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沛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要问他怎么知道靖婉可能这么做,那是因为他年少时就没少干这种事,不仅仅对他父亲,叔伯兄长都没能幸免,可惜,因为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儿,他们一直都不知道原因,只是觉得自己运气背,现在想起还颇为怀念。他好心提醒一下这个蠢儿子,若是不信也无法。摆摆手,像挥苍蝇一般,让他赶紧滚。
    骆荣彦再三琢磨,父亲说,自家闺女像他,那么反过来,父亲应该算是极了解闺女的,他说的这话,即便不能全信,可能性也超过七成的。因为自私,自己不能算个好父亲,那么偶尔宠着点闺女的小性儿,也全无问题,即便闺女不会做什么,也当是给她些小玩意。想明白,骆荣彦回去,在自己书房里倒腾了一阵,拿出了好几样他平日里极喜爱的东西,有些念念不舍的赏玩了一遍,狠狠心,让丫鬟送去给靖婉。
    靖婉收到东西,有些莫名,这些可都是他的心头好,价值也高,无缘无故给她?
    “爷说,老爷给了姑娘您一盆墨兰,他没那等宝贝,就送些小玩意儿给姑娘您。”
    靖婉听了丫鬟的话,明白了,勾起唇角,父亲这么上道,她自然也要给面子的不是。“回去告诉我父亲,他近几日定会好运连连。”
    至于骆荣彦听到这话的反应,他父亲果然神算,而他闺女,呵呵……
    李鸿渊晚上再次收到暗卫送来的信,倒不是说他必须日日知道靖婉的所有事情,相对重要的事情还是要知道的,有些小事事关大局。知道骆沛山那老狐狸对靖婉的态度,李鸿渊对他的感官倒是好了一点,日后他若是遇到什么事儿,倒不介意暗中帮一把。
    “傅云庭还没来?”
    而外边刚进院门,眉目俊朗的男子,恰好闻言,脚下不自觉的顿了顿,面上无甚表情,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凉气一阵一阵的从脚底往上钻,他很想掉头就走,可惜他有贼心没贼胆,平日里万事谨慎,还是来晋王府一次就被里头那活阎王收拾一次,他敢掉头,岂不是正好给了活阎王现成的借口,会不会直接整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沐公公见了傅云庭,面带笑容见礼,“世子爷安好。”
    傅云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很想说:爷一点也不好,来这地儿,爷哪次好过?还有别以为爷没看出来你那同情的眼神。爷才不需要同情!
    “还不滚进来,等着本王请你呢?”
    或许是活阎王带给他的心理阴影太深,忍不住一哆嗦。带着视死如归的气概跨进书房门。“属下见过王爷。”低眉敛目,就算如此,他也总觉得如芒在背。
    “免礼。”
    傅云庭起身,但后背绷得更紧了,没被穿小鞋,说不定后招很可怕。
    第012章:苦逼的傅云庭
    “云庭,婚事准备得如何了?”李鸿渊向后靠着椅背,身体放松,带着几分慵懒,加上那一等一的好皮囊,当真是赏心悦目,便是难男人都会忍不住多瞧两眼。
    “回王爷,已经万事妥当了,婚期定在在两个月之后。”可惜傅云庭立志做瞎子。
    “时间太长了,月底前必须成婚。”那黑幽幽的眼神,不眨眼的放在傅云庭身上。
    “……是。”这个月还有几天就结束了,傅云庭当真是想要对他咆哮,您到底想要闹哪样?依照他们武安侯府尴尬地位,可能一辈子都娶不到一个像样点的妻子,他都不着急,主子您急什么?难不成这桩婚事还关系到您的大业不成?怕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李鸿渊随手丢给他一个扁长的小匣子,“成婚的贺礼。”
    “多谢王爷。”轻飘飘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傅云庭心里有些颤,不知道这是不是活阎王的后招。
    他并不知道投效王爷的究竟有多少人,但彼此熟悉的那几个,谁不说他是王爷跟前头号得力的大红人,甚至有人说他王爷的娈宠。娘的,他宁愿干得比牛多,甚至可以当免费劳力,只求免见活阎王,还有那什么娈宠,他有时候甚至愿意放下尊严,希望那是真的,至少,依照这位宠不过七天的德性,熬过七天就再不被他搭理,真的是再好不过了,可惜,自从这为主儿暗中给他一门不错的亲事之后,这娈宠言论也烟消云散了。
    可以想见李鸿渊给傅云庭造成的“伤害”有多深。
    最初,傅云庭还以为这位主儿对所有人都是一样,后来才知道,并不是,私底下,几乎从来没见他显露过情绪,即便是用血腥残酷的手段处理人的时候,也是古井不波,没人能猜测他的心思。
    唯独傅云庭单独面见的之际,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就如同毒蛇盯上的猎物,蕴含着狂风暴雨,随时都可能将他撕得粉碎。傅云庭几度以为这位会要了他的命,可是,并没有,即便是一次又一次在演武场“切磋”,身上骨头被折了一处又一处,陷入昏迷的次数都不下三次,结果呢,他还是好好的,用最好的伤药,半点病根没落下不说,同时武艺也是蹭蹭蹭的往上涨,他敢说,现在的京城,没几个人能打赢他。
    傅云庭明白了,活阎王肯定跟他有仇,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绝对不会要他的命,时间长了,怕归怕,倒是习惯了。他现在最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
    杀父杀母之仇?别开玩笑,这位的老子是皇上,他傅云庭还没胆也没能耐弑君,而这位亲娘死的时候,他傅云庭还没出生;夺妻杀子之仇?他傅云庭一向洁身自好,加上今上对他们武安侯各种除之而后快,他身边是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而晋王府也没有王妃好不?而曾经可能成为晋王妃的那几人,不是死了,就是出了意外,即便如此,那也是跟他没半点牵扯!王爷,您老人家能不能告诉我,小的到底哪儿得罪您了?
