,画又当老师了?
    “你要是感兴趣,不妨去看看。我可以领你去。”田王说。
    徐洁也很想看,这么神道道的女王,到底在学些什么,“我也去。”姬将军当然没意见,于是我们跟在王的身后,往大殿后边走来,我们穿过回廊,在寝阁的南窗下,我们看到了她们:画、齐雪、女王、还有宫中的七、八名女官。
    画见到我,立刻向我跑来,“田纵,你回来啦!”她回头冲着寝阁内喊,“小月,你看谁来了?”
    一声答应,是小月的声音,随后,她从屋内跑了出来。
    “田哥哥,去了这么多天,我都想你了呢。”说着就跑上前来,拉住我的手不撒开,“我看看,哥你都瘦了!”说着,伸出一只手,在我的腮上掐了掐,像是在菜市场挑选桃子,捏捏软不软。
    女王从旁边走过来,对画说,“小月刚才的行事是不对的,画,你不是说,在外人面前,一个女子是不能这样轻浮么?”
    没等画回答她,小月就说,“乌塔大人,你到是来看一看,这里哪一个是外人呢?”说着,又要来掐。现场的人,除了她们,就是田王、姬将军和徐洁,女王乌塔四下里看看,掰着手指头想了一会道,“我们就是啊。难道我们不算外人吗?”
    放下小月与乌塔去争论有关外人的话题,我赶紧问画,“你不好好的休息,这又是干得什么?当了女先生了?”
    齐雪接话道,“这个乌塔倒是聪明,她说我们船上来的女子,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让人看着舒服,她想跟我们学,这在以前她是不知道的,尤其是画,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指名点姓地要让画来传授哩。”
    我转问画,“那么,你都给她讲了什么课了?”
    “什么都讲,她想学什么,我就讲什么,其实,我又懂什么呢?嗯……这些天,讲的是走路。”
    乌塔马上就在当地上走了起来,只见她提着裙子,拿捏着小碎步,在地上转了一圈,还低着头,目不斜视的样子。
    “怎么我看她的走路姿态,还不如以前自然了?”我悄悄地对画说。画叹了一口气道,“唉,只要她自己觉着好,就行了,走路是自打小时候就走了,走了三十几年,哪会一朝说变立刻就变了的?”
    画说,我们进山之后,她总共给乌塔讲了行、走、坐、卧的规范,但是乌塔总是说一忘三,新学的不但没有学好,还把原来的本色搞得不伦不类的了。
    “不错,这才有个大国女王的仪态了!”我拍着手夸奖道,画有些不解地望着我,那意思是,“你什么时候学会恭维人了?”
    我悄悄地对她说,“我可不是为了讨她的欢心,只是想让她早一点毕业,好让你歇上一歇。”如果总没有学好,那岂不是要一直地教下去?
    我早说过,教化的事情,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通道要画放弃陪我,却要来每天陪她开心?
    我也看出来了,再怎么说,女人国的女人身上总有一种猴子的做派,机灵有余,稳重不足,不知道后世里,这片零碎小岛上的人总被人称做猴子,是不是就是指的这些。
    当晚我们一家睡得很晚,六角和姜婉清给姐妹位讲述我们这些天在外边的见闻,而画她们则给我们细说教化女王的事情,这些天里趣事还真不少,最后,她们说到了一件。
    有一次,在讲到“女子不许在人前眉飞色舞”时,乌塔表示不明白,眉毛嘛,就在眼睛上边生着,又不是鸟的双翅,怎么才算飞?飞到什么程度才算飞?画给她讲了n多遍,她也是一头的雾水,没办法,画只好让小月代为表演一番。
    小月酝酿了良久,做了多次的尝试,也没能成功的表演“眉飞”,宣告失败。
    说到这里的时候,齐雪说,“要是那个乌塔有心的话,今天她就该明白,什么是眉飞色舞了。看看小月妹妹当时的表情就都该知道了……哎,小月,我记得那时你试了多次也没成功,怎么今天一下子就行了呢?反正今晚上我估计你也睡不着,何不给我们讲一讲?”
    但是没有人吱声,一看,却发现小月和姜婉清已经靠在我的身边,睡着了。
    一几天,画都被女王乌塔叫去“学习”,每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她见到田王时总是来个飘飘万福,然后再“眉飞色舞”一番。这让田王下定决心尽快上船离开这里,毕竟老夫人每次都跟在身边,“搞不好还以为我和乌塔有一腿呢。”
    “那到底有没有呢?”有一次见旁边没人,我偷偷地问他。
    “毫不谦虚地说,你认为,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吗?”
    “呃,您不是一直教导我们说,这种事情,绝对不可用强,我也相信,您老人家不会主动做些什么的,那确实不是您老的风格,但是,我看乌塔的行事作风,却有用强的嫌疑,这种时候,你该怎么做呢?”
    他瞪了我一眼道,“你也不把精力放在为我多操些心上,整天的总来探我的隐秘,是何道理?你也不想想,我田横长这么大,从未对人示过弱,又岂能被她一个乌塔吓倒,这种事,谁怕谁?”
    我赶紧把话题岔开,“王,你说的操心事是什么呢?”
    “白荆。”他说,“我倒想了个最妥当的办法来处置他,你猜猜是什么。”
    “我猜……呃,”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一直想把白荆只身送回到达瑙岛上,就在他囚禁崔平的那间水牢里,把他往里一关。”
    “然后呢?”田王问。
    “然后……我的想法不太成熟,不过我想,把他关回到达瑙岛上,让他为崔嘉守陵,未偿不是个好主意。”我说,“然后,我再用他喜欢的黄金,给他雕刻几样东西。放在他身边。”
    见田王不错眼珠在盯着我,我又接着道,“一样是黄金的烤鸭,一样是黄金的王冠,一样是黄金的美女,一样是黄金的酒杯,一样是黄金的衣帽,一样是黄金的……”
    “嗯,我懂你的意思,实不相瞒,我也曾经有这样的想法,让这几样不朽的东西陪着他,估计他也不会有多大的怨言。可是,我还有个更好的想法。”
    我忙说,“是不是也把他丢到布敦岛上,让他与那些野猿为伍?”
    我看到他郑重地摇摇头。“我要把白荆扔到这座苏拉威西岛上。”
    我大吃一惊,他的这个想法我想一百个来回也没有想到过,不知道田王为什么冒出这样一个古怪的念头。
    “他说,以后,也许你就理解了。如果以后你还没有理解,就算我看走眼了你,但是,我相信后世子孙一定会明白的。”
    这么一个处置叛臣的法子,还想让我明白,幸亏老家的人不知道这事儿,这要是传了出去,那岂不是但凡有一点道行的人,都会削尖了脑袋往外跑么?
    “看来你还没有悟透,不过已经离着我的意思不远了,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会彻底地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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