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弹丸我已经取出来了,只不过.”
    四疯在洗手,鲜血晕染着水面,一盆水很快就从粉红变成了绛红,到最后变成了深红。这个时候继续洗下去已经洗不干净了,弱绿脸上带着泪痕,小跑着过来将水盆端走。
    潘厚仁的房间外面已经围了许多人,其中大多数是潘府的仆佣,潘徵徵就扑倒在床边上。
    从城门外抱着潘诞一路狂奔回来之后,潘厚仁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抢救时间。因为他来自后世,知道很多时候人受伤之所以会死亡,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若是能够及时的止血,说不定还能挽回一条性命。恰恰好的是,在潘厚仁身边正好有个什么都敢做的四疯,于是在潘厚仁的坚持下,四疯实施了这辈子头一次取子弹和缝合伤口的手术,虽说他的刺绣水平不怎么样,可是在那种有效的伤药作用下,至少潘诞的伤口已经没有继续流血了。
    这是一个好现象。
    可仅仅止血是不够的。刚刚四疯在进行手术的时候,潘厚仁也仔细的查看了老人家的伤口,那种铜质的弹丸显然冲击力并不是太强,所以被肋骨给卡住了。虽说肋骨保护了潘诞的内脏不至于被弹丸所伤,可老人家年纪毕竟大了,骨骼承受了这样一次冲击之后,已然折断,造成了骨折。
    事实上即便是在后世,像潘诞这个年龄一旦骨折,其结果往往都会很悲观,为何电视节目上总是要提醒老年人补钙,只因为不骨折可以再多活三年一旦骨折估摸着三个月就会撒手归西。
    还有伤口感染也是潘厚仁担心的另外一个问题。
    从刚刚清醒过来的老人家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担心。他正对着梨花带雨般的丫头微笑,低声的说话,声音很低以至于潘厚仁不确认潘徵徵能够听清楚老人家说的是什么。
    “真的是火铳!”潘德明两眼通红地挤开众人走进房间。他是刚刚确认老人家已经清醒之后才离开,去外面平西侯派来的人马当中打听了一下情况。
    从今天发生的事情来看,贼人甚至动用了火器,这已经是非常严重的问题,这已经不只是一次抢劫或者有预谋的谋杀,而是对整个大明朝统治的一种冲击——今天有人用火铳击伤了潘诞,谁敢保证明天就不会有人用火铳击毙大明朝的皇上,或者是太子、皇太孙?
    故而沐晟在获知这个消息之后相当的震怒,一面快报京师,一面对昆明城及周边地区进行了戒严,企图在最短的时间内捉到那使用火铳之人的同伙!
    事实上在城门口战斗的时候,不少贼人都受伤倒地或者是被城卫兵所抓捕,而打伤潘诞的火铳及其使用者也被找到了,可惜的是那家伙已经死了,自杀的。昆明军器卫所里的老兵已经通过弹丸和火铳的匹配程度确认就是这把火铳发射的弹丸,可照理说这样的火铳只有在大明军方,而且还是最高级的那种军队里才会配备。
    “四疯,你准备一下,爷爷可能会出现发烧、伤口化脓等症状,若是需要提前准备些什么,你先准备着,不管如何,我们一定要将爷爷治好!”
    对于潘德明刚刚说的那些话,潘厚仁好像压根就没有听见,他脑子里现在唯一思考的问题就是如何让潘诞活下去。开放性创口最可怕的敌人是发炎引起的高烧,在这个没有特效退烧药和广谱抗菌药的时代,这是最致命的。
    听了潘厚仁的话,四疯点点头默默去准备,潘德明走到床边,跟自己的父亲眼神交流了一阵,随后就去搀扶跪在床前的潘徵徵,或许他们是想让女孩子去休息,可试想,潘徵徵又岂会同意此时离开?谁能保证她回去睡一觉之后睁开眼睛还能看见爷爷呢?
    潘厚仁制止了潘德明的这种举动,他觉得完全可以让潘徵徵留在这里,对于潘诞来说也有好处,而且秀娘和段灵玉等人马上就到,有她们在,也不会让徵徵有意外。
    “爷爷,你感觉如何?”
    这个时候潘厚仁终于有时间跟潘诞说句话。
    老人家眼皮子动了动,用极低的声量道:“感觉还行,疼,爷爷还是第一次被火铳打中.”
