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示意陆炳继续往下讲,陆炳抱拳道:“先说西北方面,我们刚刚收服了嘉峪关,需要严防死守,而四国在我的挑动下已经打成了一团,我们坐收渔人之利多好。若是此时贸然而入,只怕敌人会反其道攻我嘉峪关,嘉峪关破后大明疆土一马平川。我大明可比西域要富饶多了,敌人就是进来掠夺一圈也是赚了。西域荒芜更是难以由步兵防守,时间短暂防御工事也难以布置,我们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故此西域也是守不住的。这样一来,岂不成了赔了夫人又折兵?我想圣上如此圣明,这个道理应该会明白吧?”
    “正是,所以朕常给他们说,陆炳你这般按兵不动是明智的,朕问你是想看看你和朕想的一样不一样。呵呵。”朱厚熜说着说着,只觉得自己的语言有些苍白无力,只得呵呵两声作罢了。
    陆炳也是尴尬的一笑说道:“至于古田那边形势比之西北或许更加复杂一些。古田地处广西,地形上就不似西北那么明了,气候虽然西北更严峻,可是对于军事作战而言,地形大于气候。古田地区地形多变,我们的兵力难以施展,而对方又熟门熟路,更占据群众优势。我要以夷制夷,故此才重启狼兵作战,狼兵的威力前朝就有记载,这个无需臣多言了。同样,既然狼兵这么厉害,古田叛军也厉害的很,平心而论,臣以为古田叛军比西北敌国威胁更大战斗力更强悍。我们没必要折损自己的士兵为此送命,更何况我大明向来对古田控制不佳,税收不利,并无真正的控制权,无非是藩属制罢了。这样一块废地不如用疲兵之计,让他们内耗,打疲了我们再进入才是上上之策。”
    朱厚熜沉默片刻说道:“朕明了了,可是国之天威,寸土不让。这般放弃土地,即便是名义上的土地,也是有损面子的。”
    “臣说句大不敬的话,为了圣上的面子,大明的天威就让士兵白白丧命,换区所谓的功名,您若愿意我绝无二话,加官进爵谁不乐意,但总归大明是圣上您的天下。地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有兵在,有人在,有民心在,别说一个广西,就是十个广西也可以待到时机成熟开疆辟土而来。反之,兵若没了,民心若是不在了,那别说古田,别说广西,就是这万里河山也难以守得住啊。”陆炳道。
    朱厚熜眉头紧皱半晌点点头:“权且按你说的做吧,朕只是心中有疑惑,才把你叫回来问问的,君臣之间要坦诚相待才能促成大事,兄弟也需同心才可断金。朕叫你回来,有私心,有不妥当的地方,还请陆爱卿见谅,也请大哥恕罪。”朱厚熜猛然站起身来,双手抱拳给陆炳行了个礼。
    陆炳心中暗探一声:“罢了,就凭这朱厚熜这一拜和这一声大哥,自己愿意为他搏一搏,搏出一个安定天下!而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也没白瞎,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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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炳没回家,给依然在办公的陆松留了封信函,就急忙忙的奔赴战场了,先那段在家养病的时间虽然心急如焚,但也算是别样的与家人团聚吧。
    朱厚熜站在大殿之中,长吁短叹,不得不承认,陆炳说的有道理,而自己也看得出来,陆炳对自己还是忠心耿耿的。正在想着的时候,有人来禀说国师邵元节前来求见。朱厚熜立马让邵元节速速觐见,自从上次吃了邵元节在登州练得药之后,果真怀上了龙子。只不过后来一脚踢死了陈氏皇后,孩子也因此没了。从此,朱厚熜又恢复了一直无子的状态,再吃那药就不管用了,再说那药的副作用一直让朱厚熜心有余悸,上次没有段清风的话,自己早挂了。
    即位十多年了,依然没有子嗣,这是朱厚熜心里永远的痛,而且已经严重的影响了他的心态。可以这么说,其实无子这一事实加剧了朱厚熜的多余,造就了他的变态。朱厚熜这几年求子的热衷程度略减,好似接受了自己已然无子的事实一般,对邵元节的过问也就少了。
    邵元节自然也不会没事儿找事儿往朱厚熜身边凑,上次若不是自己找了一大票帮手,包括陆炳的帮助,只怕登州的那炉丹药也练不出来。至今想想,还心有余悸,伴君如伴虎,虽然荣华富贵山珍海味,可是随时也可能人头不保啊。
    嘉靖皇帝看在眼里,心中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不过他也不找邵元节麻烦,不光邵元节先前有功,更是因为邵元节是自己树立起的道教模范之一,处理了邵元节起不到什么效果,反而等于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留下耗费民财偏信玄学的恶名。
    如今,邵元节竟然主动前来要求觐见,不消说应该是邵元节有了什么新的突破,这怎能不让嘉靖兴奋,于是连忙让其入宫面圣。
    果然不出朱厚熜所料,邵元节说自己寻得一高人,说起来也巧,此人乃是当年告诉邵元节先天铅丹的仙人。此次前来,应稍远的邀请,要入宫为圣上瞧一瞧,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朱厚熜对此事有些模棱两可,陆炳曾让朱厚熜禁止服用这种丹药,朱厚熜听话的停药后果然身体好了一些,不似以前那般羸弱了。可是自己也的确是服用了先天铅丹才有了第一个龙子的,还有梁高辅陶仲文所献的药和留下房中术怎一个奇妙了得,朱厚熜有些疑惑了,不知道该相信谁好。陆炳不会害自己,邵元节就更不会了,自己若是死了对他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朱厚熜决定先见见再说,不管怎样自己都会有所判断,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要多见见才能判断全面嘛。于是,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由内监带进来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翁。这一头白发外加仙风道骨的气质,便让朱厚熜心中的印象加分了。先前的梁高辅也是这样的一头白发,人老精鬼老灵,梁高辅哄得朱厚熜别提多高兴了,而这个白发老翁也会和梁高辅一样给自己带来新奇吗?
