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炳笑道:“怎能说是徒劳的呢,进无止境,日后我方稳定后,必定向外扩张,而你所研究的地形就成了我们可以行军的路线。统一这片疆土不算什么,若是能统治世界,让太阳永远在我们的领土上那才是最猛的,建造真正的日不落帝国,虽然还很远,但我很年轻。”
    “太阳?太阳到了晚上就下去了。”纪联洪挠挠头没听懂。
    陆炳道:“因为地球是圆的,我跟你扯这个干什么,你听不懂的,这牵扯了太多。总之你所做的都大有用处,而且依我看经过此番走南闯北,你也涨了不少见识,武功更是大进,我说的没错吧。这不也是有用之处吗,否则你就承认自己一点没长进了。”
    “没错倒是没错,对了,你这大殿上摆着这么多椅子干什么,难不成要让人坐着上朝吗,数量不多,有没有我的一位?”纪联洪道,陆炳笑道:“我哪里敢不给纪大侠留位置,自然有你的一席之地。”
    纪联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说道:“行了,赶紧给我说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天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赶紧说完我吃饱喝足稍作休息就得赶紧回去看我夫人和孩子去了。我可想死他们了,你也真不是人的,我孩子刚出生你就......”纪联洪陷入了自我重复之中,陆炳随即简而言之的把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通,而纪联洪也讲了他走南闯北的事情。
    原来纪联洪先去了南方,甚至跨过海峡去考察,详细记录下了重重地图地形和当地特产,以及主要民族人口数量等等,然后又远赴西域甚至在沙漠之中前行,风吹雨淋的赶赴漠北之后纪联洪就已经成了现在这幅粗糙的模样了。估计一年半载是养不回来了,纪联洪出去的时候是多带金子少带银子暗藏珠宝,结果回来的时候钱根本没花多少。
    荒山野岭的有钱也难以花出去,至于武艺也是那时候精进的,面对大自然,还有一路上无数苦难险阻的环境。纪联洪的武艺经历了这些,从抵抗到顺从再到借助和变通,所以武艺必须有所提升,故此这才有了陆炳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纪联洪的武艺增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管是读书还是旅途都会让人增长见识,心智增强,对纪联洪也不例外,他刚才的张狂也是有根据的,看看陆炳如何对他,比如现在他就好了许多。当然,也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因素在其中。
    纪联洪下去休息了,陆炳安排冯保吩咐下去,定制衣服准备车马待纪联洪醒来送他回登州。同时打开纪联洪所记录的数十本书和六十多副地图陆炳细细研究起来。纪联洪平日里看起来玩世不恭的,但真做起工作来却是十分认真,比如他所记载的这些东西,就完全可用出书立传了。纪联洪本就是道士出身,不同于文人的是纪联洪算数十分了得,各种数据都十分精准标注的也很好,没有文人过多夸张的修饰,和抽象的描述,全都是写实派的。陆炳越来越觉得派纪联洪出去这件事儿,是自己做的十分正确的一件事了。
    想到纪联洪即将要回家,陆炳就暗自发愁。随着诺伊尔和纪联洪的孩子越长越大,那孩子的眉宇之间竟然有些像吐伊.花花不脱了,也就是诺伊尔的侍卫长。陆炳百密一疏,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但是又不能点破这一切,还好陆炳把吐伊支去了西凉,成了夏大德帐下的一名马前卒。但愿纪联洪不要发现,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完余生,起码他还能幸福一些。
    诺伊尔这个骚-货!想起诺伊尔的种种作为,陆炳不禁愤恨的砸了一下龙书案。
    就在这时候有人进来禀报,有名书生求见,称是主公的旧交。陆炳一愣不免笑道,今日还真是热闹,这纪联洪才刚刚下去,怎么又来了一人,还是书生。侍卫们有了纪联洪的前车之鉴,不敢小觑旁人,很有可能真的是主公陆炳的旧友,只不过这人年轻的实在有些过分。
    陆炳收了纪联洪带回来的资料,命人带那人上殿来。那人来到大殿之上,深施一礼说道:“小生参见陆公。”
    “抬起头来。”陆炳语气平缓但不怒自威,那书生抬头来看向陆炳,云淡风轻不卑不亢,端的是个人才。陆炳根本不认识此人,但此人敢于假冒自己旧相识来见自己,而且年纪这么轻,要么就是哗众取宠之辈要么就是的确有真才实学敢于毛遂自荐,起码他有胆量。陆炳准备先吓唬他一下,既然他要玩笑,那就玩笑到底,陆炳刚要说话,却依稀觉得此人有些眼熟,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就问道:“孩子,你父亲是谁?”
