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就不清楚,自己不过是一个苦命的青楼女子,怎么就变成了谋逆乱党了呢?
    当然,原因她还是能够猜到的,都是那个神神秘秘的聪公子,难怪他每次那些古古怪怪的客人来了,他都要将自己支使出去,难道说,那个时候,他们就是在商量这谋反叛逆的事情。
    只是那个斯斯文文的聪公子,怎么都不像一个反贼的样子啊!
    躺在在这漆黑清冷的监牢里,沉香是又委屈又害怕,大致是因为她和那个聪公子接触得最多,这些凶神恶煞的锦衣卫,并没有将她和倚栏阁其他的人关押在一起,而是单独将他关押在这个小小的单间里头,这小小的长宽不过十来步的牢笼,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起当初她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被陈妈妈买来了关在那间饿了她三天的柴房。
    只不过,那一次她害怕归害怕,心里还是知道只要自己屈服了,自己会是一个什么结果,但是这一次,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才会得到那个自己想要的结果了。
    长长的甬道,传来脚步声,似乎还有铁链的声音,她支棱一下,就坐了起来,锦衣卫的这座大牢里,不知道关押里多少人,至少,她被关押进来之后,就没有听到其他的人的动静,要知道,当初从倚栏阁被锦衣卫们抓来的时候,可是足足上百人的啊,这齐间大叫冤枉的,不是没有,只不过,到了这大牢里,当这重重的牢门关上之后,她连一个人的声音都没有听到过。
    她当然不知道,如今她所处的监牢,是锦衣卫南衙的天字号监牢,以她的身份,哪怕就是杀人放火,只怕都还没有资格进来,就算是参加谋逆,同样是没有资格,能够关押到这里,这至少也得身份上响当当的,她这是托了朱厚熜的福呢!其他的一起被抓来的人,能够关到这里的,那还真是屈指可数。
    “大人,就是这里!”
    门口传来说话声,脚步声也在她的监牢的门口停了下来,他情不自禁的往着墙角挤了挤,似乎躲在那个角落了,这外面即将进来的人,就看不到她一样。
    吱呀一声门打开来,光线从门口站立的人手中的灯笼中投射出啦,为仅仅可见人影的小小牢室带来了光亮。
    一个窈窕的身影,背着手,从牢门外面走了进来,沉香瞳孔一缩,光线中,此人的面貌清晰可见,而这张面孔,沉香绝对不会想见到。
    “关上门,出去候着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慕四娘摆摆手,说道,身后的几个铁卫,微微弓腰,退了出去。
    如果钱无病在这里,就会发现,慕四娘这背手的动作,这摆手的动作,简直和他平时喜欢做的这两个动作,如出一辙,或许,连慕四娘自己都不曾觉得,不知不觉中,就这么用了,或许,在慕四娘心中,觉得这样才是一个胸有成竹的大人物的做派吧!
    “过来坐下,我有话问你!”
    慕四娘指指牢房中的那一方小小桌子,桌子面前有两条长凳,托钱无病的福气,以前的南衙,可没有这待遇,别说桌子板凳床铺,有个冬日里可以暖和的草堆,那就算是看守们心善了。
    沉香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一脸的惊恐,正在犹豫要不要听对面这个她的话,慕四娘却是有些不耐烦了。
    “我不说第二遍,眼下是我来问你话,若是你不愿意,那我就换我的属下们来问了!”
    一想到那些阴冷的锦衣卫,沉香打了一个寒战,手脚并用的快速爬了下来,坐在了慕四娘的对面。
    “知道你犯了什么事了么?”慕四娘拿出一个卷宗,假模假样的看了一下,将卷宗丢在桌上:“你叫沉香,是倚栏阁的头牌,自从七月初十,就被这位叫朱聪的客人包下来,一直到事发!”
    “大人,我是沉香,但是,沉香真是什么都没做啊!”沉香小心翼翼的说道,眼下她可以不认为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去倚栏阁抓奸的母老虎了,她这点阅历还是有的。
    “知道我是谁吗?”慕四娘本色演出,面无表情。
    “您是锦衣卫的大人!”沉香有些惶恐:“倚栏阁的人都可以作证,那个反贼聪公子,以前和沉香都不相识,而这一次,也是陈妈妈安排沉香伺候他的,他做了什么,沉香一点都不清楚啊!”
