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难得的被小皇帝噎了一下,但这个回答仍然不能让他感到满意,他接着问“那若是陛下会凫水呢,你会因为她是你的子民,就跳下去救她吗?”
    燕秦用一种“天啦撸摄政王你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蠢话”的眼神看着摄政王,语气里也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当然不会去救了,她身边又不是没有护卫。”
    就算那女子身边没护卫,他这个皇帝带了呀,就算他不去救,还有摄政王,摄政王也不去,还有马车夫,他又没有看上那个姑娘,干嘛傻了吧唧地跳到河里去,他脑子又不是有坑。
    好吧,尽管小皇帝的眼神很讨厌,回答还是勉勉强强地讨了燕于歌的欢心。
    不过今晚发生的许多不愉快都同女子有关,燕于歌总结了一下,道:“陛下的后宫之中,绝对不可以出现这般娇蛮的女子。”
    “宫中有王叔送的二十位美人,已经够了。”应付二十多个女人已经够让他头疼了,他又没有受虐倾向,把这种女人放进宫来搅风搅雨。
    说到摄政王送的美人,他又语气凉凉地补充了一句:“哦,孤忘了,现在是十九个才是。”
    “陛下既然知道女子没有那么简单,更不应该沉迷于女色。”燕于歌这会已经在盘算怎么把皇帝后宫的那些女人给弄出去了。
    先前兰妃给皇帝戴了绿帽子,所以丢了小命。但皇帝后宫那么多女人,他总不能一个人配一个情郎。再说了,真那么做,效果好是好了,皇帝怕是要气得晕厥过去。
    燕秦看着摄政王义正言辞一脸正气地说出这番话,感觉自己的内心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前段时间,也就几个月前吧,摄政王不是还劝他千万不要断袖,要为大燕江山社稷着想,绵延燕家香火。
    这如今才过了多久,摄政王就把他自个的话给忘了?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很纠结,试探着问了一句:“王叔,你还记得几个月前你说的话了吗?”
    燕于歌的记性还没有烂到那种地步,他很快反应过来小皇帝指的是哪几句话,随即灵活应变道:“我当然记得,但今日之事让我明白一个道理,大燕的江山,未来绝对不能交给由这种品行不端的女子生出来的孩子。”
    这话燕秦就不能苟同了,毕竟他的生母也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大家闺秀。而且按照这个标准来算品行,那真要说品行不端的话,他那个风流债一大堆的父皇最该受到谴责才是。
    见小皇帝不高兴了,燕于歌也没有再多说话。今儿个的事情发生的有点多,他觉得燕秦需要缓缓,他自己也需要好好静一静,好好地想一想怎么处置皇帝后宫里的那些女人。
    打着挂念燕秦安危的旗号,燕于歌一直把人送到了皇帝寝宫,再三确认小皇帝没有留宿自己的想法,方才打道回府。
    一回了摄政王府,他便直接进了书房。半个时辰之后,摄政王打开了书房的大门,唤了管家过来,交给了他两张仕女图。
    “你去查一查这上面的人”
    管家一看画像,心中一惊。前些时日摄政王还叫他安排合适的男人相看,怎么如今又给了两张女人画像,还是不一样的女人。
    “第一张,仔细查,第二张,去查青州知府。”
    不怪他阴谋论,这些年来,但凡出现在他身边的男人或者女人,就没有几个是真的意外或者是巧合。
    明月楼里那女子抱着谁不好,偏偏抱上皇帝,若说只是个巧合,他还真不信。
    至于后头那一个,冒犯了他,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摄政王这架势语气,看着不像是寻心上人,倒像是寻仇的。管家捏紧了那两张纸,顺服地应道:“是,属下定不负王爷所托。”
    这边摄政王的小插曲燕秦是不知道,他回了宫之后,直接就往御书房里钻——摄政王帮他写的东西他只粗粗看了一遍,现在得了空,他得细细检查一遍,要是出了纰漏,被太傅抓住了罚抄那就得不偿失了。
    被小皇帝抛弃了两个时辰的常笑贴心地端来了御膳房做的夜宵,一边为皇帝验毒,一边道:“陛下身上,怎么带了些许脂粉香气。”
    燕秦翻阅书页的手一僵,他抬起袖子嗅了嗅身上,感觉没味道啊。他明明已经换过了衣服,不应该还带着明月楼的脂粉味才是。
    “常笑,你真闻到了?”
    常笑笃定地道:“老奴绝没有问错,陛下身上的香气十分浓郁。以往,老奴去御花园里摘花,时间待久了些,也觉得香味淡了,到后来,甚至闻不到香气。然而当奴把花搁在屋里,出去一阵子再回来,便又嗅到了满室花香,奴才觉着,兴许是因为陛下闻久了这香气,所以才闻不到。”
    燕秦想了想,也是这个理:“为孤准备热水,孤要沐浴更衣。”
    常笑应了下来,等着小皇帝半截身子浸泡在温热的池水中,常笑便撸起袖子,用适当的力道给燕秦搓起背来。
    他卖力地搓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才小皇帝身上那霸道的香味,闻起来……闻起来像是那腌臜之地的!
