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地震,除了引起北京方面的严重关注和全面行动之外,同时也引发了另外一件事情。
    迁都!
    历史上朱高炽曾经想过要将京师从北京重新迁回南京,但当时支持他的大臣当中,夏元吉绝对是第一号人物。但是因为潘厚仁的出现,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夏元吉没有被朱棣投入大牢,故而心中没有那种怨念,也就没有提出要迁都的事情。
    然而如此一来,朱高炽心中想的迁都,就找不到有力的舆论支持。
    原本此时恐怕就这样作罢,但偏偏南京地震了,南京方面民间就有个说法,说是因为迁都,所以导致了地龙翻身,如果皇上不把京师从北京迁回来的话,那么南京就还会遭受到连续不断的天灾,甚至于整个大明都会因此而遭殃。
    如此舆论一出,那些支持朱棣迁都的大臣们顿时感觉亚历山大了。
    可不是么,南京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地震了,地龙翻身,这可是多少年都没有发生的事情,却恰恰发生在朱棣迁都之后不久,很难让大家不让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
    如此一来,这些支持朱棣迁都的大臣一出门,就成了是过街的老鼠,虽说不至于人人喊打,但千夫所指的滋味也不好受。
    当朱高炽在朝堂上提出这件事情之后,支持迁都的大臣们一个二个的都不开口了,因为他们实在是找不到理论依据来支撑自己的论点,读书人也有读书人实在的地方,他们不会胡搅烂缠,即便是歪理,也要找到一个才会开口。
    “皇上,老臣建议,实在不行的话咱们还是按照民间的意见,迁都吧!”这话,是夏元吉说的。
    “皇上,不可啊,迁都北京乃是先皇毕生做的事情,可不能随意更改啊!”这是一位反对迁都的大臣说的话,不过除了“先皇意志”这一条之外,他也找不出什么对自己有利的论点来。
    说来说去,能够站出来支持不迁都的人是越来越少,而夏元吉这个老爷子,倒是有很多可以发挥的地方。什么北京这边夏日少粮冬日少菜,需要漕运高强度运转来支持,即便不用支撑远洋舰队,开销也是非常的巨大,得不偿失之类的理由,愣是说的反对派们鼓着双眼却是无言以对!
    其实漕运这个事情主要还是看从什么角度来看待。
    假如说从朝政开支来看,夏元吉这个户部尚书那是有绝对的发言权。然而相对来说,漕运的存在也养活了很大一批人,而每个人的背后,都是一个家庭。假如朝廷不再需要漕运,那就意味着将会有很多家庭突然之间失去经济来源。
    这可是一个落后的封建社会,普通人一旦进入某个行当谋生,想要调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北京这边的政坛陷入了“迁都与否”的泥沼当中,几乎每个大臣都想在这场战斗当中找到自己的位置,最好是能够跟最后的胜利者站在一起。
    在这个事情上,朱瞻基也专门给潘厚仁写了一封信,希望能够听听潘厚仁的意见。
    而潘厚仁给朱瞻基的回信中却只有八个字:“观望,等待,关注汉王”
    短短八个字,其实已经说明了潘厚仁的态度,他不希望朱瞻基介入到迁都这件最终历史证明没有结果的事情当中,如此会消耗掉朱瞻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却是得不偿失,还不如好好的关注汉王朱高煦,这个家伙可是从来都没有死心过。
    应该说潘厚仁的判断非常正确,当朝廷陷入“迁都”论战的时候,汉王朱高煦却是一点都不在意是否迁都。他在忙着干啥呢?他在忙着将自己的力量渗入皇宫内院,他想要通过掌控皇帝的后院,从而来给自己找到机会。
    别看禁宫守卫森严,其实这仅仅是对外人的一种假象,在知道内幕的人眼中,禁宫,其实也是不设防的。
    就好比说潘厚仁吧。
    虽然他不能随意的出入禁宫,但他真会不知道禁宫里发生的大小事情?他当然知道,即便黄俨老迈,而且手掌东厂很少时候留在禁宫皇帝身边,但还有个王振呢?
    自打被黄俨带来跟潘厚仁见过一次面之后,王振这厮就已经“爱上”潘厚仁了!
    年轻、有位、多金、善解人意,这样的俏郎君,如何不是姑娘们的梦中情人?哦,对不起,王振他不是女人,而且也不是花一般年纪的小姑娘,但这并不影响他对潘厚仁的感情,尤其是好几次从潘厚仁手中拿到礼物之后。
    人心都是肉长的。
    作为一名大学讲师,潘厚仁懂的也不仅仅是历史这一门枯燥的学科。事实上大多数学生在大学生涯里,哪怕就是赶时髦,也会从图书馆里搬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专业书回去看看。
    要读书那就是好事。
    只要不是读某种颜色的小说,对人总是有点好处的,认真读,就能找到对自己有益的东西。
    因为读过心理学,所以潘厚仁关注的不仅仅是王振自己,他花费不少心思找到了王振的妻小,送房子,送钱,甚至就连王振关系的远房亲戚,都多多少少从潘厚仁这里得到了实惠!