    难不成是上辈子结的仇?
    “滚吧。”
    “……是。”就这么放过他了?傅云庭越发觉得手中的匣子烫手了。
    李鸿渊盯着某人的后背,使得某人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快速的消失。
    “这辈子,你再没有机会了。”李鸿渊用他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低喃道。
    傅云庭轻车熟路的避开安插在他们武安侯府内外的暗探,回房之后,没有犹豫,直接打开了匣子,他很清楚,晋王主子给的东西,断没有他没看就给处理掉的道理,而里面的东西,远远超出他的预料,是银票,而且足足有三十万两。
    傅云庭坐在座椅上,看着银票出神。
    他们武安侯府,前身是开国武安公府,府邸并没有因为降爵而有所缩小,相反,内里依旧是花团锦簇,瞧着比孙家的定国公府都不差什么的,可是,但凡知道点内情的人都知道,这只是假象,再好再漂亮的东西,那都是御赐的,不能吃不能喝,整个武安侯府能用来花销的银子,常年都不会超过千两,这还是整个府里节衣缩食的结果,他们是有庄子有铺子,但是都被人把控着,能到他们手中的银钱,堪堪够他们辛苦度日,他两个侄儿一个侄女一年下来还未必能裁一身新衣,更多的时候,都是用大人的衣服改小了给他们穿。因为被看得太紧,他甚至不能另想法子弄银子。
    而就这表面的光鲜,还是他叔伯父亲以及兄长们,在沙场上用生命用鲜血换来的,开过出身贫寒的三公五侯,就他们傅家始终坚持武将之路,再如何没落,也始终咬牙撑着,傅云庭曾经不明白,这种坚持有什么意义,直到整个侯府,只剩他这唯一的顶梁柱。
    他忘不了亲人们那一具具破败不堪的尸身,他忘不了身为武安侯的大伯瘫在床上数年来始终不肯闭眼的挣扎与坚持,他忘不了伯爵升为侯爵,如流水般的“赏赐”入府的时候,三公五侯的其他几家那嫉恨的眼神,他忘不了小侄女穿着外新内旧的衣裳去参加宴会,被人故意扯破衣裳被肆意的嘲笑羞辱,他忘不了侄儿们去学堂回来总是鼻青脸肿,他忘不了他们总是一声声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他忘不了一府的寡妇哭瞎了双眼疯疯癫癫……
    “傅家满门忠烈,怎么会有你傅云庭这么个怂包,胆小懦弱还比不上一个小娇娘,傅云庭,真正该死在战场上的人是你才对。”
    他们从来没想过他们纸醉金迷的日子是谁带给他们的?!
    好恨,恨不得杀光他们所有人,可是,不能,他除了忍耐什么都做不了,但凡他犯了错,就给了今上把柄,扣上大罪,拔掉他这唯一的顶梁柱,再给武安侯府赏赐安抚,正所谓斩草除根,剩下的妇孺老幼,能够今上玩几次?今上做得多完美,不损他在百姓心中的威望,甚至得到善待功臣的好名声,而早就让武安侯府孤立无援,任他揉搓。
    “云庭,好好活着,活着总有希望,或许下一刻就有转机,我们不能退缩,退缩就万劫不复,你懂吗?”大伯那瘦骨嶙峋的手,死死的抓着他,像要折断了一般。
    他流着泪应下,那是他最后一次流泪。
    武安侯府从此孤傲不搭理外人,他傅云庭吃喝玩乐纨绔非凡。
    因为这样的处境,在晋王暗中招揽的时候,在见识到晋王非凡的能力之后,他毫不犹豫的投效,即便晋王看他不顺眼,让他无数次遭罪,他也没想过另投他主,不仅仅因为其他人没有谁愿意用他们武安侯府,更关键的是,晋王除了针对他这一点之外,绝对是个好主子,只要尽心为他做事,只要不起反叛心思,他向来大方。
    对于晋王,傅云庭其实还有一点很疑惑,按照他的能力,完全没必要拉上他们武安侯府,现在的武安侯府与其说是他的助力,还不如说是累赘,稍不注意就会让他惹火上身,虽然对于他而言,暴露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其中缘由,就跟他为何针对他一样无解。
    傅云庭收好银票,起身前往主院看望大伯,这是每日必做的事,不会引起暗探的怀疑。
    傅云庭进入武安侯的寝室后没多久,就传来他焦急的吼叫声。
    瘫在床数年的武安侯病危,这一次怕是真的要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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