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这一次无功而返,青年准备离开,刚从屋顶上跳下去,恰巧看到闪烁月光的冷凝刀光。
    几乎是反射性的他反手将剑抽了出来,将刀抵住。
    跟那人对打了几个回合,刀鸣之声明显惊动了巡逻的人,青年看向对方,对方也是一身黑衣,显然也是趁机夜行的人,他压低了声音问,“你是何人?为何攻击我?”
    那人声音也压低了,“你又是何人?敢拦姑奶奶的路?”
    青年愣住了,因为此人发出的声音明显是个女人的声音,听着不远处有脚步声赶近,两人对视一眼就达成了默契,直接放开对方,分成两个方向逃离。
    第二日里,城里警备更严,早晨吃早饭时就听见客栈里的顾客在小声交谈,交谈的全都是昨晚的情况,显然,昨晚官府进贼的消息已经传了出来,也是,昨天那么大动静,怎么可能没人听见?
    青年一伙四个人吃的话,大牛看着青年想问什么,不过还视周边的环境,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刚吃完早饭之后,便一同来到青年的屋里。
    小玲就站在门前观察外面的情况,大牛则迫不及待的问青年,“少……少主,昨晚没发生什么事吧?”今天一早看见大哥还在大牛吓了一跳,还以为大哥昨晚没有出去。
    见少舵主如同往常一样吃早饭,要不是昨天商议过,大牛还真以为他没有出去过。
    原本两人都已经做好了打算,要是少舵主真的被抓住,他们连夜离开,将王言送到最近的分舵去,然后联络一些兄弟前来营救少舵主。
    如今见少舵主安然无恙,两人便放下心了。
    青年眉头深皱开口,“昨天晚上出了意外情况,有人同样夜谈府衙。”
    大牛紧张的问,“是何人?莫非是会里的其他兄弟?”
    青年摇了摇头,“不知,这些人被官府抓了起来,消息还没有传了出来,不过我怀疑是白莲教众。”要是会里的兄弟,肯定会传信息出来,这次竟然没有传信息就行动,一看就不像是会里的作风。
    大牛放松下来,只要不是会里的兄弟,他管他们如何?
    “少舵主,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做?”
    青年也见识到官府肯定不是那么好闯的,还有昨日跟他打斗不落下风的女子也是个疑问,不知道这个女子是敌还是友。
    青年感觉落入了迷瘴之中,这座城里的情况一切都显得那么诡秘。
    他可以确定威远镖局,并不是因为王言身份泄露才被抓。整个威远镖局也就铁行天加入了红花会,然而他只是外部人员,最多只是帮忙搜集一些消息,他的身份很少人知道,就是不知道朝廷如何发现他的身份。
    青年觉得这里的情况不同寻常,便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
    还是将王言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回头多派几个人过来追查,务必要将官府如何准确的得知红花会的消息这件事情查清楚。
    “先离开。”青年开口跟大牛说。
    大牛看了一眼旁边的王言,然后跟青年说,“少舵主,铁家人不救了吗?”
    王言一脸期待的神色。
    青年捏着手指,沉吟一声开口,“这个事情先缓一缓,铁家人就算被判处斩也是先运到京城,这还有两个月时间,我们先离开这里将王言转移到总舵,然后在纠结一些兄弟在半路当中截人。”
    王言听了很是失望,然而他并不能做主,只能够听从他人安排。
    大牛露出了笑容,“也好,漕帮可是也有一群义士支持我们红花会,到时候可以借着漕帮将人救出来。”
    商议过决定之后,几个人便顺利的撤出了城,刚离城他们原先住的客栈就被官府的人围了起来,一大群衙役就跟狼一般冲进了客栈内,发现没有人,又将客栈掌柜给抓了起来。
    “……这几个人跑哪去了?”
    一个衙役手里拿着几张图纸给掌柜展示,掌柜看到图纸上的面相之后,暗暗喊倒霉,然后就跟死了爹娘一样哭喊,“青天大老爷,这些人已经退房了,真不关小的什么事呀!”
    一听说退房,衙役举着刀又问掌柜,“那人往哪里走了吗?”
    掌柜吓得快失禁了,摇摇头,“小的不知道啊,小的平日里也只是在柜台后面算账,哪里知道客人离开后去哪?”
    衙役一脸凶狠的扫向客栈里的店小二以及其他客人,“你们有谁知道吗?”
    客人们纷纷摇头,倒是有个跑腿的店小二神情有些不对劲,衙役看到之后,将人抓了过来,“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店小二抖着身子很快一股尿骚味出现,店小二吓得尿裤子了,他哭丧着脸开口,“回、回老爷,小的之前帮一位客观去请马车,刚好看到那几位客人去了南城。”
    南城?
