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点儿吧, 你家里那边可有人去了呢, 晚了我可不敢保证你家没闹出啥大事情。”
    刘俊生本来痛哭流涕趴在地上, 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 合着杨家不光是要收拾他, 还要折腾他一家子?
    刘俊生这时候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后悔、什么叫尊严了, 手脚并用爬过来,抱住杨边疆骑在摩托车上的腿,哀求道:
    “二哥, 二哥我求求你了……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啥都听兰江的, 再不敢作妖了……二哥我爸妈年纪都大了,你就绕了这一回,你别折腾他们, 我再也不敢了……”
    “你想什么呢。”杨边疆抬脚踢开他,看看自己深色的裤子,刘俊生那两只手上连滚带爬全是泥灰,弄得他裤子上两个灰手印,杨边疆皱着眉头把裤子拍干净,没好气地说:
    “我没那个闲工夫折腾你爸妈, 不过——”他语气故意一顿, “去的人都是些个毛头小子,愣头青, 他们可难说干出啥事来, 所以你还是快点的好。”
    刘俊生一听, 又惊又怕,只好挣扎着爬起来,拖着两条腿强撑着往前走。
    杨边疆看着他那两条腿一瘸一拐的,寻思着自己大约是一手骑车一手打,打顺手了,两条腿打得不平均了,右腿瘸得厉害,左腿怕是疼得轻,便又重点往左腿打。
    两人就这么一个跌跌撞撞前边走,一个骑着摩托拿着槐树条子在后边赶,好容易一路走到刘家村村后,刘俊生老远看着村口那一堆人,顿时心里叫苦不迭,差点就吓尿了。
    村口满满两拖拉机人,清一色十七八、十八.九的愣头青小伙子,大的也就二十郎当岁,这些人他可都见过,有的还很熟悉,全都是杨家的一帮子小堂弟。
    “二哥,你这手劲儿不行啊,早晨没吃饭呢吧?”一个二十郎当岁小伙子迎上来,笑嘻嘻跟杨边疆开着玩笑,“啧啧,二哥你说你也太菜了,这人咋还活着呢?”
    “就是呀,没缺胳膊也没少腿,我看还挺活泛的呢。”另一个走过了用脚尖踢踢刘俊生,埋怨道,“二哥呀,你偷工减料了吧?你要不给我试试,卸胳膊还是卸腿?”
    杨家这两拖拉机的人既然来了,自然明白是干啥来了,你一言我一语,半真半假拿着刘俊生各种开涮。
    他们跟杨边疆不一样,杨边疆是舅哥,要打要骂怎么都有理,为妹妹讨公道,打了骂了也都是师出有名,这些个堂弟们平常要叫刘俊生一声姐夫,这机会自然要使劲儿拿他开涮,怎么羞辱恐吓怎么来。
    刘俊生扑通一声,就吓得跪地上去了,哭着哀求杨边疆:“二哥……绕我一回吧,求求你了,我再也不敢了……”
    “哎呦,刘姐夫你咋能这样呢,原本勾小寡妇的本事呢?”一个堂弟摸摸刘俊生的头,戏谑的口气惹得其他人哄堂大笑。
    “行了,赶紧办正事儿。”杨边疆等他们涮得差不多了,吩咐一句,二十多号毛头小伙子便摇响拖拉机,突突突径直往村里进发。拖拉机扬起一股尘土,杨边疆抬手扇了扇,等拖拉机前边走了,手上槐树枝条一扬,赶着刘俊生跟在后头。
    刘家村是一个几百户人家的大村子,顾名思义,村里大部分都姓刘,杨家的人就这么很是嚣张地赶着刘俊生,一路游街示众似的径直进了村,沿着村中大街去往刘俊生家。
    这动静自然引来了许多人围观,又是初冬农闲,路两边三五成群站着看热闹的村民。那年头农村家族喜欢抱团,民风剽悍粗野,却没有一个刘家的族人来管闲事,杨家的威慑力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刘家短理!
    自己短理作死,族人即便有心想维护,又哪来的脸?
