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汀“嗯”了一声,自我安慰:“没事,我现在挺好的,我就是矫情一下而已。”
    周锡兵忍不住甜言蜜语了一回:“没事,我就喜欢你的矫情。”
    空气里头的温度一下子就不一样了。即使人在自己的小办公室中,王汀也忍不住有点儿脸红,轻咳了一声:“我不跟你说了,徐佳喊我一块儿去食堂吃饭呢。”
    难得看王汀流露出这种小女儿的娇羞,周锡兵在电话这一头笑了起来:“快去快去,不要耽误了吃饭。有炖汤的话,喝点儿,一会儿别忙了,先睡一觉再说。”
    他挂了电话之后,又给赵处长发信息。王汀还要正常工作,不出差不现实,他得找领导安排人手跟着王汀,防止有人对她下手。那个余磊从回到江市上班之后,表现得一直都十分正常,盯着他的人没发现他跟任何身份可疑的人接触过。
    周锡兵甚至怀疑他背后的人就在王汀工作的系统内部。假设这些人偶然间发现了王汀似乎有什么超能力,他们是不是想拉着王汀成为他们的秘密武器呢?周锡兵宁可是这样,起码这样王汀距离血腥与暴力更远一些。他捏了捏眉心,站起身朝卫生间方向去。虽然天寒地冻,可他仍旧觉得自己需要洗把脸冷静一下,他脑袋里头现在揣着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多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了,却被各种线头缠绕到了一起。
    寺庙的卫生间门口也佛音袅袅,似乎这样就能够净化污秽之气。周锡兵站在洗手台前面,伸手接了把冷水扑在了脸上,头脑中沸腾得火山总算停止了翻滚。他搓了把脸,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又觉得自己在厕所门口深吸气挺可笑的,忍不住摇了摇头。
    旁边两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急匆匆地往卫生间走,其中一人抱怨另一个姑娘:“你身上来了,你都不知道吗?这儿是和尚庙又不是尼姑庵,上哪儿给你买姨妈巾去啊。”
    被抱怨的女孩羞得脑袋都抬不起来,不满地嘀咕了一句:“我怎么知道我会来例假啊?我以前又没来过。”
    周锡兵愣了一下,等他再转过头的时候,两个小姑娘已经匆匆忙忙跑进卫生间里头去了。初潮,对,是初潮。李姐说晶晶失踪前还没有来过例假,有没有可能是她失踪期间恰好第一次来例假。
    即使身为钢铁直男,对女性的生理期问题知之甚少,周锡兵也知道在一些传统的陋习当中,女子的经血被视作污秽。那么少女的初潮,是不是会被看作极大的晦气?他双颊上的肌肉微微抽了抽,抿紧了嘴唇。
    手机响了一下,提示有新信息。周锡兵掏出手机,看到是赵处长回复了他的信息。关于王汀的人身安全保护问题,赵处长来安排,他需要王汀的行程表,好给他们的人买票。
    周锡兵看着手机,沉默了一瞬。他想到了李姐说的话,人死了以后终究是死了,活着的人即使再怀念,也会重新投入到自己的生活当中去。比如现在,因为手上有了关于王汀的事情,他瞬间便将晶晶的案子推到了脑后。
    除了受害者本人以外,其实所有人都会遗忘。
    那本在睡梦中,晶晶推荐给他看的小说《可爱的骨头》阐述的没错,失去了一块骨头,骨架固然痛苦不适,可是生命强大的自愈能力会让骨架重新长好,继续生活下去。骨头再留恋这个世界,也要消失不见。
    手机屏幕到时间自动锁屏了,周锡兵不得不输入密码重新解锁。几乎是在屏幕亮起的一瞬间,王汀的电话就来了。
    周锡兵的心猛的跳动了起来,甚至有种难言的羞愧,好像他上课走神被老师抓了个正着一样。
    王汀没有察觉他的心虚,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儿喘,甚至带了惊慌:“余磊,余磊可能认识李晶。”
    她去人事处找徐佳一块儿去食堂吃饭。徐佳这段时间被人事处借调过来做人事档案整理的工作。王汀到人事处办公室的时候,徐佳急着关电脑,手头几本职工档案掉在了地上。王汀帮她一块儿捡的时候,翻到了余磊的档案记录。余磊小学时曾经在周锡兵的家乡上过两年学。
    王汀察觉余磊对自己的手机分外感兴趣之后,曾经私底下调查过余磊的履历表。他们单位中,党办填材料,工会搞调查,几乎都会用到个人履历。王汀没费什么力气就知道了余磊的籍贯、出生地以及主要经历。余磊是南省吴城人,大学在南城上的,履历上并没有特别之处。
    “余磊今年三十二岁,他小学一年级时跟李晶应该同级。他们很有可能认识。”
