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是事情,很严重!”慕天秋似乎没有在意在自己女儿脸上很少看见的羞意,“他既然差遣你回京,有些话,我不得不问清楚!”
    “爹,你说!”
    慕四娘也被慕天秋脸上的肃穆有些惊骇到了,只听得慕天秋缓缓的开口道:“因为此事,不仅仅关系我慕家的兴衰,更关系到无数人的生死,若是行差走错半步,倒是,就是你爹我主动不做这锦衣卫指挥使,只怕有人不答应这么轻易放过我,更别说你们娘两,覆巢之下无完卵,这道理你应该是懂的!”
    “陛下大概是好不起来了!”
    这句话说出,仿佛是吐出胸中的一股污浊之气,慕天秋陡然感觉人都轻松了几分,刚刚商议的三人,大家都心里都明白这个事实,但是,却都很有默契的不提起,因为钱宁也好,王公公也好,都不是庸庸碌碌之辈,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若是他们还看不出来,也枉对屁股下面的位子了。
    当然,即便是如此,对于李凤儿,他们依然是义无反顾的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说穿了只有一个原因,哪怕是陛下驾崩,李凤儿依然是新帝的母后。
    一群朝廷重臣,大学士,大将军,尚书侍郎围绕在豹房之外,他们插不进这个档口,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们他们就没有了从龙的机会,只要皇子和李凤儿安全,那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事情,就论不到他们头上来,对李凤儿和新帝而言,他们就是自己的那一朝臣。
    这无关乎忠心不忠心,人性使然而已。
    就拿钱宁来说,他的升官之路,算是成了皇帝,败也皇帝,朱厚照健健康康的时候,他官至锦衣卫同知,这其中的功劳,只怕要一大半都归于李凤儿,然后,其中的一小半,归于钱无病,至于皇帝,只怕他是不会有多少感激之情的,实际上,做上了锦衣卫同知的时候,他已经断了在朱厚照面前邀宠的心思了,与其邀宠于一个不怎么宠爱自己的皇帝,邀宠于皇帝最宠爱的女人,似乎效果还要好一点!
    所以,厚黑一点的说,这皇帝的生死,钱宁未必有关心,他关心的不过是自己的位置,自己的荣华富贵和权柄,当然,若是把这次的事情当作是一个机会,也未尝不可,他没可能在朱厚照眼前邀宠了,但是,他还是有机会成为新帝面前的宠臣,重臣的不是,新帝从即为到能够打理朝政,这期间起码还要十几年,十几年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内官监的王公公也是如此,虽然是王岳在宫中的暗子儿,但是,他肯定也是有着类似的考量的,在回报恩主的同时,为自己谋一份前程机缘,这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慕四娘停箸,看着自己的父亲,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陛下若是真的被人加害的,那幕后之人,肯定不会这么轻轻松松的让皇子即位,只怕此刻,他们和内阁之间早就开始眉眼相通了,到时候,宫中无人为敬妃娘娘说话,宫外又有内阁压着,这事情可就是大不妙了!”
    “我要知道,无病有没有和你说过这个,如果有,他打算怎么做?”
    “没有!”慕四娘干脆利落的摇摇头:“他只是交代完,将铁卫拿到手后,尽力护持钱慕两家的周全,尽力护持敬妃娘娘的周全!”
    “就这些……”
    慕天秋愕然,刚刚在三人面前,慕四娘这么说,他可以但做是自己的女儿不想说的搪塞之词,但是,此刻在家中,在女儿的闺房,她依然这么说,那就只能说明,钱无病这一次,真的还没有想那么多。
    “或许,他根本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啊!”他有些失望的摇摇头:“毕竟是太年轻了,殊不知道,他哪怕是在外面打生打死,立下不世功勋,到头来,也抵挡不住宫中妇人的一句话,他再能干,能能干得过淮阴侯么,淮阴侯的下场,哎……”
    “或许,他想到了……”
    慕四娘哪怕是面对自己的老父,也不能容忍他诋毁自己的良人:“他曾经特意嘱咐过,若是事情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尽力将我们两家的凤儿娘娘护持出京师,往海边走,只要到了海边,他亲自率领船队来接应我们!”
    “带敬妃娘娘走?”慕天秋眼睛一亮:“也就是说,带着着皇子和公主走,这也不失为一步好棋,任凭他们在京中勾心斗角,我自有皇子在手,那就是大义在手,陛下子嗣不绝,这些宵小,再蹦跶,也抵挡不住一张圣旨,不错,这比在京中这些宵小苦心经营出的这一番局面下和他们斗,要稳妥多了!”
