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邓启帆端茶送客,游青尘连忙站起行礼,可是临走时他又说道:“待吴总兵得胜归来,在下定来恭贺。游家愿借贵军十万白银以表微薄心意,望诸位大人也给在下一个薄面,毋要推辞。”
    游青尘如此出手倒让邓启帆他们吃惊了一下,客气了几句以后,邓启帆亲自相送到了门口。等到邓启帆一回议事厅,薛永利就忍不住发问道:“邓先生!那游先生所说是否是真?”
    “应无虚言!”邓启帆捋着长须答道,“薛司长也已打听周详,这次游家可动用了全部身家,如此博弈,应当很有把握。”
    薛强也在一旁点头,证实了他曾经向邓启帆禀告过这样的话。
    “他游家倒富裕,肯借十万两,而且利息、时间都不说。啧啧!”袁行山摇头感叹道。
    “别管他家的钱了。”邓启帆笑道,“还是先说说大人那儿的事吧!”
    其实邓启帆他们都明白,游青尘这是长期、无息借给汝宁军十万两银子。也可以说,就是变相的送。他就是要趁着这机会交好汝宁军,也消除掉汝宁军的红眼病,让汝宁军不好意思把他这次暴赚的这些银子吞掉。
    汝宁军当然不会去占游青尘的这个便宜,就算是借也会支付利息。但是吴世恭如果不胜,游青尘如果不赚钱的话,他哪里来的银子相借给汝宁军呢?所以明白了这些的邓启帆他们,心情都是大好。
    “如松那里的两个协还是要过去,紧急招募的四个民团也不能解散。毕竟还没个准信。”薛永利说道。
    所有的人都在点头,薛永利的话也是老成的做法。付文斋接过话语:“那属下即刻动身去往大人那里,看那里是否需要帮忙。”
    “正好!那墨池(付文斋)辛苦了。”邓启帆点头答应道。
    付文斋过去就是打个前站,及时地为吴世恭的归来做好准备。再说,大捷以后肯定有许多宣传上的事,付文斋过去也正合适。
    “诸位大人!”一旁的薛强问道,“那清扫的事该如何呢?”
    因为汝宁军“战败”的消息传遍了汝宁、归德,使得到处都是人心惶惶,连汝宁军屯田庄子、矿山和工坊中都是心神不宁。于是一些不满的农奴、矿奴开始了煽动,而领头的那些人都是些本来家境可以,却在天灾人祸后沦落到如此境遇的人和一些陈年积匪、地痞二流。
    而这时候稳定就压倒了一切了,邓启帆、薛永利等汝宁军文武早就在前些天发布命令,让薛强的内务司把这些人都甄别出来,正准备这些天“清扫”一下呢。
    邓启帆考虑了一会儿,最后决定道:“还是依旧吧!吃用我们汝宁军还头生反角,也怪不得咱们。”
    一旁的薛永利插话问道:“一共有多少人?”
    薛强连忙回答道:“五百多,算上他们的家人两千出头。”
    “都斩了吧!示众!也震一下那些宵小。”薛永利下令道。
    薛强立刻看向了邓启帆,见到邓启帆也是点点头,他立刻答应道:“是!”
    “还有,毕竟大人的信使还未到!这消息先不外传。再给刘管家说一声,先让夫人们安安心吧!”邓启帆最后说道。
    虽然邓启帆下令先不外传,可这消息就像是风一样传遍了整个汝宁、归德。当天晚上,汝宁府城就是鞭炮声连天,宛如是在过年。各大酒家也都摆上了流水席,那是亲汝宁军的官绅自发为汝宁军的大捷贺喜呢。在昨天还为汝宁军担心的这些人,竟然都对这一未得到证实的消息深信不疑。连新任汝宁知府也都欣然欢宴,这真可以看出,汝宁军在本地善战的名声还真是深入人心啊!
    而吴世恭的内宅也是一片欢腾,最高兴的就是那些孩子,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母亲都不管教自己了,趁机都疯玩了三、四天,连日常功课也都不做了。
    到了最后,连故作镇定的李馨也都看不下去了,她着实收拾了几个熊孩子,又勒令怀孕的蔓玲、朱琦兰安心养胎,这才让内宅那狂欢的气氛有所收敛。
    可是没多久,汝宁军详细的战报也传到了汝宁,面对这么大的伤亡,汝宁、归德立刻被一层悲伤的气氛笼罩住了。
    看着崇文门下绞车拉着一筐,筐子内坐着一个把总打扮的兵丁,周正坤三步并两步窜了过去,大吼着问道:“来的是何人?”
    “周指挥!是露布报捷!说是杀了几千鞑子呢。”管这绞车的百户兴奋地说道。
    “是吗?”周正坤也是欣喜若狂,“快些拉上来!”
