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办差啊!”众人心里齐齐松了一口气,先前气氛搞的这么凝重,就算众人已经能够铁心了跟着钱无病干,但是,有正正当当的差事干,谁又愿意非得做些那些有点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呢。
    “陛下要办这个演武大试,这是好事情啊,那刘尚书为何要阻挠?”黄大牙搔搔脑袋,很是不解的说道:“这个演武大试,应该花不了朝廷多少的银子吧,刘尚书是有些抠门,可这又不要他出银子,他吃饱了撑着反对啊?”
    “这根本就不是银子的事情好不好!”钱无病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只怕在他的心里,又把这事情当作了陛下的玩闹之举,这不同意那是自然的了,他是兵部尚书,掌管的是军国利器,他总得为大明天下着想!”
    “哦!“众人一起哦了,想到当今天子的一些传闻,他们都是大有同感,换做是自己,也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这位陛下打算干点正事了。
    “陛下下旨不行吗?”雁七是和朱厚照接触过几次的人,他想了想,有些疑惑的问道。
    “要是一纸圣旨能够解决的事情,我用的着找你们来商议这事情吗?”钱无病没好气的说道:“逼急了咱们这位刘尚书,他可是直接敢撩挑子不干的猛人,朝堂上的事情,你们大概也略有耳闻,像刘尚书这样的四朝元老,百官典范,那就是掰着手指也数不出几个来!”
    “大人您也没辙啊,您和刘尚书素无来往,我说句不好听的啊,像这些先帝的老臣子们,对咱们锦衣卫可没什么好感,就算咱们北镇抚司派的坐探,到他们府上,客气点的,给个地儿呆着,不客气的,直接就撵出来了,就算咱们指挥使大人都没辙,总不成为这点小事情去弹劾他们吧,就算弹劾,只怕吃排头闹的一脸灰的,也是咱们指挥使大人,这些老臣子们,人脉广着呢,指不定什么地方蹦出个官儿来为他们摇旗呐喊的,就是他们的门生故旧什么的!”
    雁七仔细的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事情,简直就是连下手的地方都没有,甚至连钱无病找个理由上门拜访的理由都不好找,实在是狗咬刺猬的样子。
    “要不,从中找个人引见一下!”黄大牙眼睛转了半天,也就憋出这么一句话。
    “找人引见,咱们大人的身份就变了么?”雁九嗤之以鼻:“到时候大人一亮身份,在尚书府受冷遇的可不是你!”
    娄五羊几人没有出声,显然,他们以前的经历,注定这些按照官场规矩来的法子,在他们身上是没有市场的,他们可都是剑走偏锋习惯了的。
    见到众人商议陷入了僵局,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低声嘀咕了几句,终于也憋出一个主意来了。
    “大人,咱们不是在追查白莲教的那些妖人吗?”成平说话最是利索,三人干脆就推举他出来说话了。
    “不错,不过,这事情,我已经令人去办了,眼下还是咱们说的这事情重要一些!”钱无病点点头。
    “这几天京师里不仅仅咱们在追查搜捕这些邪教妖人,西厂那边,好像也是拿这些邪教妖人当作开张的三把火了,追查的相当严厉,属下听说,光是顺天府里积年的那些罪囚,最近都放出去不少——这顺天府的监牢,都快不够地方装那些邪教妖人了!”
    “这事情我知道!”钱无病点点头,朱厚照下旨西厂清查这些宗教道门的事情,他是听说过的:“但是,这和咱们眼下说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属下几个就想啊,这些邪教妖人,被咱们的人搜捕的急了,也许会销声匿迹,也许会孤注一掷,在京城里犯几桩案子也说不一定,也许冲撞冲撞官驾,也许私闯官宅,更有那胆大妄为的,没准还会刺杀朝廷重臣,没准,咱们说的刘尚书刘大人,就那么倒霉,被这些妖人盯上了!”
    成平那张长长的刀疤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到了那时候,大人不管是护卫朝廷重臣也好,缉拿这些妖人也好,总归有理由让刘尚书见上一见了吧!”
    众人有些目瞪口呆,这想法,这想法简直太胆大妄为了,这要不是面对面的听成平在说,他们都怀疑这说这话的,到底是锦衣卫还是那些邪教妖人了。
    “还有啊,京畿重地,居然邪魔外道猖獗,这怎么说,都可以归结了朝廷武备松弛这一方面去吧,或许,经历了这些事情,尚书大人的心思有些感触也说不一定,到时候大人再去游说,不说事倍功半,至少也是容易是许多不是!”
