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命人安排金国的使节团成员休息,自己则带着完颜宗用大步进了中厅,一时间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厅中众人身份最尊的是大理国王段和誉,带着他的王皇后坐在席尊的位置上。这位大理国王看了西门庆所著的《新国》一书后,对其中的治国之道产生了深厚的兴趣,为了近距离观察时世在西门庆掌中的变化,这位大理国王索性命权臣高氏监国,他自己带了老婆亲自跑到中华联邦做起大理国参议员来了。
    大理虽然来了国王陛下,但大理到底是小国寡民,随着段和誉来到中原的人实在不多。吐蕃则不同,在鸠摩智的组织下,呼啦啦来了近百号人,都是各部族的年轻王子一辈,到中原来留学的,一边读书学汉语一边在吐蕃下议院参政实习。这些吐蕃年轻人喧宾夺主,反而是厅中人数最多的一方。
    江南明教的人也来了不少。西门庆和方腊经过磋商,实行了一项“交换官员”的制度——简单来说就是北方南方各选出一些州县做试点,再各自选拔一批精干的能吏,北方西门庆的人到南方方腊那里去当官,南方方腊的人到北方西门庆这里来当官,三年任满后,想连任就得跟本地人竞选了,这三年间如果做不出成绩拢不住人心,只好灰溜溜地滚蛋,从此履历上就得留下一坨污点,必定会影响今后的仕途升迁。
    西门庆弄出这么个制度来,是基于多方面的考虑。在任者想连任,哪里敢松懈?更不用说贪赃枉法了;本地人想上台,就得把任上的人轰下来,所以盯得紧紧的。监察机构双方各有人坐镇,保证在任的和在野的都不敢使阴招儿出来——如此二虎相争,还是老百姓得利。
    这个“交换官员”的制度暂时只是在梁山和明教之间试行,还没有大理、吐蕃的份儿。非关歧视,主要是因为江南江北从前都属于宋朝,人文环境、人心思想上不存在太大的分歧,梁山和明教间关系又好,因此实施起来没有太大的阻力。吐蕃大理毕竟属于外国,别的先不讲,首先语言就不通,吐蕃甚至还有很大的奴隶制成分,汉法蕃法,大不相同,所以暂时还无法进行人员上的交流。
    西门庆把梁山周围济州、衮州、郓州等地的郡县拨出来做交换官员的基地,明教来了不少准备上任的人,也在厅苑中坐了好几张桌子。
    余下的就是梁山的人马了,身为地主,虽然很多人都分驻到了外地,但梁山有资格坐进厅里来的人依然是第二多的。这时看到西门庆带着奇装异服的吴用进来了,梁山好汉们先是集体一愣,然后就有不少人跳起来七嘴八舌地招呼:“吴用哥哥(吴军师、加亮先生),一向可好?”
    虽然吴用跟着宋江离了梁山,但吴用在梁山时纵有千日的不好,也必有一日的好,人总念旧情,阔别年余后突然间见到了,岂有不惊喜招呼的?
    吴用心中长叹,抱拳向四下里团团作揖,西门庆则拉了他向周围众人笑道:“好教众家兄弟们得知——假亮先生如今已是受了大金国的重用,赐姓完颜,改名宗用啦!现在世上没了吴用,只有完颜宗用完颜假亮——众家兄弟们称呼之间,可需要讲究些!”
    听了西门庆的话,大厅中一时间鸦雀无声,梁山好汉们再看完颜宗用的目光中,已经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眼神儿来,气氛渐渐变得诡异。就连神经粗大的吐蕃人,也察觉出空气中不妙的意味儿来,他们一个个睁大着眼睛,只是屏息灌酒,目光在完颜宗用和梁山群雄间扫来扫去。
    隔了一会儿,才有李逵瓮声瓮气地道:“先生哥,你可是在番邦倒踏门招驸马了吗?怎的连姓也改了?”吐蕃的人听不懂倒也罢了,明教大理的人却忍不住都嗤笑了出来,梁山众人却一时说什么也笑不出来。
    完颜宗用被西门庆这一下若褒若贬的宣扬,再面对众故人,倒有几分尴尬之意,此时听李逵问得憨,便以佯怒遮脸道:“你这铁牛,满口胡吣!甚么倒踏门?甚么招驸马?却拿这等臭屁来葬送人,岂不反失了从前兄弟间的情分?”
    李逵闻言,大大地啐了一口道:“直娘贼!若你还是吴用吴加亮时,便有从前兄弟间的情分;你若硬要做甚么番邦的完颜宗用,连祖宗都弃了不要时,还说甚么兄弟间的情分?”
