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场的都是青楼常客,花间老手,岂会看不出林若颖对卫大衙内有意?只不过是人类的劣根使然,我吃不到水蜜桃,也不能让你这么舒舒服服的吃到,恶也要恶心死你。
    “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有书生模样的年青人对卫大衙内抱拳作揖,语气神态显得挺客气,“在下长安郑重光。”
    这些青楼常客里不泛文人士子,有些还是慕名而来的外省才子,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
    郑重光是审郎君的朋友,本是来此公干,听闻林若颖的名气,欲睹芳颜,谁料林若颖因身子不舒服,谢绝会客,让他略感失望。
    如果说林若颖真是身子不舒服,他挺多有点失望,但林若颖却是以此为借口暗会情郎,让他心里感觉很不舒服,今次正好借此发飚,狠狠削一削林若颖那个饼头的脸面,以泄胸口这口恶气。
    他一报名号,立时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长安郑氏,百年老字号的世家大族,曾出过一位尚书令、两位尚书仆射,郑氏现任家族郑经官居右仆射,郑重光是他的第二个儿子。
    郑重光自幼聪明好学,五岁能作诗填词,素有小神童之称,前三届的新科状元郎,现任太子府右拾遗,与另外四位年青俊彦并称长安五君子。
    他不仅才学出众,更是年青一辈学习的楷模,不少听闻他名声的年青才子书生纷纷向他旋礼,神态极为恭敬,有的甚至一脸的崇拜表情。
    俏立一旁的林若颖也不禁动容,不安的瞟了卫大衙内一眼,论名气,两人没得比,而且卫大衙内有的只是恶名,近来突然变得妖孽起来,不知道能否赢得了郑重光?
    这些读书人的性子,她太了解了,表面上说得客客气气,实则暗藏机锋,充满了火药味,接受挑战吧,如果输了,这脸面就丢了,如果不接受挑战,更被视为懦夫,一辈子被人看不起。
    “原来是郑郎君,久仰久仰,在下魏玉,不知郑郎君有何指教?”卫大衙内对着郑重光拱了拱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显得从容淡定,不亢不卑。
    他的表现让郑重光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多了几分慎重与期待,听闻自已的大名,仍然如此从容淡定,那必是有几分真才实学,否则,岂能成为一楼行首的入幕之宾?
    一旁的林若颖瞟了卫大衙内一眼,心中充满了兴奋与期待,还有一丝莫明的紧张。
    她很期待这一场对决,好一睹郑重光的出众才学,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生出莫明的紧张感,也不知道是紧张什么?或者,为什么紧张?
    审郎君此刻的心情很不爽,林若颖不给面子也就罢了,他带来的高手竟然打不过人家的两个家奴,这脸面丢大发了,好在郑郎君适时站出来,凭他的文采,年青一辈中想赢他的人似乎还没有出世。
    卫大衙内不知道郑郎君的底细,但从那些书生的表情动作看得出来,那个郑郎君不仅大有来头,而且名气极大,用这样的人来当垫脚石,是改变以往形象的捷径,而且是火箭式的飚升,电梯都没法比。
    文人对决,当然是拼文采斗诗,哥肚子里没啥墨水,但却有满肚子的唐诗宋词,李白、杜甫神马的都是哥曾经用过的笔名,随便挑一首都能把你砸得趴下认输,嘿嘿。
    他扫了阁楼下的众人一眼,目光落到院落小池塘边的几株杨柳树上,脸上露出了笑容。
    “郑郎君,就以柳为题如何?”
    郑重光剑眉一扬,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
    自古以来,婀娜多姿的杨柳都是骚人墨客笔下的宠物,寄托着多少风流情思,成为诗歌、丹青中永恒的形象。
    咏柳的诗篇成千上万,名篇佳作亦有不少,而他则是个中高手,虽不敢自诩第一,但至今还没有哪位文豪大家的咏柳诗能压过他一头,卫大衙内竟然以柳为题,岂不是自讨没趣?
    他也算是光明磊落之人,自觉胜之不武,便说道:“不若再以月为题,赋词一阙,若平分秋色再作别议如何?”
    词赋方面,他功底稍次,也可以说是他的弱项,他提出第二首咏月,等于是给卫大衙内一个公平对决的机会,更表现出他的光明磊落。
    “好。”卫大衙内微微一笑,手中描金折扇唰然展开,“魏某不才,先咏一首,贻笑了。”
    俏立一旁的林若颖只觉心头突的一跳,俏面莫明奇妙的飞红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卫大衙内此刻的神态动作颇为洒脱,而且,脸上那一抹淡淡的笑容带有种说不出的怪怪味道,总之令她脸红心跳。
    “魏郎君客气了,请。”郑重光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表现得极客气,也极有风度,他确实不想占便卫大衙内的便宜,让他先咏,也想看一看他的文采。
    卫大衙内微微一笑,唰的一声,描金折扇合拢,双手负后,步子轻踱,脸上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
    除了守在阶梯上的卫二卫三仍手握铁剑,凝神戒备外,包括林若颖、晴儿在内的所有人全都屏住呼吸,紧盯踱步沉思的卫大衙内,几乎是所有人都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跟名动帝国的郑郎君斗诗,那岂不是自讨没趣?
    他们都生出同样的心思,这家伙被郑郎君狠狠打过脸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进入林行首的阁楼?
    卫大衙内来回踱了七八步的样子,然后站定,轻咳一声,把所有目光都吸引过来之后,才不慌不忙的摇头吟念。
    碧玉妆成一树高,
    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
    二月春风似剪刀。
    这首《咏柳》是盛唐诗人,有四明狂客之称的贺知章所作,之后无人能超越,堪称咏柳的千古绝唱。
    所有书生才子都在低头沉思,沉浸在意境之中,细细品味其中的绝妙,而那些不学无术的嫖客或腰缠万贯的商贾则扭头张望,不时抬头望着负手站立阁楼走廊上的卫大衙内,又转头看看表情古怪的郑郎君。
    而此时的郑重光,除了表情显得极古怪之外,整个人象石化一般呆立不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子,沿着脸庞滑落,滴落青石板上也未擦拭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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