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屈磊背着刘芸赶回来的时候,正好过了二十五分钟。他们的车一路飞奔,夏天估测得平均一百四十迈。赶到军区医院时,正好碰到了她们连长王伟,正要坐医院的车催着快点出发。
    王伟看到叶伯煊,又从车上下来,几步跑到叶伯煊面前报告:“报告叶团,我们连的叶伯亭同志,为了能向我尽快报告连里刘芸高烧的情况,抄近路翻峭壁,从上面摔下,被后面掉队的连里的其他同志发现。据说腿摔骨折了,其他情况还不太了解。我和医院的救护人员现在马上就要赶去,报告完毕。”
    夏天一听急了,把刘芸平放在担架上,交给医护人员喊着快点救治,是高烧!就跑过来要求一起去。夏天真是心急如焚了,俩朋友在这一次野外训练中,都差点玩儿完了,尤其那个,这峭壁摔下,到底啥样啊?伤没伤到别地儿啊?
    所以她根本没注意到那句“叶团”,更不会留意到,她身边的叶伯煊和屈磊听到叶伯亭出事时,拳头都紧紧攥着。
    叶伯煊用平板无波的声音回道:“马上出发,屈磊,开我车跟着去,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马上赶到这来提起告诉我。”
    王伟和屈磊都敬礼就快走了,夏天一看这人说话好使啊,一着急又拽叶伯煊袖子:“我也去,我也去,我是叶伯亭的好朋友,我去帮帮忙。”
    叶伯煊眼风都不扫她,说了句:“你这个样子,去了是添乱。”就往医院里走。夏天蹭到石头上的那条腿,时间长了,本来都不再流血了,可刚下车扶刘芸往担架上抬时,夏天的腿又被剐蹭到车门边上,再次往外浸血滴子。之前叶伯煊也没注意到,但外面有小风一吹,他第一时间就闻到了鲜血的味道。他留意了一下夏天的腿,发现有一条裤脚处像湿了一样。这得流多久了,流了干,干了这又流了。难怪刚见到她时,她要拽着他裤脚衣角,估计是一看见救人的出现了,一放松就很难爬起了。一想到自己,对她说的那些,叹了口气,停下脚步回头,对追着他赶来,刹不住脚差点撞他怀里的夏天说:“别又跑又跳的了,我去叫个担架,你跟你战友正好作伴,一起让医生都检查检查。”心里又想起亭子,他这妹妹也够性情中人的了,就是再着急战友,你也不能翻峭壁啊,就那三脚猫功夫……叶伯煊觉得他建议王伟,给医疗预备连尽早安排野外训练,又增加难度穿梭树林和山包间,这也许是他人生中,极少下的错误决定。
    夏天听完赶紧摆手,笑话,仨人就剩下她这个智商较高,思维清晰,身手相对敏捷的了,她就是治疗腿伤,也得等叶伯亭回来,她听完这俩人情况,才能放心该干啥干啥。
    一路追叶伯煊身影时,夏天反应过来了,这个年岁不大,看着不到三十的家伙,是他们的大领导,王伟叫叶团,口气不外道,那么也许这脑回路有问题的家伙,就是她们一四二团的团长,虽然她疑惑,这咋这年轻呢?但这问题不归她管。她就知道,跟着这人走,她多念叨她的俩战友,这人不管因为啥也得去医院多打听,也得听医护人员汇报病情,也会关注起她的两个朋友伤势。那么同理,团长关注,医院就会重视。刘芸和叶伯亭就能被医护人员重视,当成大伤员对待。
    这也不赖她,她思维还按着后世,去医院看病找人办事好说话,级别高,医院能严阵以待的遐想去思考。她也不想想,这时代的军人是最可爱的人,有着很高的地位,哪个医生都会好好对待,更何况还是军医院。
    叶伯煊看着夏天紧摆着小手,也不说话,抿抿嘴唇,抬起胳膊,掐着夏天的小胳膊就往外科诊室走。
    “嗳?嗳?那个谁,那个叶团,你轻点扯我,我去看完我战友,我就自己走,真的,马上就看腿去!”夏天急了,她打把刘芸扔担架上了,目前这妞是啥情况,人在哪里,要去何处,她还没闹明白呢,她得看看,确认下脑子烧坏没有。
    叶伯煊松开了,皱眉有点小懊恼。他啥时候有冲动的,也爱动手动脚的了?都她扯他衣襟扯的,给他也连带着恨不得扯她衣襟扔外科去:“问完情况,就立刻去看看你那腿,你这腿要是伤重了或残了,我会第一时间就给你退回老家。”
    夏天……这个煞神。
    点点头,跟着叶伯煊往急诊室去。
    “……叶团长,这位刘芸同志的情况,基本就是这样。”
    叶伯煊点点头:“麻烦了。”
    夏天蔫蔫的搭着脑袋,这么跑还是没跑了是肺炎,如果高烧的话,就像她穿来那次,住一晚上医院,观察观察情况,输液退烧就好了。可刘芸都烧成肺炎了,看来要住院了。而且最少一个星期,半个月也有可能!
