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寒风突然变得凶猛起来,呼啸的风声不断,随后突然之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是在下雪子,雪子从高空坠落,砸向玻璃,发出持续不断的声响。
    天气预报上说西北的强冷空气只会引起降温,并不会引起降雪,但现在雪子已经开始下,大雪也相去不远。
    天总有不测的风云。
    分析推测猜想,都阻止不了事实的到来。
    南心语在回来的路上想了很多,猜测了很多,但那都不是真相。
    真相就是,老爷子说的话都是事实,她是袁国明的女儿,袁国明是袁建望的父亲,袁建望害死了老爷子的妻子,纪雲霆的奶奶。
    所以,老爷子理所应当的排斥,抗拒,厌恶,不接受自己。
    南心语咬着下嘴唇,因为用力过度咬出了一个深深的凹痕,她的脸色从苍白变成煞白。
    希望破灭,苇草消失,她就只能在汪洋大海里浮沉。
    她想了很多很多,可怎么也想不出能让自己心安,无视两家仇恨去继续和纪雲霆在一起的理由。
    不是不够爱,而是因为太爱。
    爱的太深,考虑的就不仅仅是纪雲霆一个人,还会考虑他的家人,考虑他的生活圈,考虑他的事业。
    纪雲霆或许不在意那些恩怨,可老爷子会在意,如果纪父纪母知道了也会在意。说到底,自己还是得不到纪家人的认可,融不到纪家里去。
    而且,她自己,也做不到完全不在意。虽然,袁国明从没有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
    “心语,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能问心无愧的和纪雲霆在一起………告诉妈,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南妈不想在袁国明的话题上继续下去,她厌恶这个人,厌恶听到他的名字。南心语刚下的一番话让她抛开了脑海里的那些记忆,担忧着南心语。
    比起袁国明,女儿的状况才是她唯一要了解的事情。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知道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南妈不愿去想和袁国明的往事,南心语现在也不想说老爷子和他说的那些仇恨纠葛。
    她看着南正明,声音压得很低,但仔细听会发现,那是因为她的嗓子哑了。
    没流泪,可悲伤的情绪却淹没喉咙。
    南正明还是低着头,没去看南心语的眼睛,左手拳头,右手抱住左手的拳头摩擦着。
    对于他而言,南心语不是自己的女儿,何尝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南妈的手放在他的膝盖上,似乎想要安慰他。
    “还记得高中时候你生了一场大病吗?要抽血化验病理,我是那个时候知道了你的血型,意识到,你不是我的女儿………”
    既然真相已经被揭晓,他也没有任何的顾及说出当年的事情。
    “高中……大病……”南心语呢喃着,回忆着。
    客厅阳台窗外的雪子越下越大,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声响更加激烈,仿佛枪林弹雨。
    客厅里的气氛凝滞,沉默,压抑。
    南心语记得很清楚,那时候自己生病,是南正明带着自己跑去的医院,看诊,抽血化验,等结果,打点滴………因为跑上跑下他浑身湿透。
    那时候的南心语,感受到父亲如山岳般厚重的爱。
    可是回去的路上,父亲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回到家里之后,也一直是那副样子。
    后来,他开始酗酒,开始赌博,也丢掉了工作;再后来,妈妈跟他离了婚。
    现在,南心语终于明白,当时的父亲怎么会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因为拿到抽血化验单的他,知道了自己的血型,知道了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
    养育了近二十年,却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南心语完全的能够想象的出来,父亲那一刻心里会是怎样崩溃的情绪。
    或许那一刻,父亲眼里的世界,眼里的家庭,开始崩塌。
    一时间,南心语这些年来想不明白的事情通通想通了。
    都是自己………
    都是因为自己的身世,父亲才会性情大变,才会离开这个家,自甘堕落。可自己,这几年却对他的所作所为怀恨在心。
    南心语觉得荒唐,更觉得愧疚和难过。
    “对不起。”她抽着鼻子,双眼涌出泪水,滑过脸颊。
    “心语,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南正明摇着头,“是我太糊涂,这几年酗酒赌博,还把气发泄在你的身上,连累你。”
    他过的浑浑噩噩,总是找南心语的麻烦,是心里的怨念作祟。
    “我早该想通的,虽然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睁开的第一眼,见到的是我;你喊得第一声爸爸是我;你经历过的近二十年的人生,都有我陪伴………”南正明的话带着悔恨。
    他很南心语没有血缘,却有亲情;而亲情比血缘更加珍贵。
    “爸……”
    南心语喊了一声爸,过去的几年里,她说的都是你,他或者南正明。
    爸这个字眼,对她对南正明都是久违。
    南正明的双眼亮了起来,南心语的这一声爸,说明她原谅了自己做过的那些错事。
    “心语,你跟妈说,你和纪雲霆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正明和南心语之间芥蒂消散,她感到高兴,可她还是担忧着南心语和纪雲霆的事情。
    心中挂念着。
    “妈,我累了,我先回房睡回。”
    原本她打算睡午觉,却被老爷子的一通电话叫去了市医院,然后失魂落魄的走出住院大楼,买了回大田县的班车票,做了一个多小时的车。
    她的情绪本来就不好,下车的时候还吐了。
    她是真的很累,也很困,想要休息会是实话。
    同时,她也是真的不想回答南妈的问题,她想逃避。
    南妈还想要再开口询问,被一旁的南正明拉住。
    南心语拿着自己的拎包,起身经过南妈和南正明所在的位置,走进自己的卧室,把门关上。
    反锁。
    进门之后,包从手里跌落。
    她整个人迎面倒在床上,脸嵌在枕头里,抽泣着。
    情绪压抑不住,在崩溃之后变成眼泪。
    “心语和纪雲霆肯定闹了矛盾,你为什么不让我问?”南妈问。
    “心语如果愿意说,早就说了。她情绪很糟糕,就让她静一静吧。”南正明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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