    “你和她厮混大半月,居然说什么都不清楚,你若不是包庇他,那就是他的同党了!”慕四娘嘿嘿一笑:“谋逆,可是要诛九族的,看来,你挺喜欢咱们锦衣卫的牢房的,这辈子是没打算出去了!”
    “沉香真的不知道了,每次他有客人来拜访的时候,都将沉香用各种名目支使出房,他们在房间里做什么,沉香一点都不知道,而且,沉香伺候他的时候,也只是说说闲话调笑,其他的东西,他怎么会和我一个青楼女子说!”
    “那拜访他的人,你都记得清楚么?”慕四娘问道:“能够做头牌的人,记性可不能不好!”
    “记得,如果看到了一定认得!”沉香连连点头,好不容易证明自己有点用处,这个机会,她可不能放过,这个阴暗潮湿的牢房,在这里度过一辈子,那是相信都令人心里发寒的事情!
    “能指认就好!”慕四娘点点头,心里舒了一口气,果然是还父亲提醒得及时,若是以后有人掌握了这个女人,在和朱厚熜密谈的人中,加入了无病本人或者是无病身边的亲信人,那可是比什么都管用。
    “我们抓到一些人,等会儿会有人带去你指认,这事情做得好,你身上的罪责就可以轻一点!”慕四娘站起来:“每指认一人,都得写下口供,说明此人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和反贼朱聪密谋,密谋了多久,这些事情,都要写的清清楚楚,将来,这些东西,就是你的保命符,你知道了吗?”
    “沉香知道!”沉香连连点头:“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不要谢我,谢你自己!”慕四娘站起来:“是人,还是鬼,是死在这里,还是活着出去,就得看你自己的了!”
    “沉香想活着出去!”沉香已经回过味来了,若是仅仅为了指认,倚栏阁哪里那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这些和反贼密谋的人,怎么会指认不出来,这位大人斥退左右,和自己单独面谈,这本身就是一种暗示了,若是她没有其他的要求,何至于此。
    “大人想让我指认谁,沉香就指认谁!”回过味来的她,也是果断的很,只要能从这件事情里脱身,那些不相干的人的死活,和她沉香又有什么关系。
    “哼!”慕四娘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接着,外面传来了她的声音:“给这牢房换上两套被褥,吃食上,也不要短缺了她……”
    ……
    “你糊涂!”太后指着朱厚照,气得嘴唇直哆嗦,若不是朱厚照身子虚弱躺在床上,她都有狠狠的拧他一把的冲动!
    “你以前胡闹也就罢了,哀家就当没看见,就当你心性还没成熟,哀家的儿子总会长大的一天,哀家不急,等到你大婚了,你偷偷跑到大同,大臣们来我这里告状,哀家也不急,少年人,到边关看一看,知道将士的疾苦,对咱们大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等到你寻了敬妃回来,哀家也不急,少年男人,天道人伦,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哀家急都急不来的!”
    “等到你收敛心性,玩闹之余开始处理政事,哀家还有几分欣慰,毕竟哀家的儿子长大了,知道应该担负起一个做父亲、一个做皇帝的责任了,你父皇当初将这江山社稷交到你手里的时候,可不是希望看到你这一天么,他希望大明的基业能够在你的手里,发扬光大,希望这江山社稷,在你手里,传承下去!”
    “你现在居然说你不想干了,想退位做太上皇,这尧舜以来,有二十岁不到的太上皇么!”最后这一句,太后简直是咆哮出来的,“敬妃,敬妃人呢,你老实说,是不是敬妃撺掇你的,我还以为这丫头是真心对你好,没想到,他竟然撺掇你做如此愧对祖宗社稷的事情,这一次,哀家绝对不能容她!”
    “不关凤儿的事情!”朱厚照有气无力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打小到大,母后你一直知道的,我对做不做皇帝,一点兴趣都没有,你和父皇,只有我一个孩儿,若是我有兄弟,这个皇帝,那是打死我都不会做的!”
    “可是,你一直不是都做得好好的么!”太后眼睛红红的,看到朱厚照这模样,她既是伤心,又是心疼。
    “我这样子,算是好好的么?”朱厚照苦笑了一下:“凤儿给我说了朱厚熜的事情,我这个堂兄,真的想做这个皇帝,也不是不可商量的,难道非要伤我的性命不可么?”
    他摇摇头,目光中的无奈,变得坚定起来了,“都是朱家的子孙,都用出这样的手段了,这皇位,哪怕我让我襁褓中的孩儿继承,看来我都不会再让给别人了,我得为母后,为我自己的孩儿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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