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抄潘家时,罗骞完全没有料到沐晟会来的如此快,如此强势,更意外的是,黄俨这个老家伙,不仅仅出现在昆明城,更是明显表示出对潘家的偏袒。
    “闭嘴!”
    想到黄俨的存在,罗骞心中就开始烦躁起来,并非是因为他畏惧黄俨,而是因为黄俨的出现,他担心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隐情?难道说,是因为皇上已经对纪大人有所不满,故而派出黄俨,监视锦衣卫的行动?若非如此,又该如何解释一个宫里的太监,会恰好出现在千里之外的昆明城里,而且身边还带着另外一个宦官?
    罗骞越是想,心中越是没底,他猛勒马缰,道:“停步,下马休息!”
    “大人,这才走了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怎么,老子的话不好使?”罗骞一瞪眼,自己先翻身下马,他这一下马,其他锦衣卫自然也就不敢再走,纷纷下马落地。正好官道旁边有一处树林,树立边上还有溪流,下马的锦衣卫纷纷过去饮马,就连罗骞的马儿,都被热心的属下给牵走。
    “若是就这样回去,纪大人面前,怕是不好交待啊。”罗骞坐在垫了锦缎的地面上,两眼呆滞的望着天空,心中犯愁。
    ..
    潘厚仁在君再来待到晚上,也没有等到小管子来通报情况,失去耐性的他,让君再来的小厮去春兰阁打听,才知道那耗子两人压根就没有离开过春兰阁,而且那耗子还放话,说明天要接待一个尊贵的客人,要君再来这边准备准备,钱不是问题,但是吃食必须要精致可口,最重要的是要干净。
    “是什么人,能够让一个堂堂世子称为贵客呢?”
    听到小厮回话,潘厚仁知道自己继续待在君再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干脆返回潘府,正好,黄俨和严宽两人也回来了。
    大家寒暄之后,潘厚仁随口一问,才知道黄俨两人下午竟然去见了沐晟。
    潘厚仁先是心中一惊,随后又平静下来。不管怎么说,黄俨名义上仍旧是朱棣派出来的风闻官,去见见地方大员并不稀罕,而在昆明,或者说在整个云贵地方,级别最高的官员,自然就是沐晟,黄俨去见沐晟,合情合理。
    “三弟啊,愚兄跟侯爷在谈话过程当中,也说到了你的前程。”
    席间,黄俨突然将话题转到潘厚仁身上,倒是让潘厚仁心中有些莫名感动。虽说大家是结拜兄弟,但其中的水分却是极大的。
    “多谢大哥提携,不知大哥跟侯爷商议的结果如何?”
    虽说潘厚仁压根就没有想过什么“前途”的事情,可是黄俨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总该有些正常人的反应。潘厚仁开口一问,那黄俨顿时显得满意,道:“侯爷的意思,是认为你能从军,当一员将领。”
    “哦,听大哥的意思,好像不是很满意让我从军啊?”
    “那是自然!”严宽此时插嘴道:“你是我们的三弟,让你去当个大头兵,岂不是太寒碜了?”
    严宽这话说的那是相当自负,当然严宽其实也就是狐假虎威,都是仰仗黄俨的身份,若是将来让人知道堂堂黄监丞的异姓兄弟在当大头兵,还真是有些说不过去。只不过这些话,碍于身份,黄俨不好自己说,就通过严宽的口,给说了出来。
    等到严宽说起头,黄俨才将话头接过来,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愚兄看三弟也是聪慧之人,只是碍于身份,不方便走那科举的道路。”
    黄俨这话说的相当客气,充分照顾了潘厚仁的面子和里子,却不知道作为后世人的潘厚仁,却是根本看不上这个年头读死书的科举制度,故而也不会因此而感到自惭形秽。
    “即便咱们不走科举的道路,也不能从军!一日从军,终生贱藉,三弟啊,大哥可是不愿意你一辈子在文官面前抬不起头来!这不,跟侯爷商量,三弟想要走上文官的道路,如今正好有个机会摆在面前,只要你我兄弟三人齐心协力,完全可以将三弟你送上文官的道路,至于能够走多远,那就要看。大家的本事了!”
    “大家的本事?”潘厚仁心中默默一念叨,顿时明白过来,黄俨这话的意思,说的是将来要相互提携。照理说他作为朱棣的身边人,犯不着别人来提携,然而事情坏就坏在他是“身边人”,一切权力的源头,那都是在朱棣的身上,只要朱棣不让他出宫,他就成了笼中的鸟儿,折腾不起来。到时候,就需要外面有人,比如,将来的潘厚仁。
    此中缘由一想明白,潘厚仁也就不觉得自己太亏欠黄俨什么了,说的不好听点,黄俨这就是在给自己培养爪牙。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大哥了!”
