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厚仁等了很久,终于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学子群中发出,他循着声音一瞧,却是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说人家是半大孩子,其实他在对方眼中看来,同样大不到哪里去。
    “规矩?”
    潘厚仁嘿嘿一笑,摊开双手道:“什么规矩?杨公子可是没有告诉我这里有什么规矩?怎么,难不成驯鹿社比皇宫还要高贵?成国公,你可知道这驯鹿社的规矩?”
    朱勇脸色微微一变,上前一步,冷声道:“倒也是怪了!镇国将军提醒了本爵,这驯鹿社的规矩,好像还真是比皇宫还要大?”
    朱勇这话一出,对面那群学子当中稍有脑子的人脸上纷纷变色。此乃诛心之言——比皇宫的规矩都大,岂不是在说学社逾矩了?当今皇上对什么罪行最不可容忍——读书人逾制!
    “成国公?朱勇?”
    当即有人叫出朱勇的身份,而另外却有学子开始反驳潘厚仁,说这么做是对圣人的尊重啦,什么对学术的尊重之类的。
    “一派胡言!你们都学的是狗屁!”潘厚仁横眉冷对千夫指,丹田之气充盈让他丝毫不惧跟众多学子舌战,“你们天天躲在这个狗屁学社里面,算什么人才?会种地么?会打仗么?会生产么?开口圣人,闭口圣人,你们知道圣人学说里面最重要的是什么?我看搬弄是非、逞口舌之利才是你们最擅长的事情!”
    潘厚仁一番话,说的那些学子们纷纷气急!前面也说过,驯鹿社接受的大多数是文官家中的后代,受到家庭环境的影响,这些学子们心中早已经认定,治理国家只能依靠读书人,而国家的发展壮大也需要读书人,至于说为什么,恐怕他们从未曾去想过。
    “什么镇国将军,不过是外戚而已!你以为这里就没有人制得住你了?哼,我们这里的同学,可有不少父辈是御史的,你若是敢留下名来,就等着明日早朝是被弹劾吧!”
    一个戴着纯白色丝绸头巾的学子对着潘厚仁不屑一顾!他说的还真是没错,如果潘厚仁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那明日早朝的时候,估计弹劾的他奏折就会如同腊月里的雪片一般,堆满朱棣的案头。
    这驯鹿社本身就是大明朝的文官们给自己后代打造的高端学府,哪个不长眼睛的皇亲国戚敢来折腾,就等于是找死!至于说这些学子之所以会这样说潘厚仁,完全是刚刚朱勇那一声“镇国将军”的误导,镇国将军的封号,向来是给皇亲国戚的,加上学子们看潘厚仁年纪轻轻却是跟成国公走的极近,而成国公竟然还隐隐有捧着潘厚仁的感觉,自然而然的,他们就将潘厚仁当成了朱家的某个后代了。
    殊不知对于潘厚仁来说,他跟皇家那是一个通宝的关系都没有,即便说有,那也是因为朱秀娘的缘故。
    “弹劾!你们随便弹劾!本少爷不成,还有杨稷杨少爷呢,怎么滴?你们打算狠狠的得罪杨稷,然后一个二个的被撵出驯鹿社?”潘厚仁鼻孔里喷着老粗的气息,却不知他这话还真是说对了。
    依仗着自己父亲在朝廷和在大明学术方面的地位,杨稷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在驯鹿社里的地位非同一般,寻常的学子那是绝对不敢得罪他的。
    故而潘厚仁的话音才落口,学子们一下子安静下来。如果潘厚仁真是杨稷的酒肉兄弟,还别说,那个在驯鹿社已经臭名远扬的杨稷,还真是啥事儿都干得出来!
    “这位兄台你是要找杨稷么?可惜他今天没来驯鹿苑!”
    学子当中终于有人站出来,说出了潘厚仁最想要的答案。可是杨稷没在驯鹿社,他去哪里了呢?
    杨稷虽然是驯鹿社的学子,但刚才也说了,人家老子有地位啊,本身就是驯鹿社的精神导师之一,可以说在驯鹿社里有不少学子就是以杨士奇作为自己的偶像,期望将来能够成为杨士奇那样的人。
    故而杨稷在学社里搞出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也根本没人会去过问,更不用说他逃学了。
    杨稷今年都是二十出头的人了,虽说在大明朝对于读书人几乎没有年龄限制,可是作为一个男人,二十啷当的年纪最喜欢做的事情,莫过于是风花雪月。杨稷这个人没学到诗词歌赋的本领,但是在风花雪月这些个方面,他可是从不甘落于人后的。
    费尽了口舌,潘厚仁才从那些学子当中的知情人口里得知,杨稷今天没来上课,竟然是去暖阁里消遣去了!
    “我艹,我就知道事情不对劲!这杨稷,一定是受了那白玉兰的勾搭!”潘厚仁得到这个消息,狠狠的一拍大腿,上车之后对四疯和朱勇道:“走,咱们去暖阁,我倒要好好杀杀那白玉兰的歪心眼!”
    潘厚仁也是人,到了一定程度,那同样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他就没想过自己依仗权势挖暖阁的墙角,那白玉兰又如何会心甘情愿的就此罢休?
    当马车赶往暖阁时,那杨稷正搂着暖阁四季花当中的两朵,躲在雅室的大床上,翻波涌浪,好不快活!