    失血之后人的疲倦感是非常强烈的,也幸亏是潘府这样殷实的人家,仓库里时常都备着像千年人参这样大补的东西。刚刚潘诞就是喝了一碗千年人参须熬制的参汤,此时才有说话的底气。
    “爷爷,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抓住幕后的真凶!”
    潘厚仁此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或许除了保住潘诞的性命之外,找到真凶并将其绳之以法,不,潘厚仁此时可没有想过绳之以法,若是此时让他捉到那幕后的凶手,潘厚仁怕是会用世界上最残忍的方式对待他。
    没多久秀娘等人也来了,谁也想不到临近春节这个喜庆的日子里,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现在整个昆明城以及周边地区都已经被朝廷的军队封锁,除非是抓到所有凶手,否则今年的春节,怕是不会好过了。
    昆明城里几乎每个人都在心中诅咒那个下令对潘府进攻的人,或者说是在背后策划这次攻击的人,不仅仅是因为潘诞老爷子,更重要的是因为这样的行动,导致如今风声鹤唳、满城皆兵。
    在平西侯沐晟的手令下,昆明城已经开始了大搜捕,或许除了府衙和大小潘府之外,每一个角落都会被士兵们翻查一遍。这种行动最终能否收效现在还不知道,可至少到目前已经抓了不少海捕文书上的通缉犯,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在潘厚仁家的院子里,张兴正捏着烟杆,蹲在花坛边上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烟。四疯和潘厚仁都很忙,他们没时间跟张兴说话,而张兴此时好像也不想说话,脑子里只是在转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其实张兴此时心中有些后悔,因为是他的原因导致了四疯没有跟着潘厚仁出去,而若是四疯今日早上跟着去了,或许潘诞老爷子就不会受伤了。
    “老张.”
    潘厚仁突然在张兴身后出现,并且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将老张给吓了一跳,缓缓站起来,“厚仁啊,你这是要把我老命给吓掉了啊!”
    “老张,这个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潘厚仁那张年轻的面庞上略显出一丝丝的疲怠,他苦笑着对张兴道:“老张,此时非常时期,咱们也别打马虎眼,你给我说说,这种火铳,朝廷的军队里究竟哪些人才有?”
    “这.”
    或许是潘厚仁的话让张兴感觉很意外,完全没想到他会拿着这样一个问题来问自己。张兴的嘴皮子动了动,他想要拒绝潘厚仁,可是当看到潘厚仁那双真诚的眼神时,张兴却又不忍心说出一句欺骗的话来。
    “这种事情或许问问侯爷会更好!”
    “我知道!”潘厚仁点点头,“侯爷知道,你老人家也知道是不是?可是现在我不知道侯爷身在何方,而你老人家却在我面前,告诉我吧,这种火铳究竟什么队伍里才有?”
    在潘厚仁的再三追问下,张兴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道:“潘少爷啊,你就算是知道了又如何了?现在可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是他的主意啊?就算最终能够证明,难不成你还能请皇上替你做主?”
    从张兴的话中,潘厚仁已经获得了他想要的答案了!他神情坚毅地对着张兴点点头,“多谢老爷子了!我就说嘛,既然普通军队里不可能会有火铳,那么有火铳的军队,其将领必然管理会非常严格,又岂会随随便便让人将火铳带走了?也就只有这一种可能性!”
    说到这里,潘厚仁挺了挺胸膛,昂然道:“求皇上做主?哼,我为什么要求皇上做主呢?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爷爷不死则罢,若是爷爷死了,我定然要让他全家跟着一起陪葬!”
    “嘘!”
    张兴一个纵身而起,抬手就去捂潘厚仁的嘴巴,“我的老天爷啊,这种话你怎么说的,怎么能说?他全家,他全家都是些什么人啊!你说这种话,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啊!”
    对于潘厚仁来说,他可不畏惧什么“言论获罪”,况且这里还没有别人,潘厚仁不认为张兴会把自己刚刚说的话传出去。
    “好吧!镇国将军二等伯,就算你已经知道了又如何呢?你现在手中没有任何证据,人已经死了,仅仅是一把火铳,难道就凭这个你就要让堂堂一个王爷上公堂么?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兴瞪着潘厚仁,而潘厚仁只是笑笑,道:“老爷子,别急啊!我现在想的是,他明目张胆的派出这么多人手来昆明城,难道就仅仅是为了杀我和爷爷?你都说是堂堂一个王爷,就算他弱智,难道他身边的人也都个个智力有问题了不成?”
    潘厚仁的一句话,也将张兴引入深思当中:是啊,此事当中透着浓浓的古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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