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斜靠在软塌上,李凤儿一副慵懒的模样,与十来天前相比,似乎憔悴了一些。
    前两天朱厚照悄悄的来过,看到她这个样子,可是心疼的厉害,李凤儿给朱厚照的说法是,这几天身子有些不舒服,没多少大碍,可朱厚照看到她这样子,那是立刻就摆出一副恨不得要将太医院全部搬到代王府来的架势来。
    好不容易劝住了有几分任性的朱厚照,可朱厚照大手一挥,从内官监送来的名贵药材,滋补之物,都几乎要将李凤儿给淹没了,这下李凤儿终于有些恼了,她恨不得自己就这么无声无息呆在这里不被人注意呢,朱厚照这么做,岂不是告诉宫里那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自己这边出了状况了吗?
    宫里送过来的药物之类的,自然是被李凤儿丢了出去,这个时候,她可不敢碰宫里出来的任何东西,随着这些药物一起丢出去的,还有大明的皇帝一个,恼恨这个家伙好心办坏事,朱厚照被李凤儿勒令,在她病没好之前,不许再来看她了。
    外面响起说话声,然后,李凤儿听见两个不同的脚步朝着外面走了过去。这些天,她对这两个脚步声,分得非常清楚了。
    那轻飘飘的除了鞋底擦地发出微微的声响的,那是住在钱家的那个锦衣女护卫的脚步声,她知道这声响是她特意露出来让她知道的,如果那个叫四娘的女护卫愿意,她可以像一只灵巧的小猫一样无声无息。
    那清脆的踢踏声,是朱云娘的,哪怕朱云娘再努力做出一副大人的样子,但是她那有些爱动的心性,还是通过她的脚步声,悄悄的泄露了出来。
    外面低低说了几句,那擦着地的脚步突然消失了,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朱云娘走了进来,在她的身后,天边一抹红霞渐淡,夜色仿佛随着她一同侵袭了进来。
    “也不点灯火!”朱云娘嘟囔了一声,又看了看软塌上的李凤儿,自顾自的走到灯架边,拿起火折子,吹燃起来。不大功夫,屋子里一片亮堂。
    “今日里还没有接到人?”李凤儿的眼睛随着朱云娘的身子一动,看着她的举动,有些软绵绵的说道。
    “六百里加急,就算到安化,也要三天,凤儿姐姐你总不能指望他也六百里加急赶回来吧,不是他的事情,是郦人那边出了点小事情!”
    朱云娘走到她的身边坐了下来,握着她的手:“看你这样子,要不是我知道真相,我还真以为你病了呢?”
    “也不知道怎么的,浑身都怏怏的,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动!”李凤儿懒洋洋的说道:“郦人的消息,怎么送到你这里来了,是你说的那些个无病派来见陛下的郦人么?
    “可不是嘛,难道你还以为是西北的郦人,要是他们的消息能到,无病哥哥还没回来,那你恐怕真的要生气了吧!”朱云娘笑道。
    李凤儿勉强笑了一笑:“要不要我给陛下说说,他们不久是为了觐见陛下的吗,早见了早回去,对了,他们有什么事情?”
    朱云娘的年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有些吱吱唔唔的说道:“也没什么,等无病哥哥回来,再让他去帮他们办好了!”
    “你就说说呗,就当陪我说话解解闷了!”李凤儿说道:“好歹他们眼下也算是无病的百姓,我关心关心,就当闲话听了也不错啊!”
    “就是格丽莎被会同馆里的另外一帮人给轻薄了,格丽莎伤心的要死,我明天去看看他,安慰她一下好了!”朱云娘看起来几分不太愿意说的样子。
    “哦!?”李凤儿从绣榻上微微直起了身子,眼中带了一丝怒气:“是礼部的官员么,他们这么大胆子,这要是格丽莎不认识你,这岂不是连个告状的地方都没有?”
    格丽莎是谁,李凤儿是听朱云娘说过的,对于这个没见过面的小姑娘,因为这个小姑娘和钱无病朱云娘的关系,她也是感到几分亲近的,眼下听的这档子事情,有这个反应一点都不奇怪。
    “是另外一帮夷人,第一次到咱们大明来的,这帮人是群狂人,格丽莎说,他们想劝服朝廷,允许他们在咱们的地方做买卖,听说他们的国家在很远的地方,他们全是坐着船来的,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找不到,更别说做买卖卖了!”
    朱云娘鼻子了哼了一声:“空手套白狼的玩意儿,蒙古人想占咱们大明的地方,还得骑着马拿着刀枪来抢呢,这帮狂人,打算就凭着他们的嘴皮子,就占咱们大明的一块地方去,这不是脑袋有病吗?”
