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莫要胡言乱语啊。”戚景通也喜出望外道,自己已过知天命的年纪却一直无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今老来得子怎能不大喜过望,于是看看王氏再看看陆炳始终不敢相信。
    陆炳点点头道:“你不信随便找个郎中看看去,现在应该可以看得出喜脉来了,不不不,我来想想,再过三天吧,三天后一般郎中才能看出来。那啥,世显兄老当益壮啊,五十多岁不减当年,呵呵,兄弟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回头来家里喝酒,可别再说什么没空的理由了。”
    “必然必然。”戚景通说道,陆炳拜拜手走了,心情也好了不少。
    再说戚景通,看着王氏说道:“今天咱去找个郎中看看,万一没有的话,就依文孚所言三天后再看看,看看这个陆文孚说的到底准不准,这小子现在越来越神了。”
    “老爷这人是谁啊,官居何职?”王氏问道,戚景通道:“现在是个百户,日后嘛,前途定是不可限量,想当年他可做过我的上官呢。”
    王氏听了半天没听明白,心想陆炳这般年轻做个世袭百户还算可能,怎么还做过自家老爷的上级呢,不过看得出来陆炳应该与戚景通很相熟,看着两人年纪差别很大,莫非是忘年交,于是随口问道:“那这人应与老爷关系很好吧?”
    “恩,生死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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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吟,吟儿,我的乖女儿,爸爸回来了。”陆炳抱着陆吟抛向空中口中叫道。
    “什么爸爸,是为父,只有乡下才这么叫呢,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还有,光看见女儿了,没看见我啊,真是的。”杨飞燕撇着嘴说道。
    陆炳笑道:“呵,你这脾气可见长啊,飞燕,你这次陪我入京来,可谓是任重而道远啊,不过你这人一点也不尽责。”
    “尽什么责?”杨飞燕纳闷道。
    “不是让你看管住我不让我出去沾花惹草吗,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根,所以说你一点都不尽力啊,我也没感受夜夜笙歌的快活生活,否则你的怎么肚皮一点动静都没有。”陆炳坏笑起来,杨飞燕拿起桌子上的瓜子用投暗器的力道打了出去,却被陆炳一把接住塞到嘴里咬开给吃了。
    杨飞燕娇喝道:“我嫁给你陆炳就该给你不断生孩子啊,再说了这事儿又不赖我一个人,指不定是你身体有问题呢?”
    “你懂得还挺多的。”
    “可不都是你说的吗,我生女儿不太开心的时候,你说什么xy染色体什么生男生女看父亲之类的,我到现在还记得呢,怎么,你想不认账了?”
    陆炳哈哈大笑起来,随即说道:“那是那是,你说的没错,我今天是看到世显兄了,他纳了一房妾,上次回山东老家的时候他还没妾室呢,而今才多久啊,人家就种上了。你说世显兄这一把年纪的,算不算的上体格强健老当益壮呢?”
