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江边,一叶扁舟在岸边停靠着,上面堆着几个鼓鼓的包裹,想必这就是赵黑子准备的家什。
    走阴镖跟阳镖是不一样的,阳镖可以用镖车押运,打着镖旗,堂堂正正的走阳光大道。
    但阴镖越隐蔽越好,而且不到一般时候是不能亮镖旗的,专走荒村野岭,偏僻之道,怕的就是贪婪之鬼,多生变故。
    俗话说,鬼心眼多,防人容易防鬼难,就是这么个道理。
    七叔走到船头,打了个手势,示意开船。
    赵黑子撑着瘦竹竿,嘴里念念叨叨的,在江中慢慢的游走,巫山酆泉这一带,猛浪若奔,就是一般的大船也是极难行走。
    也不知道这小子哪来这么大本事,船身稳如山岳,没有丝毫的颠簸之感,看来赵家确实有过人之处。
    也不知道行了多久,四周又昏昏沉沉的,船尾传来了方有德的呼噜声,这孙子亏他还能睡的着。
    黯淡的月光洒在江面上,饶是寒风激荡,却依然阻挡白灵的大好心情,这丫头靠在我胳膊上,像孩子一样,非得让我陪她欣赏。
    我那个气啊,这江面上除了水还是水,有个啥好看的。
    白灵冲我眨了眨眼,用眼神示意我往底下瞅,我一看,差点没吓出魂。
    你猜怎么着,船底下密密麻麻的全是大白鱼,形成一堵鱼墙慢慢的往前移动,我说赵黑子咋那么大本事,一根瘦竹竿就能在江中驱船,闹了半天,原来是玩的这招啊,怪不得这家伙嘴里叽里咕噜的,敢情是在念咒法驱鱼。
    又过了一阵,船慢慢的靠近巫山的一侧的山洞停了下来,山洞里传来湍急的水流声,水流在洞口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很是凶险。
    也亏得赵黑子掌船本事了得,换了旁人,甭说稳稳的停下来,不被卷进漩涡喂鱼就不错了。
    “到阴路了,丫头能不能找到鬼门就看你的本事了。”七叔在船头,向白灵招了招手。
    白灵欣喜的松开我的胳膊,提着她的七彩小灯笼,小蛮靴滴答滴答的跑到了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白纸,快速的折了一只纸船,合于掌心,嘟着小嘴兴奋的念完了咒语。
    白灵把小纸船放于水中,小白船晃晃悠悠的就飘动了起来,白灵拍了拍手,举着七彩灯笼欣喜道:“七叔,好了,咱们跟着小白走就是了。”
    七彩灯笼的灯光始终不离纸船一丈,虽然不是很明亮,但足够指路了。
    赵黑子小心地驱使着船跟着纸船绕过漩涡,在漆黑的山洞里行走。
    “伤哥哥,快过来。”白灵冲我招手。
    我走到船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七彩光下,她的俏脸红通通的,美的让人心动。
    “你看小白美吧。”她指着小白船问我,脚上的小蛮靴踢打着船沿,说不出的自豪。
    “美!”我点了点头,她靠在我肩上,发香让我有些迷醉。
    “你就放心吧,只要有我罩着你,哪怕是天涯海角,你也不会走丢的。”说着,她调皮的拍了拍我的脑袋。
    哎,就这种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笨蛋,谁罩谁呢。
    “白灵,你多大了?”我问。
    “20,白家姑娘二十就可以出山了,所以,臭爷爷让我来找你啊。”
    一看这丫头就是在蜜罐里长大的,要不是她胸前发育良好的隆起,我真不敢相信,她有二十了,简直就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学生,真不知道她家那位白老爷子,怎么舍得让这么单纯无邪的小丫头,跑这么远,跟一群大老爷们冒这风险。
    正聊着,船尾传来方有德沙哑的声音,“秦小哥,这是到哪了,咋这么冷呢。”
    这时候船已经上了阴路,阴寒极重,不时传来的几声野鬼苦笑声,更是让人胆战心惊。
    不过,一路上倒还好,野鬼畏惧七彩幽冥灯,也没太大动静。