    拖拉机开到刘家门口停住,一大堆看热闹的村民跟着,杨家的人就是抱着闹事的态度来的,全不理会,刘俊生父母出来一看这阵仗,也是一下子慌了,刘母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哭喊起来,刘父则扑过来对着刘俊生的脸一顿猛扇,又哭丧着脸跟杨家的人说好话赔不是。
    一个堂弟把刘父往旁边拉了拉,挺和气地说:“刘家大叔,你也别担心,我们就是来拿堂姐的东西,我们很讲理的,又不会怎么着你们,你看你哭个啥呀。”
    他声音很高,故意说给围观的村民听,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们便议论纷纷,有知道的也就摇头叹气,只说好好的一家人就这么闹散了,还有不知道前情的,就急着问别人打听,于是就有妇女站在人群里叽叽喳喳的给别人解说。
    杨边疆赶着刘俊生到了门口,刘家几个长辈见正主儿来了,赶紧围上去劝说,杨边疆也不搭理,也不多话,就叫几个堂弟去把兰江的嫁妆、衣物收拾了抬出来。
    兰江和刘俊生一家四口,原本住着这边三间小瓦房,建起来也有七八年了,还是他们结婚时候建的,半新不旧,刘俊生父母则住在隔壁两间旧房子里。
    一群愣头青小伙子本来就是爱闹事的年纪,如今奉命来理直气壮闹事,便放开了手脚,进屋后打开兰江的箱子柜子,兰江的衣柜收拾得有条有理,男人的,女人的,俩孩子的,一叠叠整齐地放在一起。几个小伙子便把男人的衣服抓起来往地上丢做一堆,看着箱子里只剩下女人和孩子的衣裳了,就抬出来放在大门口。
    既然闹离婚,杨家当初陪嫁的嫁妆自然都要拉走的。杨家条件不差,又很疼闺女,当初兰江嫁过来,那嫁妆可以说在村里也算头一份,两个箱子一个大柜子,还有抽屉桌、八仙桌、五斗橱,椅子和盆架等等,堂弟里面有当初给兰江送嫁的,便一件一件指挥着:
    “那个小菜橱也是兰江姐陪嫁来的,抬出去。”
    七手八脚把嫁妆全抬出去了,围观的人见杨家没打没骂,寻思这杨家是不是抬了嫁妆就走人了?一转脸,小堂弟们稀里哗啦从拖拉机上拿了一堆家伙下来,刘俊生被杨边疆押在门口,一看那阵势,直接瘫在地上了。
    镢头、镐头、一米多长的粗铁钎,这些家伙什也太吓人了。
    “刘俊生你听着,还有刘家大叔,各位在场的也做个见证啊。”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站了出来,他吆喝了一声,居然还咧嘴一笑,说:“当初我堂姐嫁过来的时候,刘家盖新房,石料不够,刘家去山上买石料,我爸当时带着我们在山上采石,刘家从我们家拉了两车石头来,亲戚道里的,又不值几个钱,也就没要他们给钱,算我大伯贴补闺女了。现在刘俊生坏了良心跟我堂姐闹离婚,要另娶小寡妇进门了,这石头该是他欠了我们家的,我们得把这石头要回去。”
    围观人群哄的一声,一片议论声,还以为杨家上门羞辱一番就算了,合着在这儿等着呢,这操作也是厉害了。
    “这石头当初都是我爸带着我采的,我大概还认得出来,我只刨我们家的石头,谁要是看着我扒错了,告诉我一声啊。”那小伙子说完就拿着个铁钎,围着那房子指点标记:
    “这块,这块,这块应该也是……”他一口气挑了二三十块石头,挥手叫其他人,“先把这些给我扒下来,别的我一下子也认不清了,慢慢再找。”
    于是一堆愣头青的毛头小子镢头、铁钎一起上,刨的刨,撬的撬,全都跑过去扒墙。
    都是西山上的红石,砌在墙上七八年了,哪块他能认出来啊,尤其他挑的那些石头,隔不远一块,全都分散开来,这要是都刨下来……
    话说当地早几年建起的小瓦房,下边墙基都是用的石料,一米多高往上用的是红砖,不用多,只要杨家扒下来三五十块石头,这房子也就废得差不多了。
    “别扒,别扒呀……”刘父慌慌张张地跑过去,却被推开,刘父跑到杨边疆跟前哀求,“他二哥,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全当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
    杨边疆脸色平淡站在那儿,看着一帮小堂弟们撬石头,一言不发,也不搭理,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拿孩子跟他说事儿?刘俊生这个当父亲的,作死的时候想到孩子了吗?
