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带着风声就要落下去,宇文纱的小脸儿吓的雪白,宇文大夫人内心懊悔不已。
    办的这是件蠢事。
    可手这会儿比心思快,心思出来,手却收不回来。
    宇文大夫人不但没有打人的痛快,反而在指尖触碰到细嫩的肌肤时,浑身起了战栗。
    微微的,颤抖的动静不高,只有她自己知道,别的人一时看不出来。
    “啊!”
    宇文纱受到惊吓的尖叫。
    “啊!”
    大夫人尖叫一声。
    不知什么时候,太师身后的老仆从老庄到了大夫人身边,抬腿就是一脚,把大夫人打横踹飞。
    落下来时,重重地一声,听的人都觉得是痛的,心头随着一紧,宇文大夫人更是眼泪和鼻涕一起流,把她精致的妆容糊成一团。
    宇文纱现在到了春草怀里,春草也想踹来着,但出脚比老庄慢,就救回小九妹,送回到无忧姑娘身边。
    “哇哇,我们家没有钱看病了,哇哇,他们勾结,哇哇,她是个坏女人,哇哇,我见不到太师……”小九妹扑到无忧手臂上哭的哽咽难言。
    大老爷宇文永华的心往下沉,哪怕妻子已呻吟的起不来,也对她含恨望了望,又含恨王捕头。
    今天这事儿,宇文永华事先并不知情。王捕头巴结他,而巴结房中妻子,尚书却知情。
    恶狠狠的眸光只有一句话,你们生事情可以,事先总得对我说一声!
    十几年过去,这个官职本由宇文天而得来的旧账,大老爷早抛到脑后。他认为宇文天留不得,却又不敢怎么发难,来自他的潜意识里还记得。
    现在一层窗户纸揭开,还揭在客人们的面前,宇文大老爷羞的瞪过妻子和王捕头以后,眼睛就只能对着地面。
    兴许,有个地缝能钻钻最好不过。
    宇文红的心也往下沉。她没有想到家里还藏着这么深的旧事,她更加眼红九房。她更不能由着九房追究下去。硬着头皮再次对宇文靖道:“太师,不能再这样闹下去了。”
    娇柔的语声里有了急迫,眼神中也闪动着频频的暗示。
    换来的,却是宇文靖的意味深长。除此以外,宇文靖还是不开口。不说阻止也不说这会儿索性查个明白。
    在他深邃的眸光中,宇文红有无所遁形之感,没有原因的有了泣声:“太师,我可是为家里好,为家里着想啊,不能再闹了,”
    带着讽刺的声音在身后出现。
    “红大姑娘又一片好心了,又为国为家为民为百姓了,是了,你面前站的是太师,你还可以加上为太师,”
    文无忧嗤笑着走过来,手里握着宇文纱。
    宇文红佯装没事人的回过头,凛然大义的正色道:“妹妹怀疑我,我并不记恨。这位小妹妹当众辱骂我,也算了。咱们先待客吧。”
    宇文靖的嘴角微微勾起,先有了一撇嘲笑,但宇文红面对文无忧,就背对太师,她没有看到。
    文无忧看在眼里,正方便她把宇文纱送给太师:“太师还想正朝堂,请先正家里的冤屈事情。”
    低下身子哄一哄宇文纱:“你说一片好心为着我,你是对的。”
    宇文红的面上一阵发烧。
    宇文纱带着眼泪喜欢了,用力点着头:“你也为我一片好心,多谢你让我在这里说话。”可怜的垂下小脑袋:“别的人都怕了当家的坏女人,不肯听我说话,也不让我说话。”
    “有话就要说,为什么不许?”文无忧说到这里,站直了身子。她的面前是宇文红,两个人成了脸对脸儿。
    宇文红心生不妙,对着宇文靖哀哀地恳求:“太师?”
    宇文靖看向另一个人露出恳求的人,小姑娘宇文纱。
    抬一抬手,老庄知道他的意思,叫来一个管事的,当着宇文纱的面吩咐他:“带九姑娘去账房,按公中惯例走银子,该请医生,该送药材的,不许再克扣。”
    管事的答应下来,带着宇文纱对着大夫人走去。
    宇文纱小脸儿绷的紧紧的,小步子迈的直直的,看的人都担心她别摔倒。但她硬梆梆的安然杵到大夫人面前,一字一句如刀切入骨:“你完蛋了!你管家贪银子,你克扣亲戚的东西,我都有证据。”
    “你完蛋了!”她反反复复说着。
    宇文靖站的位置不在这里,但他的冷脸都看得到。宇文大夫人大势已去的灰白了面容,从袖子里交出管家的钥匙。
    “还有对牌等一应的东西。”宇文靖漫不经心。
    “不不,我管家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太师您不能这就撤了去,”宇文大夫人悲呼。
    宇文靖淡淡:“既然苦劳,歇息吧。”
    大夫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她劳劳碌碌的本想让九房里出个大丑,让京里京外都传开来,却没有想到搬起的这一块石头,砸到自己脑袋上。
    宇文大老爷由跟的人扶着,见到这个情形,双腿一软,往下坠了坠。
    大房的侍候人扶起大夫人准备走,“慢着”,文无忧扬声,不屑一顾地神色:“问案呢,没有青红皂白以前,怎么能走?”