    他笑容收敛起来:“四娘,这话以后你谁都不要再说,除了你我知道,就是连你娘亲都不要再说起,这事情,眼下你就着手安排吧,安排的过程不要告诉我,真要是到了那一天,你走的时候,叫上我和你娘就成!”
    “我晓得轻重的!”慕四娘点点头。
    “这是我的信物,带上这个,和无病的信物一起,今天晚上,你去西直门千户所,你要的人,今天都会在那里,查验过信物之后,这些人的性命都是你的了!”轻轻的将一块腰牌,放在桌上,慕天秋走了出去,多日里心里的烦忧,此刻心里似乎消散了大半,连走路,他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
    与此同时,张永正躬身站在太后和敬妃的身后,低眉耷眼的伺候着,太后和敬妃正在低声的说着什么,他不敢凑得太近。只是他的双眼,并没有闲着,眼睛不住的朝着外面李凤儿带来的护卫打量着,他可是用他的脑袋担保,在今天午饭以前,在豹房里,他是绝对没有见过这些人的。
    “就给你三十个御前行走的牌子,回头我就叫人办了,这奴才,还是家生奴才的还用!”张太后眉眼间有几分憔悴,可见她这段时间,心力耗费不少。
    “谢太后,我再陪会儿陛下就走,太后你也该休息休息了!”
    “哀家就在这靠一靠就好,万一陛下醒过来呢!”太后太淡的说道,身后的张永见到太后的动作,就知道两人的谈话已经结束了,急忙的凑了过来。
    “给敬妃办三十个御前行走的牌子,都是他钱家的家生奴才,陛下龙体欠安的这些日子,敬妃也算是尽心尽力,不要让她拿这些小事来求我!”
    “奴婢回头就着人去办,是宫中的牌子呢,还是这豹房别苑的?”张永一口应承道。
    “豹房的吧,反正敬妃也不爱住在宫里!”张太后朝着正起身朝着内室走去的李凤儿的背影看了一眼:“这事情你盯着,哀家放心,敬妃放心,大家都放心了!”
    “可是有人未必放心!”张永低声的说道。
    张太后眉头轻轻一皱,看着张永:“你西厂打听到了些什么,看来,似乎有哀家不知道的事情啊!”
    “听说,兴献王府里的那位,最近在京师很是活跃,昨日里有人看见,兴献王府里的某人,从丁尚书府里出来,没有呆多长时间,又去了李大学士府上,似乎是在兴串联之举?”
    “听说?”
    “听说!”张永沉着脸点点头:“都是些京中闲人看见的!”
    太后点点头,所谓听说,所谓闲人,那自然是西厂的眼线,她根本不是在意的这个,而是在意,这个时候,兴献王的那儿子,倒是想干什么!
    兴献王朱祐杬是孝宗的侄子,见到太后,也是要正儿八经的叫一声伯母的,朱祐杬这人,当初孝宗皇帝和她两人畅谈皇族的各色人等的时候就点评过,此人喜好美食,喜好华服,标准是胸无大志之辈,当然,对于皇帝来说,这些亲族胸无大志,那就是最好的,你要个个都像安化王一样,王爷做得不耐烦了,就想换个皇帝的位置坐坐,这当朝皇帝那还不得累死啊!
    朱祐杬有两个儿子,她是见过的,当然,那时候,除了世子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依稀还记得些眉目,那个小一点的留着鼻涕的,她就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见到太后沉吟,张永自然不会让太后在那里一个人瞎猜,轻轻的将身子倾了倾:“是兴献王次子!”
    “朱厚熜么?”太后微微哼了一声:“老子和哥哥都不敢进京,他倒是在京里上蹿下跳得热闹,这是指着我厚照孩儿好不了吗,哼,就算厚照没这个福分,哀家还有孙儿,孝宗皇帝这一脉,也轮不到别的人来惦记这个位子!”
    “奴婢该在怎么做?”张永垂下手,低声请示道。
    “你份量不够!”太后看了看他,若是她不想出面的话,光凭一个张永,还真的未必能将朱厚熜赶出京去,这事情她现在能出面吗,当然不能,她要是这么做,岂不是传递出了她害怕,或者当今天子根本就好不了的讯息,所以,这事情,她是断断不能出面的。
    “要不,奴婢派人送小王爷回封地?”张永微微有些不服气。
    “这事情,你的人不能动,你的人动了,就算不是哀家的意思,在别人看来,也是哀家的意思,这个时候,朝廷乱不得,宗室更乱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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