    “别扒呀。我们给钱,给钱行不,我们给石头的钱……“
    “嗐,刘家大叔看你这话说的,我们又不是来要钱的,我们只要来要自家的石头。”指挥拆墙扒石头的小伙子杨志说。
    “你们……你们这不是仗着有钱有势欺负人吗……”刘母哭喊了一句。
    那小伙子顿时也认真了:“话说清楚啊,谁欺负谁呢?你们欺负我堂姐,既然要离婚了,还不许我们要回她的东西?到底谁欺负人呀。你们刘家村的老少爷们给评个理?”
    “杨志,抓紧干活。”杨边疆催促了一句,懒得多理会。仗势欺人又怎么啦,不然还要有钱有势做什么。
    “好嘞,二哥。你们大家都抓紧点啊。”小伙子答应一声,一边指挥人拆墙,一边叫人把兰江的嫁妆往拖拉机上抬。
    不大一会子工夫,刘家三间小瓦房被扒的摇摇欲坠,满是一个个撬掉石头留下的洞。
    “二哥,这石头拖拉机上装不下啊。”杨志指着两辆拖拉机上的家具嫁妆,“大伯当初陪嫁兰江姐这么多东西,还帮他家建房,可真是养出一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装不下就扔了吧,你都说白眼狼了,全当扔了。”杨边疆看着刘家一片狼藉,扫一眼脚边瘫在地上的刘俊生,点点头招呼了一句:“活干完了就走吧。”
    “走喽!”杨志招呼一声,一帮拆墙扒石头的小伙子停了手,收了工具爬上拖拉机,就这么堂而皇之走人了。
    ☆☆☆☆☆☆☆☆
    刘俊生那一身的伤,妥妥的皮开肉绽,虽然都是皮肉伤,却也足够他受的,杨边疆专打肩背屁股和大腿的软肉,重的地方简直血肉模糊,他连躺都不能躺,只能趴着,听说足足趴了大半个月,才从床上强撑着起来。
    大半个月工夫,整个世界好像都变了,经过杨边疆这么一折腾,刘俊生躲在自己家里都没脸出门,更别说回到镇上的磨面坊工作了,哪还有脸露面啊。
    屋子空了,兰江带着两个孩子一去不回,每天陪伴他的就是他爸妈的责骂和哭声,没了媳妇孩子,连个人过问他一声都没有。
    更让人好笑的是,听说那小寡妇经过这么一番变故,吓得够呛,赶紧就换风头了。刘俊生工作干不下去了,家里房子都被拆了,小寡妇还指望他啥呀,尤其被杨家的阵仗一吓,小寡妇整天惶惶不可终日,连杂货铺子的门都不敢开,生怕哪天兰江或者杨家哪个人就来到店里扇她一顿。
    于是小寡妇急着找主儿,慌慌张张把自己嫁了,听说嫁了一个外地的老光棍,大了她一二十岁。话说像她这样带着个拖油瓶的孩子,名声又坏掉了,还指望嫁个啥样的呀。小寡妇原本想给自己勾一个年岁相当,有些家产能养家糊口的男人,这会子可也顾不得讲究了。
    刘母日常谩骂,骂着刘俊生说,你自己作的死,害得爹妈一把老骨头不安生不说,两个孩子都被人家带走了,就你这样的坏名声,十里八村如今没有不知道的,你打一辈子光棍吧,哪个女的瞎了眼还敢嫁给你呀,你就让咱们刘家绝后吧,他杨家有钱有势,指不定哪天人家就重新找了一个,让你那两个儿子改了姓管别人叫爹去……
    其实不用刘母骂,刘俊生自己都骂自己,媳妇孩子都走了,他这半个月废人一样趴在床上,除了父母的责骂,就剩下痛哭悔恨了。
    刘俊生这会子才知道什么叫后悔,人这一辈子啊,世上要是有后悔药,刘俊生能够重新来过,别说那水蛇腰的小寡妇,便是个黄花大姑娘放在他跟前,他怕也没那个贼胆了。
    于是半个月后,小罗庄的村民一大早便看到杨家门口跪着个人,刘俊生双膝跪地,低着头,规规矩矩跪在杨家的大门口,旁边还有两个刘家的长辈陪着。
    杨家大门紧闭,除了杨爸出来谩骂几句,泼了一盆水,便再也没人理会了。
