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病……不,钱大人!”见到居中而坐笑吟吟的看着他的钱无病,刘子谷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打结了。
    “刘员外……不,刘兄!”钱无病笑吟吟的学着他说道:“难道我们两个久别重逢,就非得这样结结巴巴的说话吗?”
    刘子谷深深的吸了口气,钱无病的态度,和一年前可没什么区别,他若是不知道怎么做的话,那以前的那点交情,只怕真的就会被他一声“大人”给叫没了。
    “无病,这不是好好的在北京做官吗?这突然出现,我就是有些语无伦次,也是正常的不是!”刘子谷笑了笑,脸上的笑容虽然还是有些牵强,却是比刚刚那脸上的那种震骇惶恐,要自然多了。
    “怎么说,这南京也是我钱某人的发迹之地,怎么能够不来!”钱无病站了起来,牵着刘子谷的手在桌边坐下:“说一千道一万,到了南京,我连我叔爷都还没见,就想着要见见刘兄,刘兄弟,我钱某人有今天,欠你良多啊!”
    刘子谷刚刚转过来的那点自然,又被钱无病这么一弄,弄忸怩起来:“其实,当然给你筹办的那些当赎金的货物,银子都是无病你夫人给的,我不过是派人送着这些东西去了趟边陲,实在没做什么,无病你这话说得有些重了!以后切莫不要再提了,惭愧的很呢!”
    能让钱无病觉得欠自己的,刘子谷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件事情了,有他做官的老爹交代,他是打算就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在钱无病面前提起这一茬的,施恩是善举,但是挟恩图报,这不仅为人所不齿,反而还会引祸上身,这事情,他爹掰开了给他讲的很清楚了,但是眼下钱无病自己说起来,他少不得辨说几分,免得人家以为自己真拿这事情当一回事情了。
    “不管怎么说,你记得我欠你的就是了!”钱无病按着他坐下,认真的的说道,只是这话的意思,只有他明白,就连身边的吴虎臣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钱无病待他一如以往的亲热,刘子谷这悬着的心,自然就落了下去,两人说着这离别以来的闲话,几杯水酒下肚,气氛自然而然的融洽起来,就好像又回到了昔日两人勾肩搭背在四海楼里胡吃海塞的日子里的。
    “上个月我见过林小伯爷,听说眼下这位小伯爷在扬州那边,做了个指挥,几次剿匪都颇有战功,没准这今年就能袭爵了!”
    “和我打架的那个?”钱无病歪歪头,好像有些印象,当初好像是为了收税的事情,和他干了一架,好像后来是自己叔爷将事情压下去了,那个小伯爷,似乎还是个能打的。
    “可不是吗?”刘子谷笑了起来,“上次好像在你手上吃了亏,他放话说,去京城的时候,非得去你府上找你喝酒打架去,要是你不给面子,他就在南京城里给咱们的四海楼捣乱!”
    “这家伙!”钱无病笑了起来,不打不相识,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打出来的交情,似乎比那些银子堆起来的交情,要酽厚得多。他甚至想起齐家堡的齐横来了,两人似乎经历都差不多,一样好武,一样的世代为大明效力,唯一的区别,只不过是这齐横承袭的不过是他父亲的千户之职,而林山岳承袭的却是大明尊贵的伯爵。
    大概是觉得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刘子谷微微带着酒意开口了:“无病,我问你,龙江宝船厂这折腾得这么大的动静,有没有你的一份,我记得你可是个不消停的,眼下虎臣去了那边做千户,不会是你的意思吧!”
    “哦,唐先生给你怎么说的!?”钱无病还没见到唐寅了,不过这事情他是知道的,没有他的收益,唐寅怎么会做这个主。
    “唐先生就是问我有没有意思在船队里捎点货物,我想啊,这天底下哪里有这种好事情,这货物一出怎么大明,怎么也得变个三四倍的银子回来不是,真要有这种好事情,我想了想,也只可能是无病你才会这么照拂我了!”
    “唐先生……”钱无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唐寅做事情还是不够大气啊,或许,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自己一心关照这刘子谷,这仅仅让他搭个顺风船赚点轻松银子算怎么回事啊,这船队里,可是给入股的商人们留了份额的,光是捎带货物发卖,这算什么照拂。
    刘子谷心一沉,见到钱无病摇头,他都怀疑是那唐先生自主主张了,唐先生诗画文采是好的,这做生意的事情,只怕还有些糊涂,大概他还是不清楚,给自己的这安排,会让自己赚多少银子吧!
    “照拂什么的,就不说了,这事情,唐先生会错意了,你想的没错,这船队,我也是有点份子的,能做点主,我这趟南下,山东那边的采买,已经安排好了,这南京这边,我也得找个信得过的人,至于苏州,杭州,我就不管了!”钱无病缓缓的说道:“虎臣年纪还小,又是在锦衣卫里头供职,这生意上的事情,怕是帮不上忙,我想了想,在南京城来,我信得过的,又有这能力的,怕是就只有刘兄你了,至于刘兄自己想采买些什么的上船,那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么!”
    “你是说,船队在南京的采买,全部都交给我,而我自己愿意,我自己也也可以花银子采买货物上船去海外发卖,这赚的银子,也算我自己的?”刘子谷结结巴巴的说道。
    钱无病笑着点点头,南京城想做海贸又怕风险的中小商人多了去了,想来刘子谷会领会到这个采买会有多么紧俏。
    “不过若是其他商人的货想上船,那赚的银子可就不比你一样全部归自个了,除去本金以外,这些货物的收益的七成,可是要给船队的,有四海楼做保,想来没有人会担心什么的吧!”
    刘子谷怔了半响,突然面红耳赤的站了起来,给自己的杯子里慢慢的倒上一杯酒,端了起来,颇为激动的说道:“无病,什么都不说了,干了这杯酒,我刘子谷从此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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