    看着小皇帝一脸惬意的样子,他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两句:“陛下今日可是同摄政王去了那风月场所?”
    燕秦的神色有几分讶异:“哟?这你也能猜得出来。”
    他当然不认为是常笑派人跟着他们。
    常笑谦虚道:“老奴也没有什么本事,就是这鼻子灵了些。”
    刚一脸骄傲地谦虚完,常笑又严肃了一张老脸:“陛下,摄政王带您去那烟花之地,怕是想要迷惑您的心智,您可千万不能因此动摇啊。”
    “这个你就别瞎操心。”他又不是个色胚,见到个美人就走不动了,若是温柔乡真的能叫他动摇的话,他第一世就不该是憋屈死的,第二世也不会落得那般结局。
    常笑还想说些什么,瞧着小皇帝脸上的困倦之色,到底还是住了嘴。他是燕秦的贴身常侍,为主子分忧解难是本分,但逾距了就会招人厌了。
    好好睡了一觉什么也没想的小皇帝次日精神饱满的起来,向往常一样,按时按点的去上朝。
    今日的朝堂和往常没有多大变化,唯一的区别就是,今儿个齐国的使臣团要来觐见大燕的皇帝。
    在经过了两国之间虚伪的友好交流之后,齐国的使臣和燕秦前两世那样,提出了联姻的请求。
    等一下,说好的摄政王会解决齐国六公主的事呢,为什么齐国使臣居然和前两世一样,还是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他难以置信地侧过脸来看向摄政王,却发现,对方的表情看起来比他还震惊,俊美的容颜还略带薄怒之色。
    对于摄政王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来说,脸上能出现什么让别人瞧出来的表情变化,就说明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已然是惊涛海浪,洪水滔天。
    摄政王锐利的目光盯着那说话的外国使臣,薄唇开阖,一言一语似有千钧之力:“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使臣脸上的冷汗都滴下来,落到金銮殿的红毯上,他深深地弯下腰,双手举着齐国国君亲笔所书写的文书道:“为保燕齐两国边疆安宁,我国国君欲与大燕结秦晋之好。”
    而结秦晋之好的人选,便是他方才提到且夸得天花乱坠的齐国六公主。
    第65章
    齐国的使臣低着头,不敢看摄政王,燕秦没吭声,继续看摄政王,大燕的文武百官也跟着小皇帝一起看摄政王。
    金銮殿沉浸在一种十分玄妙的气氛当中,似乎只要轻轻一戳,这表面的和谐便会化作狂风骤雨。
    在这种让人难以忍受的寂静中,似是只过去一瞬,似是又过了千载万载,那齐国的使臣终于得了燕朝摄政王的一句话:“兹事体大,容后再议。”
    那使臣猛地抬起头来,似乎是没有想到燕于歌会拒绝这一个提议,他顶住压力道:“可是国君和摄政王还未曾见过我国公主。”
    他的言语中对自己口中的公主充满了信心,似乎是笃定,这天底下的男人没有谁能够放过这样充满魅力的女人。
    “那孤要看看,诸君所言的这位六公主,是何等风姿出众的人物,齐卿,请她进殿。”一直没有说话的小皇帝出了声。
    虽然一直不喜摄政王,但燕秦得承认,摄政王允诺过的事情,就没有他做不到的。先前燕于歌既然应允了他,那就一定会把商婉的事情处理好,现在出了差错,肯定是齐国这一边闹了什么幺蛾子。
    皇帝的话音刚落,摄政王的视线就落到了他的脸上。
    比起齐国的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小皇帝主动要求见那位公主更让他觉得火大。
    燕秦也察觉到了摄政王未说出口的不高兴,不过先前燕于歌就不高兴了,他没觉得这火是冲着他来,只以为摄政王还在为一时失手恼火。
    摄政王的手是搁在把手上的,燕秦坐姿相对收敛一些,通常是把手搁在身侧,抬起手来,借助着龙袍宽大袖摆的遮掩,轻轻地拍了下摄政王的手背以示安抚,随即又把手收回来。
    他压低了声音:“谁都会犯错,一时失手也是难免的事,王叔莫要自责。”
    只要这六公主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商婉,他倒还是可以接受,反正把人娶进了后宫,就当菩萨供着就好,给予绝对优渥的物质,但半点权力也不能给。
    人都已经进了他大燕,齐国国君总不能管到他房中事。上一世齐国能在燕国国破的事情上出一份力,还不是因为他对商婉的信任。若是他不信,那她再怎么蹦跶,在后宫中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燕于歌本来就没觉得自责,他只是生气罢了。不管那六公主是何等的天仙美人,他决不会让她出现在燕秦的后宫之中。
    摄政王没有出声反对,在众人的注视下,齐国使臣口中的六公主踏入了这金銮殿。
    这位美丽的公主脸上蒙了面纱,露出高挺的鼻梁,白皙饱满的额头,还有勾人心魄的一双妙目。
    齐国的宫装勾勒出她杨柳一般曼妙纤细的身姿,她娉娉婷婷地迈入金銮殿,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向金銮殿上的两个男人弯了下来:“妾身商婉,参见燕国国君,摄政王,愿国君陛下万岁万万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商婉就算是被烧成了灰,燕秦也能认出她来。燕秦看了这所谓的六公主一眼,心下松了口气,的的确确是个绝世的大美人,但不是他记忆里的商婉。
    等一下,虽然不是商婉,这姑娘看起来似乎也有点眼熟,他转头看了眼摄政王,又看向金銮殿的正中央:“公主请起,你抬起头来,让孤好好看看你。”
    小皇帝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是看上了人家公主,一直看着小皇帝神色的摄政王脸又黑了一截。
    但不等他出声,他的右手又被小皇帝给拍了拍:“王叔,你快看,底下那个,像不像昨天晚上的那个?”