    刘俊生整整在杨家门口跪了一天,只寻思着兰江是个心软的,兰江和孩子要是出来,能让他求得心软,可一整天除了来往的村民指指点点,再也没人出来理他。
    杨边疆听说后气得哼了一声,说他刘俊生想啥呢,怕是还想再养半个月的伤吧。
    冯荞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这两个人离婚手续可还没顾上正式办呢。兰江在娘家安顿下来,慢慢地也想开了,赌气离婚是一回事,心疼孩子是一回事,可这个既没担当、又没骨气的男人值得她原谅吗?
    这会子双方调了个位置,兰江要离,换了刘俊生宁死也不肯去办手续。
    第140章 骗子
    有些人的价值观念非常奇怪。刘俊生跪在杨家门口的第二天, 就有个杨家本家的长辈来劝兰江, 劝兰江也别太心狠。
    这位本家远房老奶奶说, 男人吗,浪子回头金不换,不就是爬了那小寡妇两回床吗, 他又没啥损失,如今都已经知道错了, 被杨家一顿收拾, 兰江这气也该出了,打也打了,闹也闹了, 跪也跪了,一日夫妻百日恩, 全当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 就别再拗着了。
    还说她这样带着两个孩子,又都是男孩, 将来成家立业都要大花销, 人家就算再娶, 条件稍好些的肯定不愿意要这两个不是亲生的孩子,兰江很难再找个合适的, 自己也是艰难。
    关键是杨妈在一旁居然还附和, 说刘俊生是可恨, 可两个孩子也是可怜, 真要离婚了, 两个孩子就没了着落,任谁也代替不了亲生爸爸。
    后来又有亲戚来出主意的,让兰江把两个孩子都送回刘家,他刘家的孩子都给他们,兰江一个不要,这样兰江还照样再嫁个条件好一些的男人。
    那个年代,兰江知道她们说的全都是大实话。说起别人的事情都能理性,都能头头是道分析一番,可试问只要正常人,天下哪个当妈的能丢下自己的孩子不管?又有哪个女人能不在意出轨背叛的丈夫?
    站着说话不腰疼。
    更让兰江为难的是,两个幼小的孩子也在一边哭,央求她原谅爸爸一回。兰江那种难处,男人做的孽,却都让她一个女人来承担了。
    第三天,刘俊生半死不活又跑来跪在杨家门口的时候,终于把杨边疆惹毛了。一边吩咐人去给他买两条凶一些的大狼狗,一边就发狠说要回去弄死刘俊生。
    冯荞担心他真冲动起来,拉住了他说:“哥,这事情,你也别做得太狠了,能不能原谅,要看兰江他自己。就在咱们家门口呢,两个孩子也在,你真要当场把刘俊生再收拾一顿,当着两个小外甥的面,再坏也是他们亲爸……对小孩子影响就太不好了。”
    孩子心里的阴影怕是更大。
    “他这是苦肉计,就他做的那些事,跑我们家门口跪两天,就想翻过去了?”杨边疆气哼哼地发狠,“惹急了我,干脆我让人把他丢西大河里去,大家都利索。”
    “哥!”冯荞责怪地叫了一声,“你也不想想,最难的还不是兰江?这个时候你再插手,你不是让兰江更难受吗。”
    “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真让兰江再原谅他?反正我心里顺不过这口气。”
    “你顺不过这口气,你以为兰江就顺得过来?”冯荞说,“兰江要是原谅他,那也是为了孩子,心里委屈的还不是她自己。可兰江要是真的决定离婚,她带着两个孩子,就算有我们帮着,我们能帮她贴补生活养孩子罢了,她再嫁很难找到个好的,还能不嫁人自己过一辈子?”
