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树总要用到锯,锯我们有,但是一般的伐树,总得锯比树的直径大才行,可是这样的锯我们没有。
    那棵树太粗了,整整一个晚上,我和孟将军绕着水塘里的那棵树转悠,也没想出个好方法来。总要把它放倒,才好取材。我爬到那神龟的肚子里,想向姬将军请教,姬将军他们干的热火朝天,与外面的停滞形成极为鲜明的反差。
    他们已经把龟壳的内腔都掏空了,看得出来下了一番的功夫,那只丹被他们用白绸布包着挂在了顶部,里面光线很好,整个空腔十分开阔,简直像个大型的会议室。一进来的地方又高又阔,两个人叠起来才能摸到龟的上甲,而再往里走就逐渐矮了下来,不过我高举起一只胳膊,才刚刚能触摸到顶部。我问道,“这么高的地方,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姬将军神秘地一笑,说,“保密,我只管完成任务。”
    这里有一股生肉的味道,人在里面呆时间久了肯定不舒服,而且局部还有失细致,不过,这已经很让我满意了,一边看,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设计。我把下一步的要求告诉了姬将军,主要是进一步把内壁刮削干净,这样可以除味;再者就是立刻用桐油,把这龟的几条筋涂抹一遍,我可不希望到最后它们干得像木柴。
    最后,我提了个要求,说实话,这个要求就算让我来做,我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我让姬将军把这龟的上甲上边开出几个天窗,准确的说,是三个。
    姬将军听了以后没有吱声,我乐见他犯愁的样子,这样我的心里也稍稍平衡一下子。前两项任务倒不难,开天窗的事情,我看他怎么办。
    那龟甲,我从外面看的时候,就知道它足有一掌厚,泛着瓷质的光泽,可它比瓷又不知多了多少倍的坚韧,要想打破它,除非用穿甲弹……也不一定能行!
    这件事难是难了一些,但不得不为之,“我们住在里面总得透口气么,总不能连口气也不让透么。”我这样和姬将军说。
    就在我又拉着孟谷商将军去想伐树的法子时,却见姬达大呼小叫地,派了几个人出去,不知道怎么搞。
    我把那木匠叫到跟前,问他的办法,他挠挠头,“这树似松似柏,不知长了多少年头,又这么粗……”孟将军冲他说道,“你就是用牙啃,也得把他啃倒,不然不给工钱!”
    随后又转头向我,悄声说,“哎,你那火药,不是让你吹得神乎其神,它一响,连牛都找不见踪影,这会何不弄上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是呀,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我虽从两千年前而来,可不是万能的,绝非法力无边。不用火药,神也没辙。
    我立刻就有了主意,对那木匠说道:“人随你挑,石匠能打洞,你也得给我在树的底部打出洞来!一个不成打三个,你给我说说,几天能好?”
    那石匠有了笑容,说道,“将军,你让我木匠伐树,那是难为我,这个么……给我五个壮劳力,连我算上,三天,仨洞没问题。”
    “别耍嘴你。”
    “都是男人,谁拿打洞当回事!石匠能,我也能!”他立刻选了五名壮小伙,涉水而去。
    一会,姬将军派出去的人就回来了,他们满墨岛地去搜集老陈醋,弄回来整整三四坛子,一开盖,那酸气熏得我舌头都短了:“姬姬将军,你你这是肿么回四?”
    “小田,你姬大哥没大本事,但是我守着老苏这么多年了,吃的螃蟹应该比你看的都多,这东西也就是个大螃蟹呗。”他指指那龟。
    我看你怎么弄!
    心里这样想着,却也止不住地好奇,一边指挥着木匠等人在树底打洞,一边偷看姬将军的安排。
    只见他派了三个人,用碎布沾饱了陈醋,在我指定的三个需要开天窗的地方,分别用那布覆上,专人看着用小勺往上加醋,以防干燥了,一直五六天都是如此,我已经有点明白了,暗暗佩服姬将军的狡滑。
    这期间,那树的底洞已经打好两天了,我们把火药包塞进去,不够,又忙去做了一些,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就剩下爆破了。
    树与那龟遥遥相对,距离虽然远,但我也估不好位置,好在树顶的枝杈上,有事先拴好的绳子,我让二十个人把那绳子一头牵过来,站在远远的地方,单等一声炸响,一齐发力,往旁边拽那树,不让它倒向那龟。
    这是前无古人的行为,除我之外,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好奇与紧张,其实我也不例外,因为成败在此一举,要是不成,又要凭空耽误好些时日。
    所有人都离开那树数十丈开外,连在龟里干活的人也都出来,这叫避炮。
    然后我点燃了引芯。
    过去我连炮仗都没放过,这次我十分镇静,“哧啦”一声,那引芯的一端在我手底下应声而燃!像蛇芯子一样一路蜿蜒着,留下一道黑迹和一溜青烟,直奔那树底而去。
    因那树是生在水潭之中,在那里,我牺牲了一条上好的蛇蜕,火药引芯由那蛇蜕中爬过,很快到了树底。
    沉静了大约有三秒钟,再没动静连裁判都要吹哨了,这时,我只看到那树的根部一下子膨胀起来,很快的只听一声霹雳,由树底传来,潭中的水像惊了似的,腾起一大朵白雾!好一阵子才哗哗啦啦地瓢泼下来,许多人的衣服都淋湿了,却没人理会,大家都盯着那树,一忽失望。
    该做的都做了,时不与我么?
    只听“咔叭”一声。
    水雾落尽,我们都看到那树根处,已然像放过了的二踢脚,树皮外翻着,露出雪白的内瓤丝丝缕缕地,像一团找不着头的白线。
    但它还坚持在那里。
    “咔咔……”
    我要哭了,眼睛还是眼框有点湿润,马上冲那帮握着绳子发呆的人群,挥手大喊:“绷住劲、绷住劲、绷住劲!”若是等那树倒下来,二百个人也拽不住,就要在它未动之前,先给它个引导才行。
    那些人回过神来,一声喊,绳子立刻绷直了,而我和姬、孟两位将军还在大喊,“拽呀拽呀拽呀。”
    那树身不情愿地颤了几颤,以极为缓慢的速度,一歪,朝着我们倒了下来。一片黑影,让人躲无可躲的样子。
    那帮拉绳子的人,呼哨一声做鸟兽散,随后那树轰隆一声躺倒尘埃,我只觉得那穹顶也一阵颤悠,一根穹顶上的石笋直落了下来,奔那龟壳子而去,我似乎听到了一声捅破了窗户纸的“扑哧”一声,心想,完了!手脚一时动也动不了,只说:
    完了!
    完犊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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