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问了当地人,她们说,要想到达王城,从这里走上个五百里路,再翻过一座山,山的北坡下就是了。而要是走海路的话,就得由荣班塘往东,再往北进入到波尼湾,路程就要远上一倍还要多。
    说的这么罗嗦,就一句话,旱路走弓弦,水路走弓背。目标都是正北。
    我与她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弃船登岸,由旱路向北,我派出两名女兵,原路返回,到大船上送信,让大船马上由海路去帕洛坡,不必再等我们。
    我们从荣班塘大镇的中心穿过,一个女子从石头门后看着我们,她正牵着一只猿,我问一个女兵,“这里的人为什么家家养猿呢?”
    “我的家离这里很远,详细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并不是家家都养这东西,只有有钱人才养得起。”
    “难道布洛岛上那么多成群的野猿,还成了稀罕物了?”
    “应该是的吧。这里到布敦岛,并不是谁家都能去的,首先,要有船。”她只说了这么多,就不再说下去,埋头走路。
    太阳还没有升起,山岭上已经和火炉子一样了,额头上的汗水一层层地渗透出来,连我也有点气喘吁吁了。画她们也一样,脸上水汪汪的,全是汗。我们没有荣班塘做过多的停留,刚刚攀上了这座山岭。
    我们想在太阳升起之前越边下边的山谷,但是,我们好像来迟了一步。
    山坡的下边,一条浅白色的土线,在山谷里蜿蜒着,是常年人畜行走踩出来的小道,旁边就是一条小河,亮晶晶地在天空下闪着光。小道如同一根线,从山顶上望过去,最窄的地方只有笔杆那么宽。
    在清晨的阳光下,四辆牛车拉着大木笼,像是羊肠上堵塞的粪便,把小路堵得满满的,一群衣衫各异的人,正在围着那四架木笼车跑来跑去,看样子,是打头的一辆车陷在了道中,影响了通行。
    木笼中装着成堆的活蹦乱跳的野猿。这让我们都很奇怪。小月说,“他们在干什么?去荣班塘卖钱?”我赶紧制止了她。
    虽然我们离着岭下还有一段距离,但是,这个时候的山谷还相当的寂静,我担心她尖细的声音会惊动山下的人。
    有几堆火,在山下升起来了。白色的烟从山谷里缓缓地漂了上来,那些忙碌着做早饭的人此刻并没有发觉,在山岭上躲着我们一支十几人的队伍。
    茂密的铁木、乌木、藤条混杂,满坡的乱石,把我们与他们隔绝开来。
    “我们怎么办?扰他们一下怎么样?”六角对我悄声说,因为我看她们都有些不耐烦了,岭上太热,再呆下去,她们都会受不了的。
    “要是赶不走他们,反过来跟我们粘上了怎么办?”我抬头看看天,毒辣的日头正从东边山岭上喷薄而出,白炙的阳光照得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不出什么吗?”我问她。
    “看出来了,那是一群男人。”六角说。
    在这个地方,还算是稀奇事情,山下那群人,足足有二十几个,不论是从人数上还是在体力上,都占上峰,弄不好,被他们反咬一口,不是好玩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隐蔽。等他们过去。
    他们的行进方向,正是荣班塘的方向,看样子是把四车野猿运送到荣班塘去。那些人吃完早餐,呼噜噜地从地上站起来,有人用手抠着牙缝,来到了木车前,不管怎么折腾,他们终归会离开山谷,但是,我们实在是等不起了。
    画和齐雪现在的情况,长时间的等在这里会吃不悄,我们要往北,必须穿过山下的这条小路,“好吧。”我下定了决心。
    指着左边的一个小山头,对她们说,“我带几个人,去那边埋伏着,你们在这里。”
    我带了两个女兵各带弓箭往左边运动过去,走到一半又让她们回去了。六角她们人手也不多,我让两人回去帮她们。
    很快,六角小月她们那边就有了动静,一片碎石子大大小小夹杂在一起,飞入山下的人群中。
    他们虽然人也不少,但是却成了惊弓之鸟,一开始在牛车的四周忙乱地寻找掩蔽体,笼中的野猿也一阵骚乱,吱吱地叫着上蹿下跳。
    很快他们便在一个人的组织下开始反扑,他们借着树木、石头的掩护,向山顶移动,好像看出头顶上是一群女人,小月在投掷石块时的喊叫,我在这边也听到了。
    果然,他们粘上了,一个穿灰色衣服的人蹲在这邦人的身后,挥着胳膊,不知道在吆喝着什么。他一直也没有直起身子,看不清楚身高,可能这时他的判断出了失误。
    也许他以为,我们这群人只是一群清晨上山的荣班塘的居民,一群女人有什么好怕的,顺风,有几句话,让我听到,“弟兄们,冲上去,抓几个小娘们,开开洋浑呀。”
    我能听懂他们的话,在蒲端国的时候,我常听到,难道这里又是一群身在异乡的故乡人?