    王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但按照常理,一般人知道别人来自哪里以后,如果自己曾经在这个地方生活过,都会主动提起,以便拉近距离。小学生有记忆了,他不会不记得自己小学时的事情。”
    周锡兵面颊上的肌肉急剧地抽搐了起来,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应王汀抛出的话题。一直盯着王汀的余磊,很可能跟晶晶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这种认知让他本能地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感。
    晶晶是个非常出挑的小姑娘,可以说全校都没有不认识她的人。晶晶被害以后很多年,他们小学同学聚会时,还有人提到晶晶,全是极为惋惜的语气。
    周锡兵比晶晶高两届,他印象当中没有关于余磊的记忆。可他们是在一起上的小学,周锡兵完全有底气自负地说一声,只要跟他同校,就没有不认识他的人。一直到他毕业后很多年,他跟晶晶还是传说中的学生。以至于他现在当了一名普通的警察,回老家碰上同学跟学弟学妹们,对方都有种幻灭感。在他们的认知当中,他应该去一个遥远的让大家都无法触及的地方。
    余磊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曾经跟周锡兵同校的事。他对周锡兵表现得也像是个从来都不知道的人。到底是当年的余磊年纪太小,根本就没注意过这些事,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周锡兵深深地吸了口气,安慰王汀道:“嗯,我知道了。你别担心,注意安全,不要单独跟这个人相处。”
    王汀狂跳不已的心脏终于缓缓落下了。她跌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苦笑着跟周锡兵道歉:“我有点儿精神过敏了。抱歉,其实这也没什么。说不定是他当时年纪太小,已经没多少印象了,就懒得再提。”
    周锡兵也笑了:“是啊,我又不是什么大领导,他没必要套近乎。说不定他还怕我凑上去套近乎,嫌烦呢。”
    虽然这样自我安慰,但挂掉电话之后,周锡兵的眉头还是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余磊跟晶晶之间,是不是存在着什么关系?他突然间对王汀这样感兴趣,到底又是什么原因?
    周锡兵沉吟了片刻,还是请赵处长帮忙仔细调查一下余磊的背景。之前,他们调查的重点都放在了余磊工作以后经历上了。也许像王汀说的那样,一切都应该再往前面推一推。
    他的手机还没有来得及重新揣回口袋当中,专案组同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对方的声音有点儿着急,吴芸失踪了。她出了寺庙门之后,盯着她的人就失去了她的行踪。原本一直跟着她的人以为她是去卫生间了,可是她就这样从警察的眼里底下消失了。
    第124章 雪人(十一)
    禅房中檀香依旧,就连新沏上来的茶水都跟先前的那一壶没有差别。好像中途不曾有人拜访,普云大师面前的香客一直就只有他一样。
    倘若不是吴芸突然间不见了,一切的确跟一个半小时前没有任何差别。那些身份响当当的访客们不曾在这间厢房中留下任何痕迹。
    周锡兵的身边坐着专案组的同事老李。吴芸的失踪太突然了,先前她一直是一位非常配合的被跟踪者。警方甚至怀疑她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所以表现得分外乖巧。可是这一回,她没有准备任何行李,就这样脱离了他们的视线范围。
    “大师,叨扰了。”跟一闭关参禅可以参上一两个月的老和尚比磨性子,警察显然不是对手。老李率先打破了沉默,直截了当提出了问题,“吴芸去哪儿了?”
    普云大师帮他们倒茶的手没有丁点儿停顿,细长的浅黄色的茶水,带着温热的气息与茶香,从壶口缓缓地流入到茶碗中。等到水差不多七八分满的时候,他才放下了茶壶,将两碗茶推到了两位警察面前,示意他们取用。
    侍奉在普云大师身边的中年和尚脸上适时露出了个温和的笑容来,强调道:“我师父亲手倒的茶,可是连我们这些做徒弟的都喝不到。”
    普云大师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呵斥大弟子:“你们是出家人修行人,难道喝茶还要我倒了送到嘴边不成?”