    梁山众人听着,心中都道:“话糙理不糙,铁牛这黑厮虽然无礼了些,说得倒也在理!”众人看向吴用的目光中,陡然便多了丝丝的陌生。
    西门庆不动声色地笑道:“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完颜宗用先生感恩大金国皇帝的厚待,因此倾心做国士,也是有的,众兄弟倒也不必大惊小怪。今日的完颜宗用先生,可是大金国御派的使者,是来和咱们中华联邦商议两国间的盟好大事的,众兄弟们岂可无礼?”
    辽国使者耶律余睹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这时心下暗喜:“这个完颜宗用,就是夺我大辽东京道的原梁山智多星吴用了。这厮数典忘祖,失了梁山人之心,所以那西门庆才这般讥刺他——如此一来,他完颜宗用还出甚么使?结甚么盟?夹了尾巴滚回主子靴下去,才是正理!”
    耶律余睹想到的,完颜宗用也早就想到了,不过完颜宗用并没往心里去。在他看来,世界上没有永远的兄弟情分,却有永远的利益。西门庆率领的梁山如今一家独大,再也不是昔日的山寨气象,而西门庆更是明白人,必然通晓国与国之间的交往,都是用虚伪来装裱的道理,讽刺自己两句也没什么关系,不误正事儿就行。
    心中想得通达,举止间便潇洒挥霍起来。完颜宗用袖里滑出一柄折迭扇,“唰”的一下展开,风度扁扁地扇了两扇。如果他还是昔日的羽扇纶巾,这运扇成风间,倒也能令人赏心悦目;可是现在他一身的金钱鼠尾女真人的扮相,再摇起风雅的扇子来,却足以令人别扭得寒毛直竖。
    豹子头林冲却把手一挥,喝道:“阁下认了外国祖宗,尔乃蛮夷,就不用在这里张扬了!”
    林冲言语中的鄙薄,完颜宗用只当听不见,侧转身向西门庆道:“一别经年,四泉兄弟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这里又多了不少新面孔啊!却不知好汉们都有些谁?还请兄弟细细告我!”
    虽然心里一样痛恨吴用的卖身求荣,但西门庆也不会意气用事,讽刺上完颜宗用两句,也就罢了。当下如吴用所愿那样,西门庆脸上堆起了虚伪的笑容,举手道:“来来来!小弟来给完颜宗用兄做个详细介绍。”
    于是从大理国王段和誉开始,一直介绍到明教的阚万林,完颜宗用彬彬有礼地和众人打着招呼,心中却在暗暗吃惊:“西门庆这厮,势力膨胀得好大,竟然不知甚么时候,连大理和吐蕃都收在怀中了。幸亏西夏国没有与西门庆这厮结盟的趋势,否则……”
    突然间转念又一想,完颜宗用大惊道:“啊哟不对!西夏和大辽是郎舅关系,若这回辽国和西门庆勾搭成了一路,西夏还能独立袖手吗?那时五路联盟,必然分薄了我大金国的气运!”
    这么一想,敌视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到了辽国的耶律余睹身上,耶律余睹也不甘示弱地反瞪着他,两人之间气势飙升,西门庆似乎听到了电火花含苞欲放的声音。这二人一个是大辽的天皇贵胄,一个是大金的新晋宗室,此刻各为其主之下,彼此间交流的都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完颜宗用冷笑着问道:“四泉兄弟,却不知高踞独坐在这边的这位英雄好汉,却是哪个?”
    西门庆笑道:“完颜宗用兄有所不知,这位乃是大辽国使臣耶律余睹,不远千里,跋山涉水而来,意欲与我中华联邦建交;耶律大使,这位却是大金使者完颜宗用,意是为国之气运而不惜驰骤千里的忠臣——两位惺惺相惜,却要好生亲近亲近。”
    耶律余睹哈哈一笑:“这个何消元首大人吩咐?来来来,我借花献佛,先敬大金使者一碗美酒!”耶律余睹这是看完颜宗用一副天生招驸马的小白脸模样,难与美酒相兼容,因此摆明了车马要欺负他。
    完颜宗用虽然酒量浅,但智量却深。当下冷笑着端起酒碗,以最诚挚的语气向耶律余睹说道:“今日有幸与大辽的勇士相会,真天作地合也!这碗酒却不忙饮,且让我上一泼敬天,下一泼敬地,中一泼敬过往神明,保佑我大金和大辽世世代代地友好下去。”
    耶律余睹鼻腔里喷出两道冷气来,温柔地从牙缝里往外蹦字儿:“大金使者善诵善祷,正说中了咱们两国交往的窍要!”
    西门庆、完颜宗用、耶律余睹三人互相对望,突然间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这正是:
    尔虞我诈三相笑,你死他活两不知。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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