    城墙上南城兵马司的兵丁七手八脚地努力,终于把那把总拉上了城墙,还未等那把总站稳,周正坤就急问道:“在哪里打败鞑子的?你们是哪位将军的兵马?”
    “回大人的话!我们是汝宁军,在河间打败鞑子的。万分抱歉!要急着给朝廷送捷报,是否可以给小的一匹马?”
    听了这话,周正坤的眼一亮,拉住那把总就问道:“杀了多少鞑子?我孩儿怎么样了?”
    那把总被周正坤问得莫名其妙,一旁的兵马司百户连忙解释道:“你们吴总兵本来就是我们的老指挥,你们军中的周巡就是这位周指挥的长子。”
    “哦!”那把总立刻是恍然大悟,他连忙单腿下跪,行礼道:“给周老将军问安。周统领一切安好,这次他未出征,正在南阳带兵呢。我们汝宁军这次斩首鞑子超过七千,伤鞑子也不低于这个数,完全就是一场大捷。”
    “好!好!好!”周正坤立刻是喜行颜色,“快些给这个壮士一匹马!别误了他的大事!我们官军大胜了!”南城墙上顿时爆发出一片欢呼声。
    紫禁城内。
    “诸位爱卿!鞑子如此猖狂,诸位爱卿有何良策?”崇祯皇帝高坐在龙椅之上,话语虽然平静,可脸色已经潮红。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因为在廷议中,一谈到清军入关之事,众位大臣就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这让崇祯皇帝已经忍无可忍了。
    见到了崇祯皇帝这样的表情,很熟悉崇祯皇帝性情的王承恩立刻向杨嗣昌急使眼色,让他怎么样都要有个反应。
    作为本兵的杨嗣昌也无可推脱,他只能够出列,行礼道:“皇上!兵部已四日未收到失城之奏,可见将士还是用心。首辅大人也在通州掌管全局,望其不辱使命吧!”说到最后,杨嗣昌的话语间也有些泄气。
    “那汝宁吴长敬可有消息?”崇祯皇帝又问道。
    “已七日无音讯了。”
    听了这个回答,殿内是一片寂静。这么长的时间没有消息,崇祯皇帝他们都认为吴世恭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大捷!大捷!河间大捷!斩首鞑子七千!河间大捷!……”从殿外传来一阵报捷声。
    在崇祯皇帝和殿中众位大臣惊讶的眼光中,一位小太监挥舞着一张捷报,急跑着冲进了大殿,他向崇祯皇帝跪禀道:“皇爷爷!汝宁吴总兵河间大捷!斩首鞑子七千,打败二万五千鞑子大军,虏酋墨尔根戴青(多尔衮在明朝的官方名字)振怖。”
    在一阵短暂的寂静之后,崇祯皇帝激动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急声说道:“快些呈上来!”
    王承恩小跑着接过捷报,递到崇祯皇帝的面前。崇祯皇帝一把抢过,细细地看了起来,也就是几行字,却让崇祯皇帝感到百看不厌。
    反复看了几遍以后,崇祯皇帝才让王承恩把捷报传给众位大臣观看。接着他一眼就看到了余子琏,于是笑着说道:“余爱卿所言极是。吴长敬确实极会用兵。”
    余子琏连忙行礼道:“正是皇上洪福,慧眼识人!”殿中立刻响起了一阵恭贺声。
    在崇祯皇帝的笑声中,余子琏又奏道:“皇上,朝廷正该趁热打铁,调集重兵围剿鞑虏,微臣愿为先锋,集合通州大军,与鞑虏一决雌雄。”
    杨嗣昌冷眼看着此情形,感到自己的地位有些受到了威胁,于是他立刻奏道:“余侍郎正该留守京师,防备鞑子狗急跳墙,惊了圣上。通州有着首辅大人,正能把鞑子一鼓而灭!”
    另一位大臣也应和杨嗣昌道:“皇上!虽说吴汝宁来了捷报,但毕竟未清点首级,其中恐有水分,鞑子可能并无吴汝宁吹嘘之损伤,还是以稳为妙啊!”
    这话一说,倒让崇祯皇帝犹豫了。毕竟清军入关以来,各部明军吹嘘的战功太有水分了,可以说是除了余子琏的汝州军,其他的都是水分,所以由不得崇祯皇帝疑心啊!
    所以在想了一会儿以后,崇祯皇帝就说道:“还是依杨爱卿所言吧!”
    可接着,崇祯皇帝却迫不及待地问道:“吴长敬所部伤亡又是如何呢?”
    这一问倒使得殿中的大臣有些惊呆,因为从来就没人关心过这个问题啊!于是王承恩立刻吩咐道:“快些把报捷的壮士宣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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