    中年和尚像是没料到师父会突然翻脸,立刻讪讪起来,摆出了讨好的笑:“师父说的是,我就是劣根不断,所以修行才永远没有进益。”
    普云大师不耐烦起来,摆摆手,虎着脸让自己的大弟子出去:“既然公安同志找我,你就去忙你自己的吧。”
    中年和尚变了脸色,焦急地喊了一声“师父”,然后小心翼翼看普云大师脸色。老和尚到底上了年纪,午后总是免不了倦怠,脸上看着不比午间阳光照着时有光彩。他挥了挥手,语气缓和了一些:“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我早就不中用了,外头的事情还得靠你们打理撑着。”
    他的眉毛都已经花白了,脸上也是皱巴巴。干瘦的老人嘴里头说出这样的话来,总让人觉得蓦然鼻尖发酸,一阵难言的伤感。
    中年和尚也露出了恓惶之色,连忙强调:“师父您说笑了,整个庙里头,我们师兄弟,全指望着师父你呢。”
    普云大师点点头,叹了口气:“这也是魔啊,贪恋着人间的感情,都是贪。”
    中年和尚没敢再跟自己的师父说下去,他朝前面的两位警察双手合十,行了个礼,正色道:“我师父其实已经很久不问人间事了。诸位要有什么,问我也是一样的。”
    周锡兵看着这位团团脸的中年和尚,并没有直接推却对方的毛遂自荐,而是直接开问:“吴芸经常到贵庙上香吗?”
    中年和尚摇了摇头,正色道:“不瞒两位公安同志,敝寺虽然因为我师父出名,但一直比较受香客们欢迎的是问姻缘,求月老。所以来上香的,除了想请我们一起说说禅以外,主要就是问姻缘。那位女施主已经成婚有孩子了,家庭幸福美满,又不信佛,哪里需要到我们庙里头来。她是丈夫意外过世了,女儿不知道为什么又离家出走了无音讯,这才病急乱投医,找到了我们这里。既往,起码小僧是对她没什么印象的。”
    周锡兵与老李对视了一眼,老李的目光又移回了普云大师身上:“那么请问大师,这位女施主为什么会找到您呢?她究竟又跟您说了什么?”
    中年和尚的表情尴尬了起来,他扯了扯面皮,正色道:“女施主是问佛,问的不是我师父。”
    这话显然不适合应答警方的提问。老李端起了茶碗,微微抿了一口,目光猛的锋利起来,直直刺向对面干瘦的老和尚:“大师,人命关天,这可是关系着一对母女的性命。还请大师能够配合我们的调查。”
    普云大师微微吁了口气,摇摇头,十分惋惜的模样:“上天有好生之德。倘若这位女施主有难,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是这位女施主并没有跟我说过她要去哪儿。”
    老李耐着性子追问:“那她有没有提起哪个人?她是不是要去找什么人?”
    普云大师依然摇头:“我不知道,其实这位女施主什么也没告诉过我。宏德,你拿录音过来。”
    中年和尚大吃一惊,结结巴巴道:“师……师父,这……这个……”
    普云大师面上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冲弟子点点头:“没关系,你拿过来吧。我虽然是出家人,自诩离了红尘,可到底男女有别。有个录音在的话,我也能说清楚。”
    老李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体,盯着普云大师道:“原来大师与香客说禅还会录音?’
    普云大师的表情近乎于苦笑了:“没办法,我修了一辈子的佛,却远远还不是佛。瓜田李下,总还是要避嫌的。今天这位女施主来的时候,神色焦灼,我看她印堂发黑,精神极差。我也怕她会出事,这才将我们的对话录了音。”
    中年和尚已经拿出了录音材料。现代社会,和尚也是要跟上时代发展的,只是手机放在这古香古色禅意深远的禅房当中,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怪异。身为大弟子,中年和尚免不了要为自己的师父辩解一番:“我师父没有窥探人隐私的意思。只是先前别的□□在于女香客说禅的时候,对方突然间指责他对自己行为不轨。禅房里头就两个人,那位□□说破了嘴皮子,还是被泼了好大一盆脏水,弄得狼狈不堪。”
    不管是为了避嫌还是生怕吴出事,总之,普云大师是拿出了给自己开脱的最好证明材料。录音当中,吴芸除了说自己女儿不见了的部分比较有条理,虽然只三五句,但好歹将事情说清楚了。除此以外,她就一直在追问普云大师:“是不是ta?ta是不是过来找过你了,大师?”