    “你怎么也这样说!”杨边疆懊恼。
    “我还恨不得拿刀剁了那个刘俊生呢!”冯荞恨恨说道,“可反过来想想,换了是我,我也为难。这种事情,女人就算为了孩子原谅了,心里怕是对那个男人永远也信不起来了。”
    “媳妇儿,咱说兰江的事儿呢。”杨边疆见媳妇有些闷闷的样子,顿时声音低了下来,安抚地搂着媳妇,他大约明白媳妇那种心思,心疼兰江一方面,同样是女人,大约也是有些感伤了。
    杨边疆静静搂着冯荞,很认真地安慰她:“这事情我听你的,看看兰江自己决定吧。你就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你男人旁的不敢保证,这辈子保证不能叫你失望。”
    杨边疆心说,有些错误,是绝对不能犯的,当妈的有多不容易,经过兰江这件事他可太深有感触了。他自家小媳妇这么好,他当命根子呢,哪会蠢到自己作死。
    ☆☆☆☆☆☆☆☆
    作为杨家的女儿,兰江倔起来也是够呛,她还真没原谅刘俊生,再有人劝,她就气呼呼当着杨爸和杨妈妈的面说,别老拿孩子劝她,这辈子她也不打算再嫁了!
    有二哥二嫂帮她,不管多难,她自己把两个孩子养大成人,非要那个贱男人做什么!
    兰江经过这么多天,不是赌气。冯荞去看她,她就跟冯荞说,自己反复都想过了,反正她现在没法原谅刘俊生,想起来就恨,至于再嫁那些话,谁能保证她再嫁一个就能是好的?人家能真心对她的孩子好?那年代女人离了婚,毕竟让人轻视。
    “二嫂,我知道自己没多大本事,我现在就想赖着娘家,赖着你跟二哥,我自己好好干活,得空我就去二哥的厂里做工,我努力养活自己和孩子,再难我也不能让孩子遭罪呀。”
    说得冯荞满满的心疼。
    兰江带着两个孩子,先搬进了杨妈妈隔壁冯荞留下的旧房子,她留下冯荞和杨边疆住的两间东屋,留着冯荞一家逢年过节还可以回来住,自己住了两间空置的西屋。
    兰江很快就把大孩子送进了村里的小学,小孩子也送进了幼儿园,杨妈妈抽空帮她接送一下,兰江便每天去杨边疆的工厂做工,杨边疆自然要留意照顾着,母子三个生活上倒也不困难。
    难看的就是刘俊生了。兰江和刘俊生的离婚纠葛整整拖好几年时间,刘俊生在杨家跪了几天没人搭理之后,也灰了心,回去沉寂了有一段日子,磨面坊那边是没脸去了,他后来回家跟他爸妈种地干活,农闲时则会去跟人家建筑包工队干个杂工。
    也不知是走投无路,还是真的悔不当初,光棍一人的日子怕是早尝到滋味了。每隔几天,刘俊生就会来小罗庄看看孩子。
    其实刘俊生父母未必不想把两个孩子要回去,寻思着兰江一直不软化,万一哪天带着两个孩子就改嫁了。可刘家如今拿什么跟兰江要孩子呀,要回去又怎么照顾?刘俊生自己就摇头了。
    刘俊生起初来小罗庄,隔几天一次,兰江不搭理他,杨爸看见他就骂,他也不敢再跑去杨家门上,就悄悄找去孩子的学校,有时给孩子买点儿吃的穿的,挣了钱也会塞点儿给大孩子,嘱咐他回去交给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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