    子不言父名,只不过现如今陆炳贵为君王,问起来就要如实回答了,那少年说道:“在下与沈家有旧,姐姐嫁于沈家族人,父亲是彩缕,姓吴名锐,字延器。”
    “是你,吴承恩!”陆炳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这人说道。
    书生不禁有些激动说道:“陆公还记得小生?”
    “当年白叫我一声陆老爷了?我记得当年我还叫了你一生贤侄呢,果然是旧交,今日前来所为何事?”陆炳喜道,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现如今也算的上他乡遇故知了。当年沈紫杉想要插足登州彩缕生意,吴承恩的父亲吴锐就是沈家的马前卒,本来他不过是个小商人,后来因为女儿嫁给沈家一个为官的人,吴锐这才慢慢生意兴隆起来。走南闯北的他经常给儿子讲故事,而吴承恩又极有讲故事的天赋,在登州街头,吴承恩在那里讲故事,而陆绎和陆寻则聚在那里听。正好陆炳前来查货,正好碰到了吴承恩。
    当时陆炳正在排演美猴王的戏,自然就十分欣喜遇到了真的吴承恩,两人交谈一番,陆炳反倒给吴承恩讲了许多关于孙悟空的故事。后来父子两人做完生意就走了,而那时节蔡龙羽令兵进犯,这才搁浅了关于西游记的一切事宜。如今再度碰到,陆炳岂能不欣喜万分,这可也是历史中的人物。
    “小生这般前来为了求陆公一件要事,此事还与您有莫大的关系。”吴承恩道。
    陆炳不解,问道:“贤侄请明示,跟我说话不必客气,若是合理,我必定尽力而为。”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这本《西游记》是您讲给我的。不过您给我讲了个开头,后来您日理万机,我也再也没机会见到您了,后来我结合《大唐三藏取经诗话》并结合各种神话故事,仙道关系写出了这本书。您若有空就看一下,若是觉得好,就帮在下印出来吧。”吴承恩说道。
    陆炳眨了眨眼睛问道:“为何让我来印,天下书局多得是,何故非得大费周折的来找我呢?”
    “先前他们不敢印,说我故事里的内容反应的太多了。后来逢于乱世,书局就都更不敢印刷了,其实就算他们想印我还不给呢。陆公当年办的邸报和民报享誉天下,虽然时间不成就取消了,但技术和印刷手段人尽皆知,而在于您名下的书局也都是精品。文人有时候应该狂一些,我以为这本书是空前绝后的著作,必须找最好的书局印刷,定能千古流芳!而由此本事的人,全天下就剩下陆公您一人了,我这才斗胆前来求见,请求您助我,在您的帮助下,定能迅速让这本书红遍大江南北,这本书值得如此。”吴承恩讲到。
    陆炳眉头微皱,不解道:“你说这本书流芳千古我相信,但为什么不敢出呢?这不过是个神话故事。”
    “不止如此,真相的背后总有更深一层的真相,而这本书反应的也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当年不敢印,现在他们敢印了也无非是向您献宝,我就偏不给他们。陆公您先看看再做定论吧。”吴承恩道。
    陆炳没有太理解吴承恩的意思于是说道:“这样吧, 我公务繁忙,你先把书留下,然后先别离京,我抽空尽早读完然后找你可好?”陆炳的好奇心起,原来在自己现如今的这段历史之中,西游记孙悟空猪八戒沙僧等人并非是吴承恩原创出来的,而是自己讲述给吴承恩的故事,而这小子联系其他史料和民间传说,这才写了下来。不过为什么他说不敢印呢,他不是孩子了,自己也不是傻子,吴承恩决计不会也不敢哄骗自己的,莫非这故事里另有玄机,而自己先前看到的不过是删节版的?陆炳想不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吴承恩正好带着一本写好的书,呈给陆炳后这才连胜谢过然后退了下去。
    陆炳又批阅了大约一个多时辰的公文,这时候天色渐晚而纪联洪依然在呼呼大睡,估计当真是累坏了。陆炳叫御膳房煮了吃食,然后让人端到奉天殿,就在这大殿之上一边看书一边吃东西,冯保本想伺候着,陆炳却说自己有手有脚不用人伺候,还让冯保别把自己当个宦官,多做点正事儿,宫里里里外外都需要有人打理,而冯保是最好的人选要把作用发挥出来,云云的。
    吃饭的时候自然不能看公文,一来害怕弄脏了,还有就是容易分心,无法思考办公。但是看个小说就没事儿,《西游记》成了陆炳第一个想看的东西,不读则以,一读就停不下来了。这本书怪不得别人以前不敢印,现在抢着印,果然是本好书,陆炳着迷与其中,又对吴承恩的思想和机智拍案叫绝,这一本书一下子就看到了深夜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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