    录音当中的对话简单至极,反反复复就是吴芸在追问普云大师,到底是不是ta带走了自己的女儿。可惜的是,普云大师始终没有回答她。
    中年和尚过来给两位警察又续了一道茶,苦着脸抱怨道:“我师父只与人说禅,这找失踪的小姑娘,应该是你们公安同志的事情。她追着我师父问个不休有什么用?先前她缠着我非要找我师父说话,我就觉得她的精神头不太好。”
    周锡兵看着普云大师,轻咳了一声:“师父,您为什么不回答她呢?”
    普云大师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近乎于怅然:“我回答不了她,我也不知道她女儿在哪里,又是跟谁在一起。”
    “ta是谁?是男人是女人,今年多大年纪,哪里人,做什么事情的,ta带走吴芸的女儿做什么?”周锡兵的手指头轻轻叩击着茶碗,目光盯着普云大师一动不动,“师父,您知道吴芸问的ta到底是谁吧。”
    禅房中的气氛一下子僵硬起来。中年和尚的脸上都急了:“公安同志,您也听了这段录音,您说,这里头,这位女施主有一句话提到这个人的身份来历吗?”
    “您的意思是,您不知道?”老李突然开了口,“师父,您不知道的话,还由着吴芸自说自话这么长时间?”
    普云大师转了七颗手中的念珠,轻轻叹了口气:“其实,香客们过来跟老和尚说禅,不过是找不到可以倾诉的对象。我又不知道她女儿究竟在哪里,何必非要再追着问这位女施主口中的ta到底是谁呢?我要是知道她女儿在哪里,又怎么会在你们面前隐瞒呢。是女施主高看了老和尚,其实老和尚什么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老李将手放在了长案上,目光继续盯着普云大师的眼睛,语气轻快的近乎于嘲讽:“师父实在是妄自菲薄了。您什么都不知道,又为什么特意做了录音,好让我们过来查证呢?”
    普云大师的脸色已经近乎于无奈了,他放下了手中的念珠,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来惭愧,我自小跟着师父修行,可到今天也没能得道。我只是和尚不是佛,吃着人间的五谷杂粮,又怎么能够超脱。老和尚也怕跟人扯皮,也要自保啊。”
    老李还想再追问什么,外头已经有和尚匆匆忙忙地过来,朝中年和尚的耳朵边上说了几句话。原本团团脸的和尚脸上立刻绷紧了,赶紧又过去将话传给了自己的师父,然后冲两位警察露出了抱歉的笑容:“真对不住,公安同志,我师父现在有点儿事情要处理。这对话的录音,你们办案要拿走的话,现在拿走都没问题。我师父知道的,都已经跟你们说了。”
    从禅房中出来后,老李面上的神色相当难看。他几乎可以肯定,这老和尚是知道什么的,但是他不说,他们就不能硬逼着他说出来。
    临出门的时候,普云大师还站起身,亲自送两位警察出去。
    周锡兵谢过了普云大师,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脸上:“师父这是要去帮人看风水了吗?”
    普云大师脸上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容来,叹息声简直要让正月里冒出头的春光都暗黯淡了:“人只要有所求,就难以超脱。比方说和尚想要寺庙扩大,想要政策更加倾斜于教派的发展,就不能光修行,得跟外头打交道。只要没成佛,都跳不出三界外,还陷在里头。”
    周锡兵没有就此放过这位老和尚,反而近乎于咄咄逼人地追问下去:“可师父您不是说您不会看风水吗?”
    普云大师还是苦笑摇头:“没办法,你说你不会看,别人非说你会看,那你也只能会看了。”
    周锡兵的瞳孔微微缩了缩:“别人也说师父您会开生门,您为什么要拒绝给吴芸的女儿开生门呢?”
