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破虏的队伍在午后迅速从宁远城郊穿插而过,宁远城除了南边延辉门开着,其余三道城门都是关着的,而且在薛家军通过宁远城郊时,宁远城上的守军明显的增加了,薛破虏心中轻蔑着宁远守军,要是薛家军想进宁远城的话,可不是这些留守的二流部队可以抵御得住的。
    薛破虏的队伍在天黑前宿营杏山,队伍刚刚开始扎营,薛破虏就带着手下大批将领在中军的护卫下,去视察杏山、松山的地形,当薛破虏带着手下将领回到营盘的时候,伙夫营已经在给他们热第三次菜了。
    山海关巡抚喻安性的大营里,已经是天了,巡抚喻大人的帐篷还亮着灯光,整个帐篷里就只有喻安性和幕僚楚翊二人。
    喻安性说道:“楚先生,薛家军大队人马去杏山、松山视察地形这么晚才回来,本抚总觉得心里不妥,可是又说不上问题出在哪里。”
    楚翊说道:“东翁,过虑了,如果东翁想保险起见,不如去锦州经略府孙大人账前听令就是。”
    喻安性苦笑道:“本抚要是能够在经略府做事,又怎么肯跟着薛破虏这支先锋部队一起冒险呢。”
    楚翊有些情绪低落地说:“东翁,我们跟着薛破虏的队伍,再回到山海关的机会恐怕不足一成。”
    喻安性大惊道:“楚先生,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楚翊摇摇头苦笑道:“东翁,学生说还有一成机会,就是看经略大人的态度了,如果经略大人救援不力,就是这一成的机会都没有的。”
    喻安性念念地道:“薛家军是死战之军,建虏未必可以轻易击败他们的。”
    楚翊说道:“薛家军再强也是一支孤军,弘螺山大战若不是大同军及时出现,莫说薛破虏会全军覆没,就是大人和孙经略是什么结果也是一望而知。”
    喻安性叹道:“说来弘螺山一战全靠薛破虏和薛云才得以成功,这也是薛家忠于王事,肯为朝廷驱驰效命的结果啊。”
    楚翊笑道:“东翁,此一时彼一时,薛家有功不赏,却反而获罪,使英雄流泪,这样的朝廷能够让天下豪杰之士为它心甘情愿地驱驰吗。”
    喻安性说道:“楚先生的意思是,薛破虏这次增援朝鲜义州府不会尽心。”
    楚翊说道:“薛家军拖拖拉拉的耽搁了一个多月,难道东翁还指望他们效死吗,现在的薛家军已经不是弘螺山时的薛家军了,不过建虏会让薛破虏的军队全力以赴的。”
    喻安性点点头道:“建虏对薛家军是恨之入骨,这次狭路相逢绝不会轻易放过薛家军的,本抚就是担心辽东军跟薛家军的仇怨,不肯全力支持薛家军的作战,这样不仅使薛家军面临危险,也会致使整个辽东战局糜烂啊。”
    楚翊迟疑了一会说道:“东翁,薛家军现在已经是一个死局,东翁该为自己好好的打算了啊。”
    喻安性叹口气道:“本抚来辽东已经置生死于度外,纵使这次随薛家军出师不利埋骨辽东,也遂了本抚平生报效大明心愿,不过先生是一白衣,没有必要为朝廷尽忠,今夜你就离开军营他去吧。”
    楚翊坐在那里似乎正在进行思想斗争并没有回答喻安性的话,喻安性从自己的座垫旁取出了一包物事,放在了二人面前的小几上。
    喻安性说道:“你我数年宾主相聚甚欢,这里有金银珠宝价值千两,给与先生做路上盘缠,有机会先生告诉朝廷和本抚家人,我喻安性为大明朝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楚翊半天才叹道:“东翁,学生半生飘零,得遇东翁是学生的福气,几年宾主一场,学生怎么能轻易言去,何况薛家军未必就一定是一个死局。”
    喻安性听了急着问:“先生,此话怎讲。”
    楚翊说道:“学生以为薛家军可能有其他的打算。”
    喻安性猛地站了起来,开始在帐篷转起了圈子,当转到地三圈时,喻安性突然停下来对楚翊说道:“薛破虏是不可能投降建虏的,除非去投靠东江镇的毛文龙或者逃到朝鲜去,但是这些都是死路,还会牵连大同薛云和京城薛家的。”
    楚翊说道:“东翁,学生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是学生不解的是,薛破虏为什么在出兵之前急急忙忙撤离辽东的军属,再结合在中后所城强行报仇和这两天频频视察辽东地形,薛破虏的反常地方实在太多了。”
    喻安性听了后一时间沉默无语,楚翊继续说道:“薛破虏斩杀军中两个把总,并把前屯的粮草军资换了友军的扁厢车,还送了大量的粮食物资给当地的百姓,这一切都说明了什么问题呢。”
    喻安性有些口结的说道:“薛破虏的做法的确有些大违常规,不过这也不能说明薛破虏就有什么危害朝廷的举动啊。”
    楚翊说道:“东翁,官场人看事情跟我们山野之人不同,始终认为薛家和建虏有不共戴天之仇,其实这些仇怨都是因为公事而起,若是建虏首领心胸开阔礼贤下士,薛家未必就是千年冰山。”
    喻安性疑惑道:“有这样的可能吗。”
    楚翊回道:“就是建虏肯,薛家也未必相信建虏,但是薛家人疾恶如仇,自入辽东从来不肯吃亏,现在薛家军在辽可说是四面楚歌,薛家一定会有后招,不然像薛家这样的世家阀门,是不可能生存两百多年的。”
    喻安性说道:“先生认为薛破虏下一步会有什么行动。”
    楚翊说道:“东翁,这要看大同薛云现在在哪里了。”
    喻安性说道:“塘报上不是说薛云率军在漠北吗。”
    楚翊说道:“东翁,塘报上的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你想想弘螺山大战时薛云的队伍在哪里。”
    喻安性问道:“先生的意思是,薛云会参加朝鲜义州府会战。”
    楚翊说道:“东翁,你太乐观了,不说薛云不一定会来,就是来了也未必会再帮辽东军打建虏了。”
    喻安性的脸色有些难看,楚翊说道:“朝廷对薛家确实过分了,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还要用鞭子抽他,这也难免薛家人有二心了,薛破虏不外两种可能,要么跟薛云的大同军会师自保,可是薛破虏还是不能逃脱辽东经略府的管辖,那就只有东进朝鲜学东江镇毛文龙割据,在朝鲜占一块地盘自立了。”
    喻安性说道:“薛破虏兵不过四千多人,朝鲜北部地广人稀,且山高岭险,征兵筹粮都十分困难,自古就是兵家的死地,何况朝鲜国也不会坐视薛破虏在境内坐大,这个想法实在太冒险了。”
    楚翊笑道:“东翁,单是薛破虏的人马,朝鲜国也未必能够应付,何况还有薛云的大同军助战,就是灭了朝鲜国也不是不可能的。”
    喻安性急了说道:“楚先生,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可是告诉经略大人说,这是我们的猜测,如果冤枉了薛破虏,对朝廷对薛家都是不利的啊。”
    楚翊说道:“现在就是告诉经略大人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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