    要说灾星就是灾星,这孙子醒来的真是时候,话刚一出,小白船就散了,七彩幽冥灯的烛火摇曳了起来。
    “小白没了,七叔怎么办?”白灵惶恐的大喊。
    屋漏偏逢连夜雨,赵黑子手中的竹竿应声而断,原本附在船底的鱼群悉数散去,船在水洞中晃晃悠悠的打起了转来。
    倒霉的是,方有德身上的阴戾之气,惊动水洞里的脏东西。
    唪!慌乱之际,白灵手中的幽冥灯居然熄了。
    掌灯白氏的指路灯熄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摆明了,这条阴路是不让走了,搞不好人也得搭在这。
    “七叔,走邪了。”赵黑子扔掉竹竿,声音有些发颤,他虽然少年老成,但毕竟是第一次走镖,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
    要说七叔虽然不能打,但可是多年的老江湖。
    “别慌,把照明灯打开,死人的路看不到,咱们就走活人的道。”
    赵黑子赶紧从包里摸出一只手电,啪嗒打上了,光线照在水洞里,犹如被灰色的幕布包裹一般,能见到极低。
    更难受的是,因为阴雾太重,空气也像是被压缩了一般,水面升腾着墨绿色的雾气,更是腥臭刺鼻,让人头晕目眩。我感觉大脑开始有些晕沉起来,险些一头栽到水下。
    “伤哥哥,我,我有些困。”白灵头一歪,晕倒在我怀里。
    我一看,七叔和黑子也是面皮青的很,想必跟我一样难受的紧,倒是方有德像没事人一样,有些诧异的看着我们。
    这倒怪不得他,他本身已经算是半个死人,又有阴毒的饿鬼疽附体,对这种阴瘴之气反而抵抗力更强。
    “无伤,黑子,咬破舌尖,定神抱阳。”
    七叔眉头紧锁,鼻子一耸,四下闻了一番,两耳快速的有节奏的动了起来,这会儿幽冥灯熄灭,四周尽是阴鬼的嘈杂之声和水流声,想要辨听什么简直难于上青天。
    我咬破舌尖,顿时一股热流直冲脑门顶,人也清醒了许多,在看白灵脸色开始憋的发紫了,当下也顾忌不了那么多,覆上她的唇将舌尖血度了过去。万幸,这丫头虽然没醒过来,但脸色好看多了,呼吸也平顺了不少。
    真没想到,我的舌尖血连阴瘴之气都能搞定。
    “大侄子,今儿个是啥日子?”七叔问我。
    “二月初七!”
    七叔快速的掐算着手指,嘴唇快速的哆嗦着,几秒钟后,脸色一变,骂道:“五鬼为天符,当门阴女谋,相克无好事,行路阻中途。七不出八不归,还他妈赶上了这么一个黑道大凶之日。”
    在奇门中,七为阴,九为阳,七月为鬼门大开之月,七日为阴鬼乱阳之日,这回真是衰到点上了,典型的开张、出门没看黄历。
    “七叔,你那套天机之术,弄出点啥了没?”赵黑子也有些急了,忍不住问道。
    在这压抑的环境中,阴鬼哀嚎,让人有种近乎绝望的崩溃。
    七叔道:“怕啥,老子当年在幽冥河上都没慌过,一条水路能难得了我,前方是死门,今儿个大凶之日,阴司肯定是封了鬼门,不能再走了,咱们先退出水洞再说。”
    “七叔,麻烦了。”黑子嘟哝了一句。
    我顺着黑子手电光往水里一看,头皮都麻了。
    墨绿色的水面像是滚水一般沸腾了起来,一条条人胳膊粗的黑色长蛇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吱吱声,从水里探出头,歪歪扭扭的往船沿边上爬了过来。
    没有了白灵的七彩幽冥灯,水里的阴物全都爬了出来。
    我向来有密集恐惧症,全身顿时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
    “天啦,这什么鬼东西。”
    “这鬼地方哪来的尸蛇?”七叔纳闷了一句,事实上,秦家定居酆泉,就是因为这条水路能通鬼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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