    说到最后一个字,转向宇文红:“你说是不是?”
    宇文红看向平时跟她好的人,那些以为她深得家里欢心,可以和绫大姑娘拼个平手,而对她讨好的那些。
    目光闪躲着,纷纷都不看她。
    宇文红一咬牙,事情转变太快,她这么聪明,也千盘算万盘算的,居然没有盘算到。
    只能自己扛了。
    要么九房丢丑,要么自己名声扫地。
    “你能问案吗?”她对上文无忧。
    “我不能问?也不能申辩?”
    “你申辩什么?你房里没有藏贼?”宇文红对这一点儿还有把握,对王捕头恳恳切切:“这位大人,您既然闯上门来,总有证据。”
    “呃……。”王捕头满脑袋的后悔。
    这跟宇文大夫人许给他的不一样,大夫人说的是今天贵人多,你挑出几十年前的大盗,贵人们就会赏识你,你升官考评好也来得容易。
    但结果呢,现在是今天贵人多,这事儿一个弄不好,丢官倒是来得容易。
    他迟迟的不想回话,文无忧也不让他说。
    冷笑一声:“他断案吗?”
    又一指宇文永华,黑眸里满是故意的怜悯:“还有他,能断案吗?”
    气涌上来,文无忧大声道:“这样的官员,这样的刑部,我不相信你们!”
    宇文永华原本还想在小姑娘眸光下来个大翻身,挺身而起把官威撑好,让她不敢再贬低。冷不防的,却听到这几个字。
    我不相信你!
    好似几个巴掌打在脸上,宇文永华的身子又瘫软回去,除了哆嗦,就只有呼呼的喘气。
    宇文红孤注一掷的忿忿出来,她不信九房能一直厉害,一直这样的威风。
    她也大声道:“你不信他,你信谁?这是朝廷指派的官员……”
    话一出口后悔不迭,而宾客中嬉笑声出来。
    周英虎跟宇文几兄弟好些年不对,大笑道:“哈哈,朝廷指派的,哈哈,笑死我了……。”
    宇文红强撑着不倒下去,她知道倒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京里的闲话也会终生跟着她。
    赤红了双眸,愤然迎战:“就算这官职是给九房的,但这几年主持刑部的是谁?这总是事实!”
    小青叉着腰又出来:“所以才主持出今天这污蔑的案件?你讲不讲理?我说话你记仔细。”
    对着文无忧嘴儿噘得高高:“你眼里没有我,我们的帐还没有算完呢。除去我,谁也不能先跟你过不去。”
    春草叉着腰出去:“哪有哪有,我家姑娘几时眼里没有你过?不应该是没有殿下吗?”
    荣王的脸一黑。
    小青怒道:“新送去的衣裳是我挑的,我挑的你不穿,这不是眼里没有我吗?这一回不是没有殿下,是我是我就是我。”
    荣王阴阳怪气:“小青啊,你怎么当众又提这件,咱们又不是那顶官职的人家,喜欢当着人出丑,快回来吧,快别说了,这里还有案子没有问好呢。”
    露出个津津有味:“这笑话好看,这热闹好看。”
    小青跺跺脚。
    春草跺跺脚。
    两个人你一步我一步的退回去。
    争吵的一会儿,宇文红得到喘息,迅速把思路理了理。
    小青和春草一分开,她就转向众人,试图寻求众人帮腔:“刑部拿贼是应当应分,就算是拿错了,只要有蛛丝马迹,也应该前来。难道这不对吗?九房里遮遮掩掩的,用自己以前的名声挡来挡去,有什么怕的不成?”
    文无忧一乐:“我正要一件一件的和你说说,就在这里说,”横一眼宇文大老爷,又横一眼悠悠刚醒转的大夫人:“谁也不许走。”
    大夫人虽刚醒过来不久,也觉得今天不讨回脸面大大的不妙,刚养的一口气尽数喷出:“你说!”
    “咱们先说首饰。”
    文无忧对王捕头点一点头:“请把图样再亮出来。”
    王捕头展开。
    文无忧冷笑:“我爹爹说你瞎了眼,你果然是瞎子!我说出缘由来,你不把栽赃指使你的人说出来,你休想走出这里。”
    宇文大夫人认定生死一线就是此时,拼命的对大老爷打眼风,宇文大老爷稳稳心神,也觉得这人丢的不像话,对王捕头打眼风。
    王捕头骨头一挺:“你,你不能胡说。”
    “我来问你,你说这是几十年前的旧首饰?”
    一阵子眼风打过来,王捕头硬着嗓子:“是,是啊。”
    宇文大夫人暗骂他,白吃我好几年的酒,关键时候说话却不顶用。
    “你不是瞎是什么?画这图给你的人更瞎。”文无忧对宇文红面如寒霜:“红大姑娘自命聪明,却聪明不出京里。”
    宇文红嘴唇抖动:“你怎么又扯上我了,你的证据在哪里?”
    “在这图样上!”
    这话一出来,王捕头吓的手一动,很想收起图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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