    “纳妾?他怎么纳妾了,那咱登州府上的那个嫂子呢?”杨飞燕惊奇道。
    陆炳摇头道:“就知足吧,戚大哥都五十多了,嫂子一直没给他生个一男半女的,搁谁谁不急啊。本来戚家就是人丁不旺过继来过继去的,家道也是半死不活的,好歹的到了戚景通这一代再度变得兴旺一些了,谁不希望能够传宗接代枝繁叶茂啊。世显兄这坐等右盼的,等不来个孩子,无奈之下才纳妾生子的,所以说这倒也是无可厚非,符合纳妾的规矩。再说这不也没把嫂子休了吗,七出三不去世显兄听遵守的,人家夫妻感情也不错,咱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合着你竟替戚景通说好话呢,纳妾还有理了,我当年也就瞎了眼,否则才不给你做这个妾室呢。”杨飞燕冷哼一声道。
    陆炳呵呵一笑答曰:“不然呢,男人就该站在统一战线上,成天为了泡妞或者哄老婆互相攻击,到头来只能把自己绕进去,男人地位每况愈下一日不如一日一时不如一时啊。”
    “恩,你是常有理,说什么你都能讲出三分道理来,总之你们男人都没良心。”杨飞燕从陆炳怀中抱过陆吟,然后交给丫鬟,推了陆炳一下带着丫鬟走开了。
    果然,陆炳看的没错,戚景通的妾室王氏夫人果然有喜了,戚景通喜出望外,携王氏来陆炳府上拜访。戚景通和陆炳关系很好,自然没必要弄那个虚头巴脑的东西。先前并不是认为陆炳现在势弱,才趋炎附势不来拜访的。陆炳现在的真实实力他自然有所了解,而且很多事情也是他帮助陆炳来做的,他真的是因为公务繁忙才拖到现在。
    当日,陆松陆炳两父子还有戚景通三人坐与席上,一番畅饮谈笑之后戚景通说道:“我有一忙,文孚你说什么也要帮。”
    “我就不爱听这话,自从你和我父亲当了同僚以后,你俩称兄弟,咱俩单论。然后世显你就对我颐指气使的,还说什么也要帮,我就不帮了,你能咋地?”陆炳调笑着说道。
    陆松啧了一下嘴道:“你看看你,炳儿胡说什么,听听人家想说什么。”
    “文孚就爱开玩笑,陆兄莫怪。”戚景通对陆松说道,他年纪与陆松相仿,只不过和陆炳是至交好友生死弟兄,故而两边单论,各叫各的:“我老来得子,不易啊,我记得文孚你和万儿万神医关系很好,能否让他老人家给我妾室开上一剂安胎药呢?”
    “是药三分毒,瞎吃什么。”陆炳放下杯子,心中顿时沉重起来,却强颜欢笑道。
    戚景通何等精明,忙问道:“怎么了文孚,怎么突然不高兴了,算了算了,就当我没说。”
    “哎,万老爷走了,为我而走的。跟随他而去的还有那一身的好本事啊,只可惜当年他在的时候我不跟他好好学,而今他走了,我却闭门造车学习他留给我的医书医典,期望能够继承万老爷子本事的一两分。视野和本事倒是有了一两分,只是少了口传身教很多地方不得其法,而记载的又不是很详细,问寻常医者他们则根本不知是何物啊,没人带着我临床实习,很难掌握万老爷子的医学精髓。”陆炳叹息道。
    戚景通奇道:“走了,去哪里了?”他压根没想到万儿万逝世的事情,也难怪,万儿万武功很高,戚景通作为半个江湖中人自然之道,而万儿万本身又是妙手医生,所以病死也不太可能,按照他的身体状况,安乐老死也是不太可能的。
    “他死了。”陆炳最直白的告诉了戚景通。
    戚景通张着大嘴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加重语气疑问道:“死了!怎么会死了!”
    “哎,此事一言难尽啊,不过安胎药,医术上倒是有记载。只是嫂嫂那边身体很好,我想不用再服用安胎药了,咱们还是多做一些食疗吧,也就是我给嫂嫂搭配一些水果蔬菜肉类,只要膳食得当了,就相当于吃药了。”陆炳岔开话题说道。
    戚景通却急了:“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怎么又扯到你嫂子身上去了。事情总该有个轻重缓急,赶紧说万老爷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陆炳见戚景通也不是外人,于是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通,戚景通听后看向陆松问道:“陆兄跟杨一清可有过来往?”
