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要!”另外一只白白胖胖的手,出现在钱无病的面前,钱无病抬头,看见老代王同样一副理所当然的脸孔。
    “这上半年船队的收益,账本是我看到了,但是,银子我可没看到!”老代王笑得十分灿烂:“不是说你钱无病是散财童子转世么,也该给老夫散一点了,今儿我就要提八十万两银子走!”
    “不是说的三十万两么?”钱无病愕然,这个数目,可是格丽莎告诉他的,怎么一转眼,在老代王嘴里,就变成八十万两了。
    “那是你不在这里,你找的那个番人婆子,简直比咱们山西的那些抠门老西儿还抠门,我说三十万银子,她都能和我捉迷藏,我要说八十万两,我就是将南京的全城兵马都动员起来,恐怕也找不出她的身影了!”
    老代王气呼呼的说道,至于账目多少,应该分给代王府多少,这个他提都不提,这些东西,钱无病瞒谁也瞒不了他们这些股东,要知道,代王府也有人在船队任事呢!
    “只能五十万两!”钱无病摇摇头,他对面前的这一位,根本就不惮说出实情,“这还是漕帮这次送上门来了两百万两,要不然,这几十万两银子都够呛!”
    见到老代王眼睛一瞪,就要发作,他急忙解释道:“船队上半年,大概贸易发卖出来的银子,一共才四百多万两,这其中,本钱总是要吧,兵丁们的饷钱,船工们的工钱,这些总要开支吧,船只的维修火器的补充,这些都是要银子的,算起来,总得要几十百万两,这账面可就滞剩下三百万两不到了!”
    他掰着指头,细细给老代王算道:“这陛下从户部调拨了三百万银子给我,这其中的缘由,您肯定知道了吧,广东水师全军覆灭,福建水师被打成个半残,这三百万两银子,都是陛下要建造战船的,这个银子,谁都动不得,你也知道,户部是断断不会给我拨一分银子的,他们也就担了个虚名,这羊毛嘛还是得出在羊身上,我送到宫里的银子,戴个帽子,没准转个圈儿,又回到了这里,陛下的意思,干脆就我直接拨给船厂,也免得有些官儿对这银子上下其手,一个圈儿转下了,不明不白的飘没了几成!”
    “这三百万又不见了,所以,咱们船队上半年的收益,就这么没了,别说您要,就是京里的那帮伯爷侯爷,这个时候找我要钱,我也是两个字——没有!”
    “那你又说五十万两?”老代王嘿嘿笑道:“钱大人,你这是在逗我玩吧!”
    “这不有人上杆子送钱来了么?”钱无病照着桌上一指:“这些就算是无病我的私房银子,不入公帐的,既然是我的私房钱,那朱伯父要花一点,那还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还差不多!”老代王认可了钱无病的这个解释,也是这个理儿,做什么买卖,都没有随时要分红的道理,这人家分红,好歹每年还要等到年底呢,他这提前预支红利,的确有些不地道。不过钱无病的回答倒是挺让他满意的,公对公说不过去,没关系,咱们私对私,钱无病都将自己的私房钱借给他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至于虎臣,嗯,这十万两,就奖励给你了!咱们锦衣卫手里头活泛,就没有人动这银子的歪心思,更不会处心积虑的在平时的差事中就为找点银子花用!”钱无病笑着将一叠银票递给吴虎臣:“最重要的是,若是有人要买通咱们锦衣卫的人来做点什么对咱们不利的事情的话,这买通的人和被买通的人,都得掂量一下,值得不值得!”
    “好勒!”吴虎臣眉花眼笑的收起银票:“那我能买个大宅子呗?”
    “瞧这孩子这点出息!”王岳哈哈大笑道:“这有两个子儿了,就琢磨着换宅子,我怎么感觉你这不是一个锦衣卫的千户,而是一个胡同里出来的苦孩子呢!”
    “我可就不是苦孩子嘛!”吴虎臣嘟囔着,看着钱无病将一叠银票递给老代王,他眼睛有些发亮:“朱爷爷,这银子要送到山西的吧,在南京这边是不是也要采买些东西,代王府在南京的人手,怕是不够用的,我龙江千户所,可以为朱爷爷你分忧解难哦!”
    “去去去!”老代王没好气的将他撵开:“这点银子,我都恨不得一个子儿掰开成两个子儿了花,居然还还打我的主意,你还让不让穷人过年了!”
