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已经大亮,风浪也息了,海面又恢复了处子般的沉静。
    清晨,天气还不算太热,按照罗盘的指示,我们正在跟随着天上的鸽子,全速向着东南方向疾驶。
    两只鸽子远远的飞在我们两艘船的正前方,看得出它们很急躁,一会就将我们落下很远,变成两个小小的白点,但是又怕我们跟不上它们,总是飞远之后,又返身回来,给我们引路。
    因为我们有了新的任务,去救困在海上的故乡人,又有了田王的命令,因而大家内心也都是十分的着急。
    从两个落水人的叙述中,我们大概知道,现在的位置离陆地怎么也超出了两千里,而我们前进的方向上,还什么都看不到,连个毛都没有!
    如果两只鸽子是从出事地点飞回故土报信的话,再加上往回飞的时间,怎么也得有四五天的时间了,可想而知,我们所要搭救的人,已经在海上困了不止四、五天了!
    鸽子的方位感是很强的,我们倒不担心它们会找不到地方,我们担心的是,等我们到了那里的时候,两个落难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田王正在动力仓,告诉两个军士奋力踩动木轮,一脸焦急的神色,后来他回到上边,安慰那一男一女两个人。
    他们是南海郡的人,两人是夫妻,几天前,他们的父亲和弟弟出海打渔,直到两天前也不见回来,只是他们随身带的两只鸽子飞了回来,就知道出了事了,于是,他们小两口带上了鸽子,出来寻找家人。
    “平时,我爹总是在万里长沙的东沙附近打渔的,可是我们一天前到达那里的时候,所有的小岛上都不见他们,而两只鸽子越过那里,一直往前飞,我们就知道,我爹他们去了更远的地方。”
    小伙子二十左右岁的年纪,脸上稚气未消,一边说,一边要哭的样子,田王安慰。
    那个女的道,“其实,我们出来带的淡水也不多,只有两天的,但是如果就这么回去,一来一回,又得耽误时间,俺公爹他们岂不是更危险?所以,就硬着头皮闯下来了。”
    “谁知,昨天傍晚起了大浪,我们的小船触礁了,要不是碰到恩人们,只怕……”小伙子说着就要下拜,被田王扶起。
    田王道,“两位莫心焦,所谓尽人事,由天命,我们反正也是没事,鸽子飞到哪里,我们就去哪里,一定帮你们找到亲人!”说着传下话去,加快速度,马不停蹄地跟紧了天上的鸽子。
    苏将军得了令,指挥着他的木船,很快就到了龟船的前边,把我们远远地甩在了后边。只见它劈开一道水浪,两排长桨起落、入水,犹如一对长翅,整齐划一,大船像一支箭,飞速向前。
    为了不让两人过于心焦,我们都没话找话地与他们说话,询问家乡的风土人情。
    他们说,南海郡自从归了汉朝以后,徭役与赋税都比大秦时少了一些,生活还算比以前好过。
    问到官府的事情,他们都摇头,说,“韩候爷已经被处死了。还贴了告示。”
    “是韩信么?”田王瞪大眼睛问道。
    “可不是么?没想到那个韩信当了那么大的官,还不知足,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小两口一阵感慨。“要是我们,能给个亭长干干,就是八辈子烧高香了!”
    听到他们的这个消息,田王良久不语,因为我以前曾经和他说过,韩信不得善终,想不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他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在场的所有人说,“只要他们对百姓好一些些,我田横就算是抛家撇业,也是心甘!”
    一边说话的过程中,小两口焦急的心情似乎减缓了一些,另外,他们也看到,我们正在奋力前行,两艘船都使出了最大的力气,看得出,两人都心下稍安,倒劝起我们来。
    时下人们管南海还不叫南海,叫做万里长沙,想不到出海打渔能跑到这么远,我们都疾行了半个多时辰,前边还是不见踪影。
    许多人从舷窗里爬到龟甲顶上,四下里眺望,也许遇难的人也像他们两口子一样,是抱着一块破木板也说不定。
    这里的水质可以算是最好的,站在那里往下边一望,似乎还能隐约地见到底,一片蓝幽幽的,目光所及之处,除了海水,什么都没有。
    小月也钻到了外边,帮忙瞭望,突然,她的脸色一变,脸上霎时不见了血色,我站在她的身边也感觉到了,待要问她,却见她飞快地爬进舱里。一会,却哭着从里面又上来,颤着声对我道:
    “哥,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我问她。
    “姐姐不见了!”
    “谁?再说一遍!”我的脑袋嗡的一下。
    “画姐姐不见了!”
    “再瞎说看我揍你!”
    “是真的,这事谁和你开玩笑!”小月说着,急得声都变了。
    我不信,飞快在舱中各处寻找了一遍,哪里有她的影子?我站在舱里,叫了一声,“画!”
    好多人都出现在我的身边,包括田王,但是人群里没有画。
    我的心跳猛然加快,我又叫了声:“画,快出来!”
    没人吱声。马上,舱内一阵骚乱。首先是老夫人,一下子昏了过去。
    “最后一次谁见到她了!你们!”我血红着眼睛冲四个老婆大吼。“快想!别等我把你们扔海里!”
    小月先说,“大约半个时辰前,姐姐说要到外边透透气,昨一晚怪闷的。”
    “为什么不跟着她!”我啪地一掌打在她的脸上,这么长时间,是我唯一一次打她,她被我打的头一扭,发髻一下子散乱。
    “姐姐,我找你去!”她大叫一声,就发疯地往舱外爬,被姜婉清和齐雪、六角死死的抱住。
    顾不得许多,我冲动力舱下大叫,“回去,回去!”
    龟船一侧的巨桨一停,另一边的两只桨猛划,很快,就掉过头来,也没时间通知苏将军他们,我们返身往来路上驶来。
    我心里不停地念叨:大慈大悲南海观世音菩萨大士佛法无边,保佑我找到我的宝贝儿我就七天不吃不喝一秒不停为您老人家念经让我喂鲨鱼也行,找到她我一心向佛不近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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