    看得出,六角的指挥很有章法,她们只用石块诱导着敌人继续往山上爬,近得几乎能够看到那些人脸上的汗珠,这才下令开始射箭。
    一排利箭雨点似地射入敌群当中,有几个人当场毙命,还有人受了伤,捂着胳膊腿坐在山石的后边哭爹喊娘。
    那个灰衣人从地上起来,他还在谷底,但是我已经看清了,他只有一条好腿!
    而另一条腿却只剩下了半截,裤管在下边挽了个结,晃当着,他手中一条铁拐杖,不时的挥动起来,驱赶着手下往山头猛冲。
    距离已经很近了,我不能不有所行动,于是也把挎着的弓摘了下来,瞄准一个撅着屁股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人。
    他立刻中箭,箭深深地插入了他的屁股,他惨叫一声,一翻身不敢动了。
    又一个人屁股上也中了一箭,只两箭射过去,他们就懵了,势头受挫。这下他们应该明白了,这里不只是一群没有战斗经验的女人,那一支支闪着寒光的铁箭射得极有章法,他们立刻停止了攻击,扔下了几具死伤的人,狼狈地滚了下去,丢下了四架牛车,没命地沿着小道溃退,灰衣人一看阻也阻不住,一瘸一拐地只好也跟着跑。
    我想看看他到底是谁,弄不好,就是那个被我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白荆。我又抽出一支箭,瞄准了他的背影。在这个距离上,我射死他不成问题,但是我改变了主意,瞄准了他的那条好腿。
    现在他正在三个人的帮助下,一跳一跳地往前跑。
    六角她们不知道犯了什么邪,一声喊竟然从坡上冲了下来。女兵们边跑边引弓发射,勇气让我赞叹,不过这次行动好像有违我们的初衷。我们的目的是过路,他们逃了也就行了。是不是这些人刚才的叫喊惹恼了六角也说不定。
    她们的擅自行动影响了我的准头。我射出的箭只是戳在了那个瘸腿人身后的一个随从身上。
    瘸腿人只是扭头看了一眼瘫倒在地的跟班,立刻继续逃跑。
    我也从隐身的地方跳了出来,从另外的方向向他们射箭。现在我也改变了主意,我要看看,那个少了半条腿的人到底是谁。
    在谷中的小路上,我与六角她们汇合了,先去看了看画和齐雪,她们好像没有什么不适,画的手中还握着一块石头。我对她说:
    “老婆,你要小心呀,别动了胎气!”她笑着说,“还早呢,哪有那么金贵!”小月赶忙道,“放心吧田哥哥,有我呢,就是我动了胎气,也不会让画姐姐动了胎气!”
    我们没有功夫多说,尾随着他们的身影,沿着山谷中的小路一直追赶。
    我知道,在白荆的王宫倒塌时,白荆被压在了里面,但是我们一直没有找到他的尸首,倒是找到了一条腿。另外这些人的语言也让我相当的熟悉,他们说的是家乡话。
    所有的这一切都让我越来越怀疑,那个领头的瘸腿人就是白荆,不知道蒲端国离此上千里,他们怎么也这么快就到了这里呢?他们是怎么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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