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万籁俱寂。只有岛外的波涛拍打海岸的声音传过来,我们第一批三十二人,都是田王亲自挑选出来,精明强干的壮小伙子,我虽然年龄稍小,但体能已是达到了姬将军等人的水平,这是他说的,我也有感觉,我们辞别了王,乘坐三艘小船直奔海岛而去,众人都屏气敛声,注视着前方的海面,迎接我们的,将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战斗。
    同船的还有姬将军从岛外雇请来两名工匠,他们被从人簇拥在小船中间,重点保护。
    在涨岛上,我让人从远离那洞口的地方伐倒两棵树,要直的,在外边把枝杈削去,顺着狭窄的洞口塞了进去,苏将军带着三只船,隐在夜色里把风。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们的位置,我还真不容易发现他们。田王当时说他也想同我们第一批人一起下来,我对他说,等有了点眉目再来视看也不迟,因此他才留在了岛上。
    我们一个个像泥鳅似在钻进了洞里,每隔十几步,便留一人,手持锤子和凿子,在半人高的一侧洞壁上凿出一只只插火把的位置,一共安排了五个人干这件事,五人交替往前,耳边顿时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寂静的山洞很快热闹起来。
    在坡势比较陡的地方,我又留了两人,用铁铲在地上修出大致的台阶,方便人行走,而在洞口狭窄的地方,则安排人把那里凿阔,当然这些都只是零碎活,真正的硬仗还在后边。
    大约走了四五里的样子,就到了那个u型弯,那石匠看看没入水中的洞顶,用其中一根树干做了一只梯子,从这边斜靠在了倾斜的洞顶上,用凿子敲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告诉我,他打算在这里打通过去,开上一个石门,这样我们就不用从水面以下行走了,但是不能超出他划定的高度,不然,把洞顶打漏了,海日会直接倒灌进来,我们谁也活不了。
    我们又留了四个人,让他们完成凿门的任务,不能急,一锤子是一锤子,而且凿下来的碎石不能落入下边的水中,以后,在工程进行的过程中,我们所有的人还要饮用里面的水,如果现派人回到墨岛上去取水,既不方便,又浪费人力。
    算下来,我已经派出去了十一个人,剩下二十一个田王手下的人,外加两名工匠,依旧是从水底泅渡过去,我们等不起。
    我告诉四个凿洞的士兵,如果后边的七个人到达了这里,我要他们合力打洞,而且废料还不能运出洞外。等洞打通以后,原来五名凿火把眼的人继续做他们原先做的事,继续凿火把眼,直到他们见到我们大队为止,修台阶的两个人也是如此。
    我们泅过了那水,一群人站在了巨蛇的尸首前,胆小的还在往人身后躲,我又安排了三个人,他们的任务是,只准从蛇的腹部开一道纵口,然后把那蛇皮完整地剥下来,蛇肉切成块,保持干净地收好,运到里面,那是我们这些人的口粮,“蛇肉,连神仙也馋呢,”姬将军大声说道。
    我们有些人已经在咽唾沫了。
    在那片铺满了厚厚的昆虫尸体的地方,我又留下了五个人,我告诉他们,用扫帚将上边的那层虫尸扫去,用镐刨开下边的岩石层,找一种莹黄色的碎石头,状如多面的硫璃,入水即化、有点咸味的就是。找到了以后,用麻袋运到里边,越多越好,但不能沾火。
    我要找的,是硝石。
    这东西学名叫“智利硝石”,但并非只有智利才有。我告诉姬将军和孟将军,今天他们两位和我一起下洞来了,我告诉他们,我要找的硝,是制造火药必不可少的原料,而我们下边的工作,最终是要用到火药的。
    “田纵,你怎么就知道,这个地方会有硝石呢?”孟将军问道。
    “火药?是做什么的?”姬将军也问。
    硝石属于三方晶系,主要由腐烂有机物受硝化细菌分解作用而产生的硝酸根,与土壤中的钠质化合而成。
    但是,我只是对他们说,“火药你们并没见过,今天我们要制造的火药,也与真正的火药有一些不同,但是总比没有好。”
    孟将军说道:“别卖关子,火药是做什么的?”
    我说,“火药一发作,声如雷震,热力达半亩以上,人与牛皮皆可碎,并且再也找不到完整的踪迹,虽甲、铁亦透。”
    “既然如此,你何不为王多做火药,备于军中,那我们哪还会怕什么刘邦?”
    “兵器总不是得天下的不二法门,不管有多强大,多厉害,那不是用来降服人的。”两千多年以后,在中华大地上,湖南那个地方,出现的那位雄才大略、傲视群雄的伟人,就把这一观点阐述得透彻无比,可惜,就算是一位前世的大学生,我也承认,自己再也找不出一个更好的说法,来说明这个道理,当后世江湖为了一把屠龙宝刀,争得血雨腥风时,不知道他们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其实我知道,如果真如他们所说,我们用火药打发败了刘邦,那么整个历史就要从这个时代重新写过,那么,与民休息的汉文帝、景帝,开疆拓土的汉武帝,又从哪里来?开创了贞观之治的唐太宗又从哪里来?
    我又从哪里来?
    大势所趋,历史的巨大车轮,又岂是一种武器、一个人的力量能左右的?
    我们不再多说。十四个人又往里走,在那处龟颈的里面,我又留下四个人,他们有两项任务,一是把那水晶凸透镜掉落以后留下的口子再扩大,大到一个人能够猫腰通行即可;二是洞壁的两侧各开凿一个两尺阔的洞,这洞要求肚大口小,凿完了复命,有四人站出来,一齐应了声“诺!”立刻投入了工作。
    钢凿击在石壁上的清脆声音立刻不绝于耳,远远相闻,让人周身生出一股力量。
    简短说,又有六人被我分成了两拨儿,一拨儿四人,去那硫磺洞里刮取硫磺,收集起来备用。
    另一拨两人找石垒灶,待后边的石洞打通,大宗材料得以运送进来以后,再做打算。
    现在,我的身边只剩下了姬、孟两位将军,还有两位工匠。那些人的安排,我又从头细回味了一下:
    五人,在洞壁上打凿安插火把的洞眼;
    二人,修沿途的路面陡、滑处;
    四人,在u型弯里开凿石门;
    三人,剥蛇取肉;
    五人,挖取硝石;
    四人,开阔走入女人洞的入口,并凿制安放炸药的位置;
    四人,刮取硫磺;
    二人,拣石垒灶。
    合计:二十七人,这次我带来的人手,不多不少,第一步带的人多了,反倒窝工。
    我又让那石匠,往来检查各处施工点位,注意进度和各人安全,他答应一声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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