    跟着叶伯煊,夏天就这么一路有点失落难受的往前走。
    “别地儿没烧坏,就已经万幸了。”叶伯煊看夏天表情,就知道她想啥呢。
    夏天一琢磨也是,肺炎又不是治疗不好,好好养养,治好了就又是好汉一条了。
    “你这腿很有可能落疤。”医生边给夏天处理伤口,边告诉她结果。夏天倒无所谓,疤痕又不长脸上,没大事没伤到骨头就行。就是眼泪汪汪的受不了消毒。
    死死的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这也太疼了,要了我的血命了。给我一刀得了。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
    “伤的面积过大,碗的大小了,掉了这一大块皮,不处理干净了,以后感染溃烂你更遭罪,忍忍吧,小同志。”女军医大概受不了夏天眼神的指控,赶紧开口解释。
    叶伯煊早在夏天进去处理伤口时就走了,他从熟悉的医生那借了水杯,端着水到门口,正好听到医生的这段话,处置间有点简陋,就挂了个半截白布帘,所以叶伯煊也看到了夏天小腿那的伤口。
    不知道为啥,眼前跳跃着她刚看到他的车过去时,有如看到曙光般又跳又喊的身影,以及他训斥他要站有站相等等说的话。
    夏天掀开门帘,出来时还被吓了一跳,你说这团长就站在门口黑着脸,不知道寻思啥呢,跟个辟邪门神似的。
    “团长,找我啥事啊?”夏天觉得叶伯煊瞅她眼神怪怪的。
    “喝水!”又指了指斜对面洗手间那:“洗洗脸去。”叶伯煊把茶缸递给夏天,然后就抬胳膊看时间,他在想,也不知道这叶伯亭什么时候到。
    夏天接过水,咕咚咕咚的就一口干了,叶伯煊接过水杯转身就走。
    等夏天从洗手间洗完手和脸,摩挲了把头发出来时,叶伯煊又跟个拦路虎似的挡住她,递杯子:“喝水。”
    夏天咕咚咕咚一口干了,叶伯煊接过水杯转身又走了。
    夏天……
    夏天打这腿处理完伤口后,她就深刻的觉得自己是病号了,没处理时,能跑能走,能蹦能跳,处理完了,呲牙咧嘴,一瘸一拐。也不知是心理暗示还是亲眼看过了自己那大面积缺皮的腿,总之,她就是觉得自己得瘸着走。
    慢慢挪动到医院大门那,探头往外望,她得在第一时间看到叶伯亭啥情况。就感觉有人拽了她一下衣服袖子。
    “喝水。”
    夏天咕咚咕咚的喝了。真够烦人的了,这人有病吧,补水也不是这个补法啊,放点盐也是那么个意思,你这算啥啊?你说我都躲到这了,我都宁可不让我俩朋友借你光了,你咋还拿个茶缸子追着我喝水喝水的。
    夏天看叶伯煊那样,似乎又要拿过茶缸子给她接水去,赶紧抱紧茶缸:“叶团,我可不喝了,再缺也不是这么个补法,您先忙去吧,我在这等我战友回来,看看情况我就归队。”是这么叫的吧?她听别人都叶团叶团的,她麻烦他挺多了,叫团长也生疏,就叶团吧。
    叶伯煊认真地看了眼夏天,那张洗过的小脸上,一双大凤眼长的像带笑般的闪烁着灵动和聪明,躲躲闪闪,闪闪烁烁的眼神里也表露出拒绝的态度。看样是真不喝了,他看她一缸接一缸的往里一口闷,还以为她渴着呢。
    也没说啥,伸手取过水杯,转头去还给人家医生去了。
    五分钟之后,叶伯煊和夏天就跟外面有啥西洋景似的,杵在医院大门口翘首以待着。认真的盯着。谁也没再搭理谁。
    叶伯煊趁着别人进入医院跟他打招呼的空隙里,快速的又扫了一眼夏天。跟别人打完招呼,就站在那想,他就说嘛,咋看着旁边这位洗过脸后的真容,有点眼熟。这不是八个幌饭店里那个“真是天上降魔主,如同人间太岁神啊”的女兵嘛。
    叶伯煊是侦察兵出身,耳聪目明和认人的本事都是他的根本。就这么想起来了。他刚才也没注意那个高烧的女孩,始终加速开车还得保证安全,到了医院又一听说自家妹子的事,也没留意。看来那个高烧的女兵和眼前这位,就是那天饭店里的那两位了,哦,错了,也许是三位,没听旁边这位不停的说等叶伯亭,那是她朋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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