    远远的,寺庙里头的钟声又响了起来。周锡兵不知道这钟声是香客们花钱撞的,还是寺庙中的和尚们到点儿开始做功课了。
    悠长的钟声里头,普云大师的眼神十分平静,他看了一会儿周锡兵,轻轻摇了摇头:“风水好不好,其实看的是主家自己。不然金銮殿上的皇帝换了那么多人,风水又怎么会轮流转呢。可生与死,却不是老和尚能糊弄过去的。我开不了生门,帮不了她。”
    周锡兵盯着普云大师的眼睛:“师父,您给谁开过生门?吴芸又看您给谁开过生门?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师父,您是在行善。”
    普云大师的念珠在手中轻轻滚动着,他口里头念了一声佛号,然后面上浮上了一层惭愧之色:“警察同志,你说笑了。我又行过什么善?惭愧的很,我在这世上,其实没做过任何真正有益的事情。我吃了这么多米面蔬菜,其实都是浪费。”
    “师父您真的不打算帮一帮那个小姑娘吗?她才十一岁。”周锡兵不死心,即使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依然想要努力尝试一下。
    普云大师看着周锡兵,正色道:“警察同志,万事都讲究一个因缘际会。缘分没到,老和尚无能为力。”
    周锡兵对着他合十行礼,面色同样认真:“那我恳请师父在缘分到的时候,能够搭把手。上天有好生之德,大人的事情不应该牵扯到孩子。”
    普云大师沉默了一会儿,微微颔首,回了一个礼:“如果缘分到了,老和尚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他放下手的时候,突然又跟感慨一样冒了一句,“耳聪目明,是为聪明。我年纪大了,眼睛耳朵都不行了,等真没了眼睛耳朵,稀里糊涂地过着,自然也就不讲究这些了。”
    老李听这两人跟打机锋一样你来我往,等普云大师的背影消失在廊下时,他才转头看周锡兵:“没看出来,你年纪轻轻的,倒是研究起佛法来了。不过也是,这不都流行佛系么。”
    周锡兵一直目送普云大师离开,收回视线看老李:“怎么样,李哥,这附近的监控,组里头的人看的怎么样了?”
    老李的表情不太好看,他摇摇头:“这边太偏了,监控太少。”
    其实原本按照规划,这附近是有好几个监控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寺庙门口有监控外,附近的监控都没安装。
    周锡兵也听大张提过,普云大师给人看命格的名声在外,能找上他看命格的都非富即贵。有钱人倒还好说,谁在家里头供个财神爷也不会有谁说三道四。可这在位置上的人,不好好想着怎么工作,却将精力花在求佛上头,那影响就难看了。偏偏普云大师又是出了名的不爱出寺庙的门,想要找他就只能自己往庙里头来。这些人自然不希望被监控拍到,所以这附近的监控都少。
    “这边只有一班公交车来回。”老李随手在寺庙门口买了蒸糕当午饭。他中午压根就没找到机会吃饭。他咬了口蒸糕,话音有点儿含混,“吴芸来的时候没开车,坐的公交车。但是这边的公交车半个小时才一班车。她消失的那个时间段中,恰好刚开走了一班公交车。”
    周锡兵没有抢老李的话,接下来的内容,他们心知肚明。这里位置相当偏僻,吴芸既然没有坐公交车走,那很有可能是坐别人的车走的。
    老李咽下了一口蒸糕,灌了一肚子茶水的肠胃终于有点儿踏实的东西能够垫一垫了,连说话声音都中气足了不少:“到这边上香的,要么是自己开车过来,要么干脆等公交车,很少有出租车出没。我们从监控中只找到了两辆出租车,都没有搭载吴芸。”
    周锡兵朝老李的肩膀上捶打了一下,笑道:“你跟我弯弯绕什么?不就是那群老爷最可疑,干嘛兜这么大的圈子。”
    吴芸在普云大师拒绝对她伸出援助之手时,还将希望寄托在神佛身上,甚至捐了不少香火钱。可她在普云大师不愿提起生门的时候,却突然间崩溃了。那个时候,普云大师正在迎接新到寺庙中来的客人。当时的场景当中,究竟是什么刺激到了她呢?换一个角度想,令她崩溃的,未必是普云大师的回避,而是当时出现的某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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