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张清泽错愕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张清泽老脸一红说道:“悟须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倒是说说,我这一个老道,怎么能解决皇帝的问题。”
    “张真人切勿着急,听贫僧慢慢道来。”悟须行了个礼说道:“皇帝之所以争选民女入宫,那是因为皇帝即位多年却无子嗣,作为九五之尊,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希望有女子可以给圣上诞下龙子。而圣上这些年渐渐地信奉道教,这本是好事儿,抛开佛道本身不说,我们都是出家人,修的都是善道。故此,圣上修身养性于国于民都好。可当今圣上信奉道教的原因却不是只在与道教本身的意义,他需要的是丹药,也就只限于丹鼎宗和玄学一类了。”
    “长生不老之说自古皇帝都格外感兴趣,历经数千年,皇帝终于明白,纵然是皇帝也不过是一介凡人,不可能长生不老。当今圣上是个聪明人,自然也不会信这个,他只盼着能够强身健体,产下皇子,朝中有道人邵元节,我想张真人应该是不陌生吧。”悟须说道。
    张清泽疑惑的点点头答道:“的确不陌生,我们两个年轻的时候,还有一段时间颇为要好,只是这些年没怎么见面罢了。他倒是有几分本事,嘉靖二年也不知道怎么和朝中的宦官搭上了线,经太监崔文提拔,入宫面圣,竟让圣上信奉了我道门,从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现在已经是大富大贵之人了,在名义上更是总领道教。”张清泽特地加重了“名义”二字,众人皆是一笑,明白张清泽话里话外的意思,天下众道武当为尊,这是武当上下格外在乎的。
    “这就行了,贫僧恳请张真人向邵元节传话,声称有灵丹妙药向皇帝进献,可保皇帝顺利诞下龙子。如此一来,圣上心里有谱了,就不会这么急于征选秀女,让大批女子入宫了。”悟须说道。
    张清泽面露难色道:“这事儿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红口白牙说了,要是做不到那可不是现在咱们坐在这里开玩笑,乃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只怕是我答应了,邵元节也不答应。”
    悟须说道:“邵元节现在没少给圣上提供丹药,如今圣上还是没有龙子,他就算不说也怕红不了多久,最后圣上要是恼了,难免还要杀他的头。所以依我的意思,你让他这般说了还有一丝生机,而且有人可以帮他一起炼制丹药,成不成功老衲不敢说,但总算赌一把了。”
    “谁?”张清泽问道:“不会又是我吧,虽然我是道人,但是对炼丹什么可一窍不通。”
    “非也,此人乃是万神医的后人。”悟须说着看向陆炳,陆炳听到后心中一惊,立马装起了糊涂,但见众人皆看向自己,也无法再装下去了,于是指了指自己说道:“我啊?大师您玩笑了吧,我学了些万老爷子的皮毛而已,根本不足以登大雅之堂,就是连寻常的赤脚医生都比不上。这事儿啊,悟须大师还是另请高明吧,我着实帮不上忙。”
    “不是帮不上,而在于你愿不愿意帮忙了,连那么少见的红药都能一眼认出来的人,岂能是等闲之辈。”悟须说着把陆炳认出红药的事情说了一通,顿时陆炳哑口无言。
    众人纷纷再次看向陆炳,并声称这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儿,让陆炳放下什么不传之学门户之见,帮助邵元节练出丹药,以结束百姓的困苦。陆炳哭笑不得,这真是使唤人的累死不偿命,这帮人恨不得现在就让陆炳去炼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陆炳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见陆炳答应下来,悟须却说道:“此炼丹要更神秘一些,这样才能令圣上产生崇敬感,并要求他励精图治,假以时日,段则几月长则数载之后,才能得到正果。这样才是我们的真正目的,让皇帝成为明君造福于百姓。当然更能拖延时间,让陆少侠和邵元节多些时间研究,诸位说是吧?当然若是陆少侠加入炼丹之后,炼丹的地点可能会选在京城。京城之中耳目众多,皇帝难免会听到风吹草动之声,对邵元节的身份和信仰也就会产生怀疑,认为仙丹不是仙授的,陆炳是修行之外的人也可以炼药,这与日后修道所不利。故此圣上很可能让更加信任的陆少侠取而代之,但这自然不合适,因为陆少侠的身份过于复杂,不适合坐着等传道的方士。”
    “那大师是什么意思?”陆炳问道。
    “去少侠您的地盘,山东登州府,去那里炼丹,宣称蓬莱乃仙山,在仙山才可得道。”悟须说道:“这般一来,陆少侠就是机会一同上路了,更避开了皇帝猜忌可谓是一举多得。
    陆炳心头一动,这一晃将近小半年的光景过去了,说实在的的确有些想念留在登州的美娇妻梦雪晴和二哥夏大德了,儿子们也该长个了,借此机会回去看看也是好事。
    另外,关于晁伤留在京城也不太方便,京城之中耳目众多,早晚要露馅,即便布局引蛇出洞也很难进行,毕竟京城的势力犬牙交错陆炳也难以得心应手。正好可以把他带回山东慢慢医治,待他好后再问清先前的事情,即便不行,实行第二计划诱敌的话,在山东岂不是要比京城舒服的多,陆炳俨然就是登州府附近的土皇帝了。