    “未曾有过交往,说起来,我儿陆炳之前还与杨一清有过些交际,比我还要熟络一些。”陆松道,戚景通点点头问道:“那文孚,你接下来准备如何做?有什么需要的,只管给我说便好了,我知道万老爷子对你有再造之恩。咱们是兄弟,你的恩人就是我的,但说无妨,若是你独自承担而不让我去做些什么,可别怪我戚景通翻脸不认人了。”
    “自然不会,有需要的我一定会说的。现在我从两方面入手,一是派人搜寻关于杨一清的蛛丝马迹,也就是从他本身下手。我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他做了,就一定会露出马脚来的。只要找到线索,就有了切入点,也方便寻找他的弱点。第二点就是找与这件事情相关的线索,现在还活着的晁伤,先前我入京赶考的时候曾见过晁伤前辈,只是不小心跟丢了,我在顺天府附近乃至全国寻找他,希望能从晁伤前辈身上找到答案。”陆炳说道。
    “其实还有一条路。”戚景通眉毛一挑说道:“把杨一清拉下台,然后就可以任你调查审问了。”
    “这样恐怕不太好吧?”陆松不禁眉头一皱道:“先不说他是不是冤枉的,万一杀害万老爷子的另有其人,故意借刀杀人把咱们引到和杨一清作对的份儿上,然后坐山观虎斗怎么办?这年头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另外一点,现在想要针对杨一清有些难度,他正是炙手可热,身为朝廷内阁首辅大员,咱们想要拉他下马,还需卧薪尝胆一阵。”
    戚景通看了一眼陆炳,然后又看了看陆松答曰:“即便冤枉了他又如何,此举于人于己都是有好处的。首先杨一清也不是什么好人,他的确有才能,不光是治国的才能,更有军事才能,对于边关守卫他立下过汗马功劳。但他也是个心胸狭窄的人,所以也在一段时间阻碍过大明的发展。”
    戚景通继续说道:“当年杨廷和容不下杨一清,而后来杨一清也没能容得下杨廷和啊,到底是撺掇着张璁把杨廷和给参走了,所以他并非是个好人,无非也就是一丘之貉罢了。但介于咱们和杨廷和的关系,外加现在他是杀害先帝,万老爷子和九爷等人的最大嫌疑人,故而我们也没必要对他客气。当然,把杨一清拉下来,主要让文孚你日后不再为难,你光想着报仇了,一旦发现凶手的确是他,必定怒火三丈,既然不好拉他下马,暗杀就成了你首选,只不过这般做来以后怎么办?”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世显兄请讲?”陆炳问道。
    “我的意思是,你找出事情真相,无非是杀了他,或者杀不了他。不管怎样到最后总会有人找你麻烦的,杀了他朝廷会找你麻烦,不杀他他会反扑找你麻烦,打蛇不死反被蛇咬。你这般调查他,总有一天会让他发现的,到时候他也会相应的去针对你。杨一清是什么人啊,你与他正面交锋的相斗,你有信心能赢?”戚景通问道。
    陆松陆炳父子二人低头不语,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片刻后陆炳低沉的说道:“你的意思是把杨一清拉下马,与其被他发现再疯狂反扑,不如温水煮青蛙,现在就与之产生矛盾,慢慢让双方关系恶化,公然明目张胆的斗他,让他并不生疑是因为他事而放松警惕?”陆炳随说着,心中渐渐地就有了一套相对成熟的计划,知道该怎么做了,借刀杀人拉拢群臣,杨一清纵然再势大,也难敌群臣的攻击。
    戚景通点了点头,陆松迟疑道:“可是表面上来看,杨一清还算是个好官。”
    “你也说了是表面上来看,万一他是个弑君的贼子难道也是个好官吗。再说混到如此高位,谁没做错事谁又能保证自己还是个好官亦或是好人呢?高层权力博弈就是这样残酷,自古两全其美的事情少之又少,陆炳既然选择了义那就抛弃理吧,否则只能落个粉身碎骨却空无一物并无所得的结局。既想为先帝和万老爷子报仇,又束手束脚的寻求大义,这怎么可能?”戚景通道。
    陆炳突然狂笑起来,继而说道:“我陆炳不过是一介匹夫,刀口舔血快意恩仇,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我就先依照世显兄的方法来做做看吧,万一我做错了,但愿我能够弥补这一切。”
    陆炳说着脑中想起了当年与杨廷和的争斗,自己最初认为所作所为也是对的,可是否是自己错了呢?到最后两败俱伤也没保住杨廷和,他还是致仕回乡了,而家眷也多有被牵连,但陆炳却无能为力。种了恶因,结了恶果,这一切难道是因为自己当年逞匹夫之勇快意恩仇的后果吗?再看自己,虽因祸得福去山东创出一番天地,可是当年的窝囊还历历在目,莫非真的错了?
    不,不是这样的,此一时彼一时,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陆炳因为站在了不同的角度和不同的阵营所以有了不同的选择,这一切没错。陆炳握紧了拳头,决定放手一搏,与新的敌人杨一清斗上一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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