    “山中野人东方傲叩见吾皇万岁。”那白发老翁纳头就拜,臣服于朱厚熜脚下让他十分得意,这种世外高人都给自己跪拜了,这说明自己就是超神啊,九五之尊就是尊贵。再听白发老翁那一口流利的官话,不似梁高辅一口南阳土话,更令朱厚熜满意。
    这人的第一印象尤为重要,比如现在朱厚熜就怎么看东方傲怎么欢喜,听这名字也觉得耳熟只叹是缘分。邵元节知趣的退了出去,留东方傲跟朱厚熜促膝长谈,邵元节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然完成了,把生子事务推给了东方傲,一旦有子那便是自己推贤有功,一旦出事自己受的牵连也不会是致命的。
    对于东方傲这边,邵元节也是放心下来,从得到这灵丹妙药的第一天开始,邵元节就开始恐惧,不知道这神秘的白头老翁和那群陪他来的神秘人究竟想让自己作什么,而今他终于释然了,并知道了此人名曰东方傲。
    现在在他看来,再高深的世外高人也免不了俗,到头来还不是借着自己这块跳板去见皇帝?有所求便好,若是一无所求甘愿奉献,那邵元节才不敢要呢,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日后大家和平相处各发各的财互不相扰这才是上上之策。
    路上正在匆匆而行的陆炳,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陆炳边策马,边在自己身体上按了几下,笑道:“这才刚刚过三奔四身体就懊糟成了这样,呵呵。”虽然身体无恙,但陆炳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惶惶,总觉得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于是更加快马加鞭向东南沿海而去。
    殊不知,京城上空,早已阴霾重重。
    陆炳来到了抗倭大营的时候,只见大营之中一片颓然,不少士兵都极其疲惫的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不过万幸的是,即便疲惫但军纪很是严明,陆炳亮了一路的身份才入了中军,经禀报确认身份才入了大帐。
    陆炳进入帐中的时候,俞大猷正在酣睡,胡子拉碴的一点也不似先前清源洞才俊的模样,李杜站在一旁,也在打盹,看到陆炳进来站起身来,陆炳连忙伸手止住李杜说道:“他真是累坏了,不然凭他的武艺不可能听不到我走入帐中,别影响他休息,咱们出去说吧。”
    李杜点点头和陆炳走出大帐,在军营之中漫步。
    “李杜,军营内怎么这幅模样,战事很紧吗?”陆炳问道。
    李杜摇摇头道:“那倒不是,主要是敌人太狡猾了,跟我们打什么游击战术,哎。我们兵力强,成建制作战,而敌人则分成小股到处钻篓子,我们在东面他们就在西面,我们在西边他们就跑去东边。全盘布局兵力又太过分散,不得不说这群倭人打起仗来很是勇猛,单兵作战能力很强。一旦我们分散就会不敌,但是成群结队的在他们屁股后面追,敌人没跑垮咱们先追垮了,正规军的粮草需要运输,不似倭寇一样轻装上阵,走到哪儿抢到哪儿。这一阵子下来,我们才杀敌不足千人,看似胜利实则是大败啊,百姓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啊。”
    “这个我理解,先前我也跟他们作战过。”陆炳说道:“也就是说,现在咱们如同猫追老鼠一样,来来回回的做无用功?”
    “是这样的。”李杜无奈的说道:“除非就地防守,每个地方的防御都很强,但这不可能,兵力根本达不到,兵员素质也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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