    衙役们相互看了一眼,算是得到一个线索,转身将店小二扔在地上,一挥手一群人呼啦啦又离开客栈。
    到南城之后又询问,很快就找到了那一行人去了哪,当衙役们站在城内最有名的鬼宅门口,一群人顿时吓得不轻。
    “莫不是,莫不是那几个人是鬼?”衙役当中最年轻的一个叫了起来。
    年纪最大的拎着刀柄,拍他的头,“瞎胡说什么?青天大白日的哪来的鬼,行了,大家一起进去看看,务必要抓住那几个妖人。”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些妖人的踪迹,抓住一个可是有不少赏银。
    这可是从朝廷那边传来的消息,凡是抓到反清组织的人,普通群众一人一两银子,中层十两,有名有姓的高层百两,若是舵主级别的那是千两,是他们干一辈子也赚不到的。
    而且这些赏银可不是只给他们,民间举报有功的同样有,之前那些人藏的那么严密,为何被发现,还不是那些三姑六婆的功劳,这些隐藏在民间的“高手”,对于家附近的情况那是了如指掌,稍微哪家有不同寻常的举动,都逃不过她们的眼睛。
    这些妇人察觉到不对会悄悄地告知官府之后,官府核查,凡是情况属实人被抓到,就会给妇人奖赏,而且从来不会将这些妇人的身份暴露出来。
    表面来看是官府将人抓到的,可谁能知道,如今城中有一群想要银子想红了眼的妇人,眼睛盯着每一个人,稍微有些不对之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悄无声息的告知了官府。
    这段时间,官府内破案的概率大大提升,以往一些无头公案都被破了,使的整个城内命案发生率急速下降,就连小偷小摸都少了许多,只是损耗了一些银子,就有如此效果。官府高兴,城内的富富也高兴。
    而且这些银子还都不是官府所出,凡是奖赏的银子虽然先由官府垫着,实际上这些犯人被送到指定地点时就有银子拿。
    妇人提供消息,抓到一个人是一两银子,可府衙将人抓住拿去换,最起码有二两银子,这其中还是能赚到一半。
    只是这一两半两的事情还不用费那么多心,白莲教中那起码也是成百上千,几百个人那可是几百两银子,这笔银子就算当官的看不上,可那群衙役却不嫌弃。
    城里这座鬼宅虽然经常传出闹鬼的消息,可实际上也是从十几年前才开始。
    老衙役当差已经有了二三十年,以前是不愿意多管闲事,才没有管这些鬼宅,可如今面对着白花花的银子,他怎么愿意放过?
    据消息得知,今日溜走的人中有可能是白莲教的高层,要是抓住最少百两银子报酬,就已经能够抵得上一百个普通犯人。
    看着眼前已经失修的大门,老衙役一咬牙,跺着脚说,“进去,我就不相信里面真有鬼!”
    一群衙役推开门进去,走进去时发现里面荒草萋萋,偶尔有虫子跳过,有一个衙役推了推老衙役指着前面被踩塌下来的草丛说,“吴老大,你看!”
    老衙役走了过去,弯下腰认真的看了看,然后回头说,“看来就是这里了,这都是新踩出来的脚印,你们看看这断掉的草根,汁水还没有干。”以后看着脚印延伸的方向,一伸手,“走,因为我倒是要看清楚这里到底是真有鬼,还是有人装神弄鬼!”
    寻着脚步上前,最后停在了一棵榕树下,脚步就消失了。
    年轻的衙役白了脸,抖着嗓子说,“就、就是这里,听说十年前有一个被侮辱的女子在这里上吊,之后就传出闹鬼的消息。这些人的脚步在这里没了,一定是回到阴曹地府!”
    老衙役猛的拍了年轻衙役头一下,“屁个阴曹地府,你看看树下的那口井,没看到脚印啊?”
    其他衙役纷纷围过去看,老衙役走到井边心里有了底,指着一个衙役说,“你顺着绳子下去看看。”
    这衙役二话不说便顺着井口的那根绳子往下爬,没多久就到了井底。
    随后他像是发现什么朝上喊,“吴老大,下面挖了一个洞!”
    老衙役问,“洞有多深?”
    “看不清楚,里面黑幽幽的,看着挺深的。”然后那衙役又将脸凑到洞口,过了一会儿又说,“有风声。”
    老衙役拍了拍井口说,“有风声就对了,你上来吧!”
    其他人看着老衙役,“吴老大,要不咱们下去看看那通道到底通向哪?”