    经过锦衣卫事件之后,潘厚仁也感觉在大明朝光是有钱不行,虽说有钱能够结交到高官,保一时的平安,然而真正跟皇权正面碰撞,最终的结果还是只会像当初的沈万三一般,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实力不够。
    当初之所以愿意跟黄俨结拜,潘厚仁就是希望将来黄俨当场督公之后成为自己抱的“大腿”之一如今既然黄俨送来梯子,潘厚仁自然就顺着往上爬。
    吃过晚饭各自休息不提,这个时代也没有太多的夜生活,仅有的一些夜生活,好像又不太适合摆出来招待太监,况且现在潘厚仁是打定主意低调一些,免得潘家被朱棣惦记,更不会给黄俨和严宽安排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潘厚仁还在晨练,却被敲门进府的平西侯府亲兵给吵了。
    平西侯府亲兵一大早来潘府,要找的却不是潘家之人,因为沐晟知道黄俨两人就住在潘家,所以才会派亲兵来潘府找人,其目的,是通报一件相当恶劣的事情——锦衣卫千户罗骞,在昆明城外五十里处,被贼人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黄俨和潘厚仁两个几乎同时咋舌!
    “罗骞遇上了歹人,那他麾下的兵马呢?”这个问题,几乎是三人共同的心声。
    “一百多号锦衣卫,两个百户外加罗千户,全军覆没,武器盔甲和战马,都被歹人洗劫!”亲兵的回答,让三人目瞪口呆!
    潘厚仁心中暗惊:这是要多么强大的歹人组织,才能将上百人的锦衣卫干掉?虽说要胜过一百多号锦衣卫不难,可是要一个不留的全歼,那就不是一两百人可以做到的了!
    “大事,这可是天大的祸事,必须马上奏禀皇上,奏禀皇上!”严宽眼神发直,口中呐呐而道。
    倒是黄俨,从开始的震惊到逐渐冷静下来,道:“侯爷的意思是?”
    “侯爷想邀请两位大人共商对策,务必尽快将歹人抓捕归案,还天下一个靖宁!”
    黄俨和严宽跟着那亲兵走了,外面有平西侯府派的两顶轿子候着,倒是不会让两个太监受累。
    送走两个太监,潘厚仁转身就去找潘诞,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是隐隐约约觉得罗骞的死,跟潘诞这个整日里笑眯眯的老头子有着脱不开的干系,只想去问个清楚明白。
    “乖儿,你是担心爷爷我为了报复,所以才派人去将那些锦衣卫统统干掉的?”潘诞笑了笑,不等潘厚仁说话又继续道:“你未免也太瞧得起爷爷了,这么大的事情,可不是说做的就能做到的。”
    潘诞的回答不像是在说谎,况且若真是他做下的,倒也是没有理由隐瞒潘厚仁。
    脸上剑眉皱起,潘厚仁道:
    “不是爷爷做的,那难道是因为侯爷,他心中咽不下这口气。”
    “不可能!”潘诞很断然地否定了潘厚仁的话:“侯爷不是个冲动的人,虽说那罗骞是在潘府里闹腾了一番,可最后却是灰溜溜的离开,侯爷没有必要为了这点小事而冒此大险。乖儿,你可知道这个罗骞,在锦衣卫里原本是谁的手下?”
    潘诞突然提到一个好似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却是让潘厚仁听了之后心中一动,讶异道:
    “难道是。”
    “没错,罗骞原本是那马旺的属下,马旺死了之后,纪纲却是将他派来昆明,其目的么。”潘诞的话又是只说到一半,就干脆停了下来,只是看着潘厚仁。
    “难道罗骞的死真跟解缙有关?可是解缙的家属不都是被发配到辽东去了,难道说,解缙的门生还追着罗骞来了昆明不成?”
    潘厚仁将自己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却是换来潘诞一个古怪的眼神。
    “乖儿,你真不知道?”
    “知道?知道什么?”潘厚仁感觉潘诞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可是话都到了嘴边,却是没有说出来。而且看潘诞的神情,好像是不准备继续说下去,这让潘厚仁感觉相当的气闷。
    “怎么爷爷说的好像是我应该知道一样,可是我真不知道啊!”
    “不知道也好,知道的越多,就越是危险啊!”潘诞又说了一句让潘厚仁蛋疼的话,可惜他现在的外表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而且过往在潘诞心中的形象又是如此的不佳,所以不能埋怨潘诞不把话说明白,只能说是自作自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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