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阁被焚烧,对于潘厚仁来说是一笔非常严重的损失,而春兰阁跟君再来之间本来就有回廊相连,这些日子虽说潘府的人已经进行过适当的维修,可烧断的回廊仍旧没有处理,想来是要等潘厚仁回来之后,自己亲自做出定断。
    故而君再来的生意还是受到了很大程度的影响,谁乐意去闻着一鼻子的焦糊味儿听小曲?至少潘厚仁自己都不愿意。要说在朱高煦亲临昆明一阵乱拳之下还能保持正常运转的,就剩下了潘氏运输公司。
    当然,潘氏运输公司能够维持正常运转,是段家父女辛勤管理的结果,而这一个月以来,潘氏运输公司创造的财富已经远远超过了受波及的君再来和红色年代。
    “段叔,春兰阁必须要重建起来,规模倒是不用扩大了,但是建造一定要豪华!”
    经过晚夜饭桌上潘德明的再三教训,潘厚仁已经不叫段正鑫“老段”,而是比较客气的称呼为“段叔”,而今天一听潘厚仁这般称呼,不仅仅是段正鑫高兴,就连跟着来的段灵玉脸上也频频露出笑容,倒真是个别有风味的异族少女。
    “是是是,厚仁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对了,运输公司最近的账目都是灵玉在管,厚仁你啥时候抽个时间看看,看看!”老段一边跟手下重复潘厚仁的指令,一面不忘记夸奖自己的宝贝女儿,活像是个推销员!
    “哦,都是灵玉在做?”潘厚仁有些讶异地瞅了眼段灵玉,那丫头竟然破天荒的羞涩了一次低下头去,不知道是不愿意让潘厚仁看见呢,还是不乐意看潘厚仁。
    “也行,我暂时就不看了,灵玉做账,我肯定是信得过的!”
    潘厚仁这么一说吧,段正鑫就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竟然乐呵呵的合不拢嘴,直到潘厚仁“视察”完春兰阁残骸,做出指示之后,段正鑫的嘴巴都还没有合拢。
    潘厚仁回到昆明接连一个礼拜都一直在忙,各种大小事务都他亲自处理,且不说累,更重要的是他几乎没有时间跟雀娘等人交流。事实上,他也知道包括瑶瑶等人在内都很关心秀娘的行踪,然而潘厚仁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雀娘她们说,总不能说秀娘是被皇上给扣下来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说的话,将来秀娘从皇宫里出来,可不怎么好面对曾经的姐妹们了。故而每当雀娘等人提到这个事情时,潘厚仁都只说是他将秀娘留在京师里打点业务,因为如今京师里也有了春兰阁的分号。事实上如今京师里的春兰阁分号仅仅是个空荡荡的建筑,潘厚仁临走的时候不仅仅将人全都打发了,甚至也托牙行将他购置的房产都卖掉,当然,是要以一个较高的价格才行。
    说穿了,就是因为潘厚仁肯定朱棣是要迁都的,如今眼下京师的地价波动较大,有人来抢京师的房产,也有人觉得朱棣要迁都了,房价会下降,故而是在观望当中。政治风向永远是地产行业的风向标,即便是在后世,若是“迁都”这样的风声传出来,同样也是会造成巨大的房价波动,涨跌的幅度足以让人感到惊悚。
    “厚仁啊,你今日找我啥事?”
    一日大早,潘厚仁进了后院找到潘诞,刚刚起床晨练完毕的潘诞正准备吃早餐,看见潘厚仁到来,就赶忙让下人再准备些,叫潘厚仁一起吃。潘厚仁自然不会客气,坐下来一边吃一边聊。
    最开始潘厚仁是说说那十万两银子的事情,潘安已经回来了,潘诞虽说从来没有问起过,好像十万两银子就跟常人眼中的一个通宝似的,可是潘厚仁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对潘诞有个交代。
    “嗯,银子给你就是给你了,虽说也不算少,可是爷爷相信你不是个乱花钱的孩子,对吧?”潘诞对潘厚仁的这种感情是由衷的,这一点,从言语之间就能感受的到。
    潘厚仁点点头,道:“爷爷你放心好了,我自然不会乱花钱的,是了,我这次回昆明,关于潘氏运输公司的份子问题,还要重新做个处理。”
    “哦?潘氏运输公司?份子怎么了?”在潘诞的印象当中,潘氏运输公司实际上就是潘厚仁和平西侯两人之间的合作,其实就是利用平西侯府的权势,来保证潘氏运输公司在整个西部的安全而已,说到底,平西侯那边就是分钱。
    如今潘厚仁又重新提出这个公司的份子,就让潘诞感觉,是不是运输公司出了问题,又或者是,沐晟贪心了?
    “跟平西侯没有关系!”潘厚仁摆摆手,见左右无人,才压低声音道:“爷爷,我打算将潘氏运输公司的份子分成100份,其中大概只有30份可以归我,10份归平西侯,10份归潘家,10份归。。皇太孙。”
    “啥?皇太孙?”