    照理说这个时间点上,还不是勾栏院子开门接客的时辰,可像杨稷这样的贵客,暖阁肯定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随时为杨公子服务。
    因为杨稷早早的就来了,弄的白玉兰也没法睡个好觉。或许杨稷自觉有些打扰,故而在跟白玉兰见面之时,他就洋洋得意的告诉白玉兰,说今天一定要让潘厚仁知道,这京师里可不是他随意撒野的地方!
    白玉兰虽然只是个掌柜兼老鸨子,但见多识广,杨稷一毛桃般的青涩小年轻,屁股才撅起来,白玉兰就已经知道丫的拉啥样的稀!各种感激的话不要钱似的从白玉兰口中冒出来,顺便还让杨稷吃了点老豆腐!
    就如当初朱勇跟朱徵焲在暖阁占白玉兰便宜一般,虽说大家都知道白玉兰是太子殿下的禁脔,可越是这样的身份,那豆腐吃起来,才越是让人感觉欲罢不能!
    被白玉兰用高耸的胸部撞的几下之后,杨稷是再也忍不住胯下的燥热,不仅仅将自己今日的安排全都说给白玉兰听了,还哀求白玉兰马上将四季花叫来,让他泄泻火,否则的话,他就要将白玉兰拖上床了!
    火头是白玉兰点起来的,不过她却没有半点帮杨稷解决的意思,幸亏这里是勾栏院子,别的没有,女人那是要多少有多少!杨稷也顾不上还是青天白日,拖着两朵鲜花就上床,甚至连房间门都不关了。
    “开门开门,老子来踢馆了!”
    马车冲到暖阁门口,面对着装模作样紧闭的大门,潘厚仁毫不留情的拍打起来。
    “怎么回事?我们还没有开门呢!”
    一个老乌龟将大门拉开半边,口中还在说着推诿的话,可惜潘厚仁完全不给他机会,若不是担心这老乌龟年纪大了经不得风浪,指不定潘厚仁已经是一脚就踹出去了!
    “开门!当本少爷不知道么?杨稷呢,叫他出来!”
    潘厚仁的嗓门很大,顿时将整个暖阁都给惊动了。那白玉兰即便是在后院里,也听到这声音,也禁不住娇躯一颤,手里清点的银票散落一地:“遭了,那个祸害怎么来了?”
    在白玉兰心中,潘厚仁那就是实打实的祸害啊!
    可惜潘厚仁的嗓门再大,也没法让正在兴头上,钻进被子里的杨稷听见!
    这暖阁里如今还有几个人不知道潘厚仁的厉害?一瞅见是潘厚仁上门,后面还跟着成国公和一个年轻道人,纷纷侧目,掩面而走,仿佛没有看见人一般!如此情景,倒是让潘厚仁心中哭笑不得:咱是来踢馆的,好歹你们也上来个对手,应个景呗?
    可潘厚仁的愿望那是注定要落空了!都把礼部尚书和教坊司的掌署拉来当背景,这诺大一个暖阁里,还真是没人敢跟潘厚仁过招,或许就只有白玉兰凭借自己的身份,能够顶上,其他人那还不是上一个,灭一个啊!
    “哎哟,潘爵爷,今天又是什么风把潘爵爷您给吹来了?贵客,贵客,还请随妾身上楼,马上让四季花来招呼,哟,还有成国公,这位道爷器宇不凡,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四疯道长吧?”
    白玉兰不愧是京师里的头号交际花,就算跟潘厚仁已经成为生死仇敌,也不影响她场面上的招呼应酬。在白玉兰想来,潘厚仁好歹也是个有爵位的人,这伸手不打笑脸人,遑论她还是个女人,而且是太子殿下的女人,这般接待,就算是要发飙,也不应该那么随便吧?
    岂止潘厚仁压根就没把自己当成斯文人,而且他要发飙,向来不看时间地点的!
    “白玉兰,咱不跟你罗嗦!杨稷呢?给本少爷叫出来!”潘厚仁脸色发冷,眼神也是冰冷,在这大夏天里的,却有种冷死人不要钱的感觉,让白玉兰身上发冷,心中发苦!
    杨稷当然是在,而且正跟两朵鲜花翻波涌浪呢。可是她白玉兰能在这个当口去叫杨稷么?先不说杨稷今天去替白玉兰报仇来,就冲着杨稷的背景,白玉兰也不想让杨稷在她的暖阁里出事啊!
    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潘厚仁将杨稷杀了,哪怕就是在暖阁的门口,白玉兰指不定都会拍手称快——她不是恨杨稷,而是潘厚仁杀了杨稷,那杨士奇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她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然而如果杨稷是在暖阁里出事,哪怕就是被潘厚仁抽上两耳光,那她白玉兰就别想脱了干系!
    “杨稷?哟,潘爵爷,您来不就是找乐子的嘛!您说,要啥样的?妾身今日都满足您!”白玉兰尽量不着边际的瞎扯,暗地里却是用眼神示意身边人,估摸着是要他们去提醒那杨稷,毕竟在白玉兰眼中,无论是杨稷还是潘厚仁,都已经是惹不起的主儿!
    白玉兰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潘厚仁的眼睛,甚至就连向来不管世事的四疯,也在暗暗为白玉兰这种拙劣的表演而摇头,唯独就是朱勇,这会儿反正也没他啥事,一双眼睛不是在白玉兰摇曳的腰身上逡巡,就是瞄向一路经过的那些闺房,尤其那种门窗没有关严,虚掩的房间。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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