    “胡闹!”钱无病摇摇头,想起自己在豹房的时候,朱厚照交给自己这事情,曾经想过,办这事情还不如给他一把刀去刺杀刘大夏简单呢,没想到这一转眼,这主意真被自己的属下想了出来,这算是什么,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吗?
    “这等事情,若是走漏了一丝风声,那就是天大的祸事,就算有陛下护着咱们,但是,咱们这些人,只怕这前程什么,都不用再说了,在百官的口诛笔伐之下逃得性命,那就已经是祖宗保佑了!”钱无病想都没想,直接否决了。
    “大人,这法子还真的行的通!”雁七沉吟了一下,说道:“咱们又不是真的要当街刺杀尚书大人,只是需要做出那么一个架势,然后大人就有理由介入了,当然,不一定就针对刘尚书一个人,为了混淆耳目,多吓唬几个大臣也是可以的,倒是满城风声鹤唳,那些真正的邪教妖人固然是人人自危,大人的差事,也就能顺理应当的办了!”
    “再退一万步来说,大人还是说不通刘尚书,但是,咱们既然在京城里做出这些妖人猖獗的假象,陛下整饬武备,从军中挑选忠勇之士这一举动,在百官看来,就是顺理应当了,只要咱们陛下别又玩脱了,百官们为了自身的安危,也不会拧着脖子反对的!”
    “到时候大势所趋,刘尚书就算有不同的意见,他不想做孤臣的话,那也只有把他自个儿的想法憋在肚子里了!”
    雁七越说越兴奋,“大人,此事能做!”
    “这事情的风险我刚刚给你们说过了,就算我同意你们去做,但是,出了这屋子,我就只当没听过这话,你们的所作所为,我都是毫不知情的,你们清楚吗?”钱无病微微一沉吟,心里也有些动摇了。
    “大人放心,这事情就算出了纰漏,也绝对是属下几人大胆妄为,牵连不到大人身上来!”雁七嘿嘿笑道:“真要是出了篓子,咱们兄弟几个折进去了,还有大人可以指望,大人要是被牵连进去了,那咱们就只能眼巴巴的指望天恩了!问题是,陛下只认得大人,可不知道咱们这些无名小卒是谁!”
    “那好,咱们商量一下怎么做……”
    ……
    刘大夏的生活很有规律,虽然贵为兵部尚书,但是他倒是很注意养生的,对于大多数官员爱好的那些奢菲的玩意,他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每日里寅时起床,有朝会就去参加朝会,没有朝会,就在家里的花园走走,然后去兵部坐上半天,处理衙门的事情,到了下午,回来睡个觉,再看看书,或者接见下官员门人什么的,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刘府并不大,刘大夏两个儿子,都在外地为官,府里除了几个老家人和老妻以外,一点高门大户的感觉都没有,倒是刘妻农户出身,几十年了习惯都没有改变,好好的花园里,愣是被她刨出了几分土地当作了菜园子,小鸡小鹅的也喂了不少,若是不知情的人,走进来刘府的后院,还以为是走进了某个农家的院子呢。
    老俩口是被后院养的鹅的叫声惊醒的,乡下人家,养鹅防盗的比养狗防盗的还多,两人起初还并不在意,直到自己的家人喊了一声什么,然后声音戛然而止的时候,两人才有些惊疑起来。
    这是遭贼了?什么样的贼,竟然敢偷到尚书府里来?刘妻紧紧的拉着自己的老伴儿的手,不让他出去查看,而家人的喊叫声,也惊醒了其他人,刘府里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没多久,就有家人来禀报,家里的确是遭了贼,那贼还穷横穷横的,在被人发现之后,居然行凶打倒了人逃走了,那被打到了家人脑袋都现在还血糊糊的一片呢。
    “这顺天府都干什么吃的!”刘大夏嘀咕道,京师首善之地,居然有恶贼如此猖獗,这顺天府尹也当得太实职了,他心里暗地琢磨,要不要明天参他一本呢?
    “算了算了,反正咱家也没什么好偷的!”刘妻安慰着他,“叫家里人看好门户,不要让人有可乘之机就行了,睡吧睡吧,你待会还要早起呢!”
    “真是没眼力,有这本事,应该去刘瑾那阉贼家里光顾光顾去,这梁上君子活该受穷一辈子!”刘大夏咕哝了几句,重新躺了下来。
    窗外,夜色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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