    燕于歌这才把视线从小皇帝的脸上转到那什么公主脸上,虽然蒙了一层面纱,但细细一看,就能够看清楚对方五官的轮廓。
    果然,就像是小皇帝说的那样,金銮殿上站着的,就是昨儿个风月楼死死抱住小皇帝的疯女人。
    既然是这个女人,那就更不能让她进皇帝的后宫了。
    他唇角向上扬起:“既然这位姑娘便是使君口中的齐国六公主,那此次联姻之事,诸位便休要再提。”
    那使臣脸色一变:“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我大齐的公主,可不是任人随意污蔑了清名的对象。”
    那蒙着面纱的女子看着金銮殿上的两个人,脸色一变,脱口而出:“是你们。”
    齐国的使臣看向自家公主:“公主认得燕国国君?”
    “仅仅一面之缘。”她语气冷冷的道,一改昨日那热切的样子,宛若一朵高贵冷艳的天山雪莲。
    “联姻之事,既然国君无意,还请李大人休要再提。”
    她原本就不想来做什么大燕国君的宫妃,是这些使臣非逼着她来,今儿个给了台上两个男人面子,对方最好也不要拆穿她。
    这次出声的是自家公主,那还想哔哔的使臣便住了嘴,按下联姻之事暂且不提。
    早朝过后,齐国的使臣团被安排在了燕都最好的驿馆。
    燕都驿馆,先前出现在金銮殿上的女子摘下了脸上的面纱,顶着一张冷冰冰的美艳面孔坐在高椅之上,先前宣读齐国国君文书的使臣脸色十分难看地道:“陛下的旨意便是要你入宫,你怎生如此肆意妄为。”
    女子呸了一口:“陛下的旨意是让我那位堂姐入宫,现在人不见了,你们逼我来顶包。”
    “燕国新帝年幼,又有摄政王强权压着,这是最好让这二人君臣离心的节点,错过了这次机会,你教我如何向陛下交代。”
    她冷声道:“你们不好交代是你的事,谁让你们自己办事不利,把商婉看丢的。”
    她昨日里打晕了看守她的侍从,偷偷溜出去明月楼,就是像逮着个合适的人赶紧破了这身子,反正大齐没有燕国那么注重贞操观念,等她回了齐国,求一求她的父王,不嫁人,养个七八上十个男宠,做一辈子淮南王的掌上明珠,而不是谁谁谁的夫人,岂不是快活的很。
    结果她没抓住机会,让那合眼缘的少年给跑了,后来她随便抓了一个,还没来得及行事,便教这些粗蛮的臣子给逮了回来,这些老家伙居然还教老嬷嬷来给她验明正身。
    若不是他们拿着自己的父王威胁,她今儿个才不会上这金銮殿。
    好在老天爷抬爱,昨儿个她碰上的居然是“微服私访”的摄政王和燕国国君,燕国的男人可以娶一个寡妇,但却不会要一个逛南风楼的女人。
    想到这里,她神色带了几分得意:“跟你们说实话吧,昨儿个晚上,我在南风楼碰上了他们两个,他们今儿个也认出来我是谁,所以这事情你们就不要想了。”
    “你!”
    那臣子被这娇蛮的郡主气得厉害,捂着心口连声道了几个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方才说,他们两个也去了南风楼,这两个,指的是燕国的国君,还有那燕于歌?”
    “不是他们还能有谁,本郡主的眼睛不瞎,这才过去一晚上,还不至于现在就把人给忘了。”
    摄政王穿着朝服坐在那的样子确实和昨儿个晚上有很大的不同,小皇帝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也让她在一开始没有能够认出来。
    不过这天底下,长成燕国摄政王这样姿色的男人着实罕见,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认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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