    “噗哧!”李凤儿也乐了,一个人混账不要紧,但是一群人都这么混账,那就有些可乐了,都不知道那些个夷人的脑袋里装的是什么,这样的主意,他们也居然敢打。
    “既然这样,惩治一下那个为首轻薄的,然后所有人都赶回去就是了!”她摆摆手,这事情就是无病回来了,也应该这么办的,到咱们大明的地盘上,欺负咱们大明人,留他们一条性命,那已经是无病心软了!”
    “嗯!”朱云娘点点头,小嘴微微翘了起来,格丽莎的事情,她也很生气,但是这事情,她还真做不了什么,将那帮夷人痛打一顿?这也太不解气了不是。果然给李凤儿这么一说,不管那些夷人图的什么,有了李凤儿这句话,他们所图的,十有八九是靠不住了,至于想见到大明的皇帝,美死他们,下辈子吧!
    “哎呀!”手轻轻伏上李凤儿有些发红的脸庞,朱云娘叫了起来,“怎么这么烫,你不是真生病了吧,这好像是在发烧啊!”
    “有么?”李凤儿有些糊涂的样子:“我好像就只感觉到身子有些发软啊,干什么都不得劲,是受了风寒么?”
    “这不行,我得去找个郎中给你看看!”朱云娘急了,这假病成了真病,这可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没那么严重吧,歇一歇也许就好了,请什么郎中啊,当心又把陛下给招来,你说宫里来的药我不能碰,倒时候他叫人煎药给我,你说我吃还是不吃?”
    “这是两码事情好不好!当着皇帝哥哥面折腾你,这不是找死么!”朱云娘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我去叫人请郎中过来,你别瞎撑着!”
    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急匆匆的而去,李凤儿看着朱云娘的背影,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
    “四娘!”她轻轻叫了一声,面无表情的慕四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站在她的身后。
    “都叫你别戴这个玩意了,乍一看挺吓人的!”回过头来的李凤儿看到慕四娘的脸,微微吓了一跳:“就当是在家里好不好!”
    慕四娘摇摇头,眼光有些木然。
    李凤儿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好吧,戴着就戴着吧,这幅面孔在我身边,阎王小鬼都不敢进我这个门,我也安心!”
    “不妨事的!”慕四娘难得的回答了一句。
    “对了,你也是练武的人,这把脉你应该也会吧,趁着云娘那丫头那回来,你给我把把脉,难道我真的病了,我怎么自己不知道?”
    慕四娘点点头,走上前来,伸出手指,搭在李凤儿洁白如玉的手腕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把脉她自然是会的,学内家功夫的,要是连人体的经脉都不清楚,那还学个什么劲儿,学武,说穿了就是锻炼人对自己身体的把握应用,在这一方面,慕四娘从小到大,都学的不差。
    过了一会儿,慕四娘陡然睁开双眼,看看自己把脉的那只手,似乎有些不相信,换了一只手,再次搭在李凤儿的脉门上。
    李凤儿被她这个举动,弄的有些心上心下起来,这是.真的有病?
    “怎么样?”
    待到慕四娘的手,再次离开她的手腕,她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事,你没生病!”慕四娘的声音,有些奇怪。
    “那就好,我就知道云娘这丫头瞎担心!”李凤儿微微舒了一口气。
    “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走盘,这是滑脉啊!”慕四娘低声嘀咕了几句,抬起头来,“这脉象是最简单的,就是初学者也应该不会弄错,没错,你没生病,你怀孕了!”
    “啊!”
    “啊!”
    两声惊呼声响起,在屋子里的,自然是李凤儿有些不敢置信的惊呼声,在屋外的,却是刚刚走到门边的朱云娘的声音。前者惊中带喜,后者,却是喜中带惊!
    “凤儿姐姐你有了陛下的骨肉?”朱云娘走了进来,转身将门关上,小脸一脸严肃的看着慕四娘:“你不会弄错吧!”
    慕四娘眼珠子转了一下,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事情的严重,似乎有些好奇,为什么朱云娘会这么问。
    “不会有错!”她点点头,然后微微又摇摇头:“绝对不会弄错!”
    “听好,凤儿姐姐,这事情除了这屋子的咱们三个人,谁都不能再知道了,就连我娘,都以后再告诉她!”朱云娘也是有些紧张:“皇帝哥哥还没有子嗣,凤儿姐姐,你知道吗?要是你怀上皇帝哥哥的骨肉,这很有可能,就是将来我大明的太子,这事情,要是宫里那些想害你的人知道了,无论如何,都不会王你平平安安的将孩子生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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