    ……
    大小财迷捧着银子,去办自己的事情去了,屋子里,只剩下王岳和钱无病两人。
    刚刚王岳一直笑吟吟的看着钱无病“分赃”,不时还大笑着插几句,显得他的心情十分的好,对他这样注意养生的人来说,大喜和大悲同样是身体的死敌,这和他平时的修心养性的做派,可就大相径庭了。
    此刻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钱无病和他说着话,大都还是这半年多来,钱无病在海外的各种见闻,钱无病捡拾点有趣的说,他也笑吟吟的就这么听着,时不时还问几句,到似乎,他真的很在意钱无病说的些什么一样。
    实际上,到了他的这个年纪,到了他的这个地位,还有什么没看过,没听过,甚至没经历过的,别忘记了,王岳可是做了十几年內相,又执掌东厂多年的人,他真要知道什么东西,那就是一张嘴的事情,这办事的人,或许敢欺瞒皇帝,但是,要欺瞒他那却是再给他们几个胆子都不敢的。
    他在意的,是这个氛围,这个感觉!
    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如同他的子侄一样,他看着他,从一个锦衣卫校尉,到现在成了锦衣卫的实际掌门人,说起来,这地位已经未必比现在的他低了,但是,这个年轻人,就这么坐在那里,将他看到的,听过的,处理过的事情,如同家常一样,说给自己听,这可不是內相,或者东厂厂督能够得到的待遇,前任的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在他王岳势大的时候,也在他面前小心翼翼,但是,那是一种忌惮,一种因为畏惧产生的尊重,和面前这个温和的笑着,什么事情都当着一件有趣的事情笑着和自己说的年轻人的尊重,可是大不相同。
    一个是外人,一个是家人!能相同吗?
    “漕帮的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吧!”良久,钱无病说完了一个断落,不怎么就扯到银子的事情上去了,反正两人说话都是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而已,也没个头绪,王岳趁着他喝茶的时候,随口问道。
    “嗯,如果他们知趣的话,就这么过去了!”钱无病点点头:“若是他们心怀不满,以后再敲打敲打他们,朝廷还用得着他们的地方,而且,船队出海回来,他们也有大的用处!”
    “这样就最好了!”王岳微微一笑:“我听说,你收了漕帮的一个女人?”
    钱无病脸色一囧,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对劲,正要解释,那王岳又说了:“漕帮能有什么好货色,你自家的田都忙不过啦,哪里还有时间去耕别人家的田,我以为你这次来,倩儿会随你一起来看我呢,你这是又把她留在京里了啊!”
    “哦!”钱无病似乎有些明白了,这是王岳怪自己冷落了倩儿呢,想当初自己可是答应自己和倩儿的孩子,改做王姓,延续王家的香火,这老王见到倩儿的肚皮迟迟有动静,这是心里着急了。
    “叔爷,你也知道京里的规矩的,我这身边,就一个丫头伺候着,我也想倩儿在身边知暖知冷的!”他苦笑着摇头,将这事情推到那朝廷的成规上面,京官在外,家眷不得随行,这样的官场规矩,大家都要遵从的,老王你总不能让我不守规矩被人诟病吧!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王岳也不着恼:“若是依照规矩,你不是应该在京里好好的干你的锦衣卫同知,或者,现在都干上锦衣卫的指挥使了呢,怎么又要到处乱跑!”
    钱无病无语,这其中的关窍,他真不知道王岳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不过,下一刻,王岳说的话,就让钱无病知道了,敢情,自己的事情,王岳还是都一清二楚的。
    “太后这个人,心眼不大,但是有些事,还是愿意讲点道理的!”他笑吟吟的指点了钱无病一下:“若是事事都遂了她的意思,没准,她还以为你忌惮于她,这会让她认为你更可欺,无病啊,你眼下手里的东西,也实在是不少了,若是有人认为你可欺,你觉得,你能招架得住这些暗地里扑上来的众多凶虎饿狼?”
    “叔爷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王岳摇摇头:“你这个官儿,就很能说明问题了,锦衣卫通知海外代指挥行事,海外,那自然是不管大明的事情了,有这么一条线划在了这里,就已经表明了你的态度,只要你不跨过这一条线,那么,你就是跋扈一点,那又如何?”
    他顿了顿:“重要的是,你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钱无病不是一个好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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