    就连潘诞这样稳重的老人,在听说潘氏运输公司竟然有皇太孙入股之后,也吓的掉了汤匙,而潘厚仁没有打算隐瞒什么,点点头继续道:“剩下的40份,归皇上。”
    也幸亏前面有个皇太孙给潘诞打底子,再听到有个最大的大头是归朱棣之后,潘诞反而没有刚才那么震惊了,他的反应只是有些木然。这其中的道理潘诞也能想明白,平西侯跟皇太孙占的份额一样,那剩下的大头恐怕除了朱棣之外,潘厚仁怕是不会给任何人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这个份额,是他定下来的?”潘诞所谓的“他”,自然就是皇上朱棣了。
    “嗯,不过我也跟皇上说好了,份子是份子,但是他们只有收益权,没有管理权,我只是保证纯利润的发放上按照份子来发放,可是在人员的招用、企业的管理方面,任何人都不能干涉我!”潘厚仁道。
    “嗯,这个很有必要,可是既然有皇上入股,那你这个车马行的招牌,还能用潘氏运输公司?要不要将皇家的旗号打出来呢?”潘诞毕竟是个做生意的人,自然知道“招牌”对生意的重要性,若是潘厚仁这个车马行能够获得朱棣的同意,正大光明的打出皇家牌来,那在整个大明,怕是没有人敢为难。
    “千万不要!”
    潘厚仁连忙打消了潘诞这方面的想法,他冲着老爷子连连摆手,“不成,不成!现在我还没有说服他呢,他还是那种‘不与民争利’的死脑筋,唉,也不知道年轻的时候究竟是被他老子怎么折腾,以至于思想一直不能放开,既然是皇家,光是依靠朝廷拨付的那些税赋又如何能够致富呢?没有足够的财力,所谓的权势就如同是空中楼阁一般,经不起风吹雨打啊!”
    潘厚仁这番话纯属是一时的感慨,却不料得到了潘诞的肯定,“是呀,身为皇上,财权怎么能够不牢牢的掌握在手中呢?乖孙啊,这大半年来你经历的也够多了,爷爷感觉你成长的很快,像我朝现在的那些个商人,真正能够看明白这点,实在是少之又少啊!”
    实际上,在大明初期,不能够说中国就有了资本主义的萌芽,所谓的那些商人,真正有实力的大多还是官商,而这种官商受到自己背后高官的支持,行商欺行霸市不说,还抱着“官不与民争利”这样的言论,堂而皇之的不用交税神马的,以至于赚的盘满钵满,朝廷和民众却没有得到半点的好处。
    潘厚仁是很看不惯这种社会形态,或者说体制的。在潘厚仁看来,明朝,尤其是在明朝的初期,朝廷对官员贪污腐败打击力度是相当强大的,而刑法之残酷,在后世看来几乎不可思议。然而潘厚仁并不觉得这种打击力度过大,即便是在后世,若是政府宣布执行明朝时期那种打击贪官污吏的手段,怕是老百姓们都会拍手称快!
    治乱世用重典,潘厚仁在明朝生活的时间长了之后,就明白为何后世的中国为何各种犯罪滋生严重,有两个关键的原因:其一,不要说走向法制化,说难听点,是在背道而驰。没有法制化而谈‘治乱世用重典’那就是扯蛋,最终倒霉的只会是普通老百姓;其二就是关系网络罗织的过于严密,牵一发而动全身,真正倒霉的高官,往往只是利益争夺的失败者,这一点,以五年或者十年为一个轮回。
    “爷爷,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公平的国家,一切都只是一种相对的状态,我想大明朝按照目前这种方式继续下去,并不能走的太远。”
    “乖孙!你怎么一下子关心起朝廷来,我们潘家可是没有这传统的!赚钱,好好的享受生活,才是我们潘家人的信念啊!”潘诞听潘厚仁梦呓一般的话,连忙开口打断。
    潘厚仁笑了笑,表示接受潘诞的训诫,然而这只是表面的应承,经过这次京师之行,潘厚仁感觉自己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至少过去“独善其身”的坚定信念,正在慢慢的动摇。在御书房跟朱棣畅谈的时候,潘厚仁是的的确确被朱棣那种勤奋为国的精神所打动了,虽说他知道在朱棣眼中,所谓的国家,只不过是他姓朱的财产,然而即便是按照这种理论,他潘厚仁也就应该是这个大“朱”家族里的一个成员,也同样有义务为这个家庭的繁荣昌盛而贡献自己的微薄之力。
    一只蝴蝶扇动翅膀都足以在另外一个地方引起风暴,对于今时的大明朝来说,潘厚仁可不是一只小小的蝴蝶,若是他真的愿意为大明朝贡献一切,那么引发的,将不仅仅是一场风暴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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