    当然还有就是自己这次受了不轻的内伤,需要内力高手看护着进行调养,这个人需和自己内力不相上下, 且是自己人才安全,段清风是不二人选。可山东事情繁忙,还需要拜托段清风,所以武林大会后,段清风要尽早回登州。若是这次答应了悟须,回了登州,既解决了问题又送了个顺水人情,倒也两全其美,说起来也不过是学以致用不太费什么功夫。
    只是问题也来了,现在陆炳在宫中当值,只怕没这么容易走开。若是放弃宫中的位置,倒也不是舍不得,只不过万一晁伤这边问不出头绪,自己又再次把官辞了,想要回来可就难了,到那时再想探查真相,也就更难上加难了。
    可是若由邵元节提出由自己伴随着去山东,那就有等于把自己连带上了,邵元节和自己并无故交,这般提出让自己陪同,必定引本就生性多疑的嘉靖皇帝多心。这有等于回到了刚才悟须的困惑的地方,山东固然是陆炳的老窝,皇上也不一定会派他去,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在皇帝眼中不存在土皇帝,派谁去都是一样的,所以这样的计划很不稳定。
    于是乎陆炳把自己的疑惑讲了出来,江湖中人最重气节,说辞官就辞官,稍一犹豫就会被称作利欲熏心,但陆炳不行,为了不让别人认为自己是贪图权势之人,引发后面一系列江湖恶名和矛盾等麻烦,陆炳把关于不能辞官的原因讲了一通,只是隐去了为朱厚照报仇这一条,对外仅宣称要调查万儿万丧命的真相。
    众人陷入了沉思,最终只能暂且放下这个问题,慢慢想来想办法。可邵元节炼丹的地方却选定了,毕竟在登州府有陆炳做内应保密也能做得好一些。若是陆炳不能同去的话,初步定为现在京城研究出药方来,再有邵元节去山东炼制。
    陆炳昨日把晁伤弄回府上,让魏和拿来刑具后,便交代了下去,在府上周围布置好密探番子,当然不是朝廷的密探而是陆炳的私军。陆炳想使出一招连环计,之前自己和段清风带晁伤进城,大街之上人多眼杂的,定会有人看见,通过各种渠道也能得知那人是晁伤。这么一来,晁伤若真知道些什么,那必定会引起当年幕后黑手的注意,做贼心虚之下便会派人来杀晁伤,歧途杀人灭口。
    纵然到时候晁伤这边问不出什么来,用他来做个诱饵,引出当年的那条大鱼也是可行的。不过在京城之中不易抓捕,陆炳的权利不大,无法调动这么大批兵马做下天罗地网。而父亲虽然现在新晋为都督佥事协理锦衣事,可是也不能在权贵密布的京城明目张胆的这么做,先前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疑虑才想回登州府的。而且京城中,消息流动的很快,这样一来,还未捕捉,那边就已经通过他人之口听到风声跑掉了。
    陆炳不受伤之前怎么都好说,当时他认为即使对手武功再高,自己拼得一身剐,也能敌得过那刺客,但陆炳毕竟精力有限,及时不受伤也不可能日日夜夜盯着。可是若是放在自己的地盘,山东登州府,那就更方便了,时间上可以轮番作战,而且根本不用自己出马。光自己府上的禁卫军和周边的团练以及蔡龙羽手下的响马,就会让那幕后黑手派来的刺客避无可避。布下天罗地网,把对手全部生擒,生擒更加费劲,也只有在登州府才有这个机会和权利。请君入瓮只在登州。
    陆炳胸中计较,可是又无可奈何,正待纠结的时候,却听一少年的笑声起:“爷爷,这个住持怎么不像是和尚啊?”
    “那你看像什么?”一个老迈的声音传来,却听少年作答道:“好似..........好似个老奸巨猾的奸商一样,不对,是当官的,又阴又辣。嘿嘿,与上山的路上又不一样了,难怪爷爷让我跟他少说话。”
    这一提上山,陆炳便想了起来,这声音正上山的时候碰到的那祖孙二人,依稀记得那老人好似叫山下住一人这古怪的名字。陆炳本以为是自己因为功力受损而没听到,但突然想到在场有这么多高手,竟然也无一人发现祖孙二人在偷听,再看其他人,也皆是一脸慌张,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不对啊,这两人上山的时候,看起来没有一丝武功在身,怎可能是这般高手呢?
    陆炳心中一凌,也依稀记忆着刚才声音的来源,找寻着那两人。段清风和悟须同时说道:“在门外。”
    众人打开房门,却见院中有悟禅悟法两位盘膝打坐,身上的袈裟未坏,也没有一丝血迹,但看脸色却好似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一般。一老一少站在院中哈哈大笑起来,那少年冲着悟须摆摆手说道:“陈叔,后会有期了。”说罢爷孙二人迈步离去,看身形竟也是如来时一样,无一丝功底在身。
    悟须刚迈开步伐,想要留住两人,却听悟禅说道:“师弟,切勿追赶,此人深不可测。”
    “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悟须问道。
    “一招,他只随随便便的用了一招就把我打败了。悟法也是如此,他只用了一招。”悟禅睁开了眼睛,颂了声佛号说道。
    众人大惊失色,不明原来真正的高手竟然隐藏在茫茫人海之中,纵然功夫强横如纪联洪,凶狠如陆炳,高深如悟须都无法做到一招拿下少林四大金刚中的悟禅或悟须。这等功夫,才是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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