    这才是做人情的最高境界,做的王振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住也住了,拿也拿了,吃也吃了,用也用了,王振还能说啥呢?他只能是一门心思的替潘厚仁办事,将自己牢牢的系在潘厚仁这条大船之上。
    当然,潘厚仁决计不会让王振去半点对当今皇上,皇家不利的事情,拿王振来做比喻,仅仅是为了说明禁宫并非是像不明就里的人那样想的森严,里面的条条道道多的很!
    就连潘厚仁都能收买王振,以朱高煦的身份,他又能收买多少人,或者说,收买到何种档次的人呢?或许只消想想就能知道了。
    再说京师里,朱高炽一面积极的为其迁都的理想寻求出路,但一方面他也没有荒废文治武功。
    诏修《太宗实录》就是朱高炽做的一件“文治”之一。他让当今太师英国公张辅、少师蹇义、少保夏原吉为监修官;令少傅大学士杨士奇、少保黄淮、太子太保杨荣、太子少保金幼孜、太常寺卿杨溥为总裁官;曾棨、王英、王直、陈循、李时勉等为纂修官,大家齐心协力修《太宗实录》。
    只不过这本《太宗实录》朱高炽是注定没有机会看见其完工了,历史上这本《太宗实录》一修就是五年,直到宣德五年(公元1430年)正月才正式修成,计一百三十卷,其中《宝训》就有十五卷。
    《宝训》这个名字是不是很能勾起后世经历过某个年代的人的共鸣?没错,历史总是这样,虽然年代不同,但却是在不断的重复重复再重复,概因为即便是在潘厚仁生活的后世,世界的本质仍旧没有脱离统治与被统治,剥削与被剥削,压抑于被压抑,改变的仅仅是盖在这些本质上的遮羞布,撕开遮羞布,其实都是一样一样的。
    除开诏修《太宗实录》之外,朱高炽又为天下学生做了一件好事,或者说看似公平的事情,那就是改定科举名额。
    当初朱元璋打下这江山,初定时,对天下科举取士是有定额的。
    但不久之后,在朝臣们的建议之下,朱元璋又取消了限制。这个限制是啥意思呢?其实就是关于地域南北方,因为经济、文化等物质基础的不同,造成的读书人数量也不齐,相对来说,江南等南方经济发达,物质文明相对北方要高出一大截,读书人也多,故而在没有限制取录名额的情况下,北方往往很难有人被招录。
    介于这种现实情况,加之如今京师已经北迁,若是继续任由这种制度下去,恐怕到时候北方的读书人都会有意见,故而朱高炽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重新规定取士名额,由内阁臣杨士奇奏请分南北取士。
    通过杨士奇的嘴上奏,朱高炽立马点头,正式开始商议各省乡试取士名额。其中如南京国子监及南直隶共八十人,北京国子监及北直隶五十人,会试取士不过百人,南方人占十成里的六成,而北方人则是占十成里的四成。凡通古博今,端重沉静,年龄在25岁以上者可以应试。
    然而跟诏修《太宗实录》一样,此规定尚未实行,朱高炽就“出师未捷身先死”驾崩。直到朱瞻基,也就是大明宣宗登基后,诏颁天下,要求各省仍按此规定执行。
    作为一个守成天子,朱高炽在位上,也还是做了好些个体谅民心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下令严禁法外用刑。
    法外用刑这种行径,别说是在古代中国,在全世界范围内,怕是没有几个国家能够彻底杜绝这种行径。
    而朱高炽是个读书人,多少还是有些读书人理想化世界的通病,他对刑部尚书金纯等提出要求,严禁法外用刑。
    在朱高炽看来,刑以禁暴止邪,岂能专事诛杀!皇祖律令,善善长而恶恶短,罚之轻重,皆适其中。吏比附谬妄,傅会致人死罪,我深为怜悯。五刑之条,莫甚大辟,身首异处,已至极点。自今有犯死当凌迟的,依律科断,余断役罪,法司并勿傅会。若我嫌恶偶过律外,用籍没凌迟之刑者,法司再三执奏,三奏不允,至于五奏,若仍不允,同三公大臣执奏,以至允准乃已。著为永制。文武诸司,自今亦不许法外用鞭背等法,尤不许宫人以绝嗣。自宫求用之人,绝其祖宗以至父母而贪图富贵,岂有心事君。今有自宫者,以不孝论。自今犯谋反大逆者,依律连坐,余止其身。古之盛时,采民言,资警戒,今凶险之徒,摭为诽谤,一言涉国,辄罣此名,法吏刻深锻炼,刑之失中,民则无措。今后告诽谤者,一切勿治。
    这样长的一篇文章,在朱高炽毕生颁布的圣谕当中算的上是有数的了,由此可见从某些方面来说,朱高炽还算是个有想法而且愿意视线自己想法的帝王。至于说这个圣谕颁布之后的效果如何,嘿,想想后世影视节目里的东西厂、锦衣卫番子的行径,想必大家就已经知道了。
    形式主义害死人,而形式主义可不是后世的发明,早在“浪浪啊狗”年之前,形式主义就已经是深入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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