    老衙役啐了一口,说,“看什么看,谁知道那头有没有埋伏。”反正知道对方的踪迹,这时候想抓也抓不到,人早跑远了。
    那衙役爬上来,老衙役又看了看那口井,说,“这口井先留着,回头还得凭着这口井多钓出一些人来。”在他们眼皮底下挖出这么个地道来,原本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这要传出去,还不得被下面的县衙给笑掉大牙。
    这件事已经不是老衙役能够管的了,只能先报上去由府台大人来处理。
    青年离开之后,还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要是知道也不会有后来的一遭。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离开那座城之后,青年就带着另外三人乘着船来到了绍兴。
    青年出生绍兴,长于绍兴,然后在少年时拜师离家学习武艺,后来发现他师傅那是红花会的分舵舵主,青年因为从小耳濡目染,也将反清大业视为己任。
    然而他父亲却是朝廷官员,为了隐藏身份,也是为了不带累家人,青年只以游学为借口常年不在家,从未泄露过自己的身份。
    这一次要是迫不得已,青年也不会带着人来到绍兴,实在是沿途官府查的紧,没有正规的身份,根本无法安全的到达红花会总舵。
    这一日陈府内,收到大少爷回来的消息,原本在家里侍公公婆婆的陈家大夫人立即出来迎接。
    “禾儿,你回来了?今年你师傅怎么说?可以下场了吗?”陈家大夫人只是一个寻常的妇人,她丈夫如今做了官,她便留在主宅侍奉家婆,唯一忧心的也就是大儿子还未娶亲。
    就算给他说了亲事,他也以未立业拒绝,陈家大夫人拿他没办法,只能祈求儿子的师傅尽快让他下场考个举人便归家求上一门亲。
    陈家大夫人问完之后最后才发现儿子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着三个人。
    她没有顾上另一个人,而是对着儿子身后的女人问,“这一位是?”看着梳着妇人头发,就是不知道跟自己儿子是什么关系?
    陈家大夫人心里有了不好的想法,莫非自己儿子在外不够自娶?
    青年忙介绍,“娘,这一位是大牛,是我师傅派来保护我的人,这一位是姚夫人,姚夫人夫婿去了京城,师傅见我顺路,便让让我带她一路。”然后又指着王言说,“这位是姚夫人的弟弟。娘,我会在家里住上几日,随后启程进京赶考。”
    陈家大夫人一听是心花怒放,“你师傅终于同意你下场了?”
    青年牵强的扯了一下嘴角,说,“娘,跟你说过多少遍,这件事跟师傅无关,是我觉得没把握才没有报名。”
    陈家大夫人却不管,她觉得自己儿子什么地方都好,这一去考肯定能够考中,只要考中,就能够娶儿媳妇了,儿媳妇有了,孙子还会远吗?
    陈家大夫人这样一想,就连儿子带陌生人回来,这事也不怎么放在心上,然后红红火火的叫管家去安排。
    青年对着其他人有些歉意的笑,让三人在家里不要客气,跟着管家去休息,他去拜见老祖宗。
    陈家的老祖宗就是青年的奶奶,这一位说来身份也是不凡,她原本是前朝郡主,不过清廷只对前朝皇室男子的踪迹追查的比较紧,对于女子就没怎么过问过。
    陈府之中可以说只有这一位老祖宗才知道青年真正的身份,甚至当年青年能够拜到他师傅名下,也是这一位老祖宗安排。
    “接到人了?”老祖宗正享受着身边丫鬟捏肩,看到大孙子过来开口问。
    青年恭敬的说,“是。”
    老祖宗为了挥手,挥退了丫鬟,随后叹息一声说,“这已经是四哥唯一的独苗,他藏了这么些年,可惜最终还是没有逃过。”
    叹息一声之后,老祖宗跟青年说,“那孩子你好生照顾着,最好寻个普通的人家收养他。”
    青年露出为难之色,“老祖宗,见过小言的人不少,这事可能没办法搪塞过去。”
    老祖宗“哼”了一声,“要不是红花会那边打着三哥的名义,四哥也不会暴露出来,这孩子也不会全家都灭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四哥藏的好好的,她才不相信无缘无故就被暴露出来。
    老祖宗虽然喊王士元四哥,可实际上她和朱家皇室血脉极远,当年大明皇朝崩塌,她也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她爹是个藩王,距离皇室血缘关系也很远,在清初还打着旗子跟清廷作对,后来逃难之时她跟父母分离,一个人不过到绍兴了,遇见了陈家当年的老爷。
    那陈家老爷从她身上仅有的玉佩认出了她的身份,随后将她带回陈家做主让儿子娶了她。
    这些年来知道她身份的都已经死了,年纪轻的比如她儿子,只以为她是一个孤女,好运嫁给了他爹,那是因为她儿子什么都不知道,他才能安心的当一个朝臣。
    不过,后来老祖宗的身份被红花会的人认出,那认出她的人正是当年她爹身边侍卫的儿子,后来祖宗干脆找来这人做了自己孙子的师傅。
    不像这些人还做着反清复明的梦想,老祖宗只是一个女人,不在乎那些大业,对于这些打着朱家人名义反清复明的人一点好感都没有。
    何况当得知这些人将朱四给暴露出来后,那最后的好感更是一丁点也不剩,就算在孙子面前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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