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
    朱高熙去了元孜堂。
    燕王妃正在陪着小儿子朱高孜聊天。
    见到长子来,燕王妃还是笑得温和,问道:“你出行的物拾,福娘都收拾妥当了?”
    “都妥当了。”
    朱高熙回了话后,说道:“母妃,儿子有一事,想求了您。”
    对于长子此举,燕王妃蛮差异的,她倒不多想什么,只笑道:“你说说,母妃听听。”
    “世子妃打小习武,武功高强。儿子身边的亲卫,全加一块儿都未必是她的对手。特别是射术一道,世子妃最是善长。”
    “母妃,儿子想让世子妃扮成儿子的亲卫,由她护卫儿子的安全。”朱高熙的目光是直视着燕王妃,问道:“母妃,您以为如何?”
    燕王妃沉默了。
    良久后,燕王妃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福娘那孩子的意思?”
    “是儿子的意思。”朱高熙淡定的说道:“世子妃是儿子的嫡妻,儿子的安危搁在她手里,她必是最用心的人。”
    话到这里,朱高熙自嘲一笑,再道:“头一回上战场,儿子心头有些虚。让母妃见笑了。”
    燕王妃听长子之语,越往后面听时,越是有些愧疚之意。
    燕王妃当然知道,长子去战场上,面对了北面的胡人,虽说是作秀的成份大。可到底战场之上,没什么百分百安全的地方。
    特别是在燕王妃的心底,长子打小身体弱。
    而长子为什么体弱,还是当年的往事……
    忆往昔,唉,燕王妃是一声叹息。
    燕王妃觉得,是苦了高熙这孩子。
    “既然你觉得福娘去合适,那她便去吧。”到底是亲娘,燕王妃哪舍得儿子吃苦头?真能让儿子舒坦些,燕王妃不介意放些水份。
    于是,有燕王妃的帮忙,福娘扮成了夫君朱高熙的亲卫,夫妻双双征北蛮。
    冬。
    北风呼啸。
    草原上的胡人南下,最主要的原因。
    就是北面太穷,南面富裕。
    说起来,这造成的原由嘛,就是北面的草原是游牧制度。南面的汉人是农耕制度。
    胡人最怕什么?
    白灾。
    大雪茫茫一片,多少牲口得冻死?
    在北方的大草原上,最不值钱的是人命。为何?无它,太穷尔。
    穷人穷得只剩下一条命了,所以,那自然就是挣扎求活。
    当然,看人看事,最主要还是看立场。
    彼之英雄,我之贼寇。
    立场不同,看法自然不同。
    燕王府的中军,是作为了压镇的后续部队。
    地方自然有郡兵在守卫了疆土。
    一路行来,福娘发现,燕地越往越北,似乎民间就越穷。穷归穷,这些百姓的气质,却是越往北,越是彪悍。
    燕山口。
    太行八径。
    这里是胡人南下的一道关卡。
    在这里,倒下的胡人非常之多。
    大军进了燕山口的堡城后,朱高熙就领着福娘一起从堡城的哨楼上,观看了堡城外北边的情况。
    那里有许多的冰雕,是人形的。
    没一个活人,全是遗留下来的尸体。
    “胡人……”
    福娘说了两字。
    “全是胡人。”
    朱高熙回了四字。
    “你莫在意,左军师是常年跟随在父王身边的老人,他必然有全盘的计划。南下的胡人,讨不好的。”
    福娘安慰了话道。
    说起来,朱高熙前来燕山口的堡城,作为的是一个诱誀。当然,也是作为的一面旗帜。
    至于福娘嘴里的左军师张源,那更是燕王心腹中的心腹。
    这一位左军师在燕王府,能当半个家。
    朱高熙见了这等长辈,是得躬身一礼的。
    “我知。”
    “我就是觉得,一路行来,胡人的恶行太多。心中憎恨。”朱高熙讲道。
    朱高熙会如何此的原由。
    是因为在靠近北方的几处村堡,有被胡人打了草场的。
    胡人,不事耕种。只以南下抢劫为目的。
    这等野蛮的行为,对于勤劳治富的汉人而言,跟蝗虫又有什么区别?
    对于燕地未来的主人,目前的燕王府世子朱高熙而言,那些胡人就是在挖他的肉。是在挑衅了他这个燕王府世子的威严。
    “是,胡人的恶行太多。”
    福娘也承认了这话。
    想一想,那一个城堡里,独独一个将要死了还在嚎哭大骂的老人。
    没了活的男人,没了活的孩子,没了活的妇人。只余一个受伤的老人,在咒骂了胡人。
    那是一个注定会死去的小镇子,那是胡人的恶行。
    那里无数的汉人尸体在控诉了,这个时代里,胡人的罪与孽。
    燕地,是汉人的土地。这一片土地是汉人的传承与繁衍之地。汉人在这一片土地上劳作,汉人在这一片土地上耕耘。
    汉人付出了汉水,汉人依靠劳动来收获。
    结果,秋收的喜悦刚过,胡人来了。
    无数的悲伤,无数的冤死者,他们没了未来,他们变成了尸体,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土地上,那美丽的世界呵,被催毁了。
    “他们是文明的毁灭者,他们是凶残的野兽。”福娘对胡人,只有这样的评价,只有无限的憎恶。
    因为,那些不会建设的人,那些造下了恶与孽的人,不配被称为人。
    这一个冬。
    在燕山口的堡城。
    福娘渡过了人生里,最为重要的一段时光。
    在这里,她见识到了,何谓真正的野蛮。
    那是赤果果的,在生死之间,在人性与毁灭之间,文明者与毁灭者的较量。
    在冬月过了。
    腊月来时。
    左军师张源的计划成功了。
    凡是绕过了燕山口,漫入了燕地的胡人,注定是永远留在了燕地的疆土。他们要为自己的罪与孽,付出了应付的代价。
    那就是去死吧。
    唯一死,赎其罪。
    从边塞归来,再回蓟城时。
    已经是腊八节。
    腊月八,喝腊八粥,是一种节庆。
    “你父王来信,来年开春,让咱们去京城。”
    燕王妃对长子长媳,说了燕王的吩咐。
    穿着常服的朱高熙和福娘是对视一眼后,朱高熙问道:“母妃,那燕地这边做何打算?”
    “由左军师代劳。”
    燕王妃简单的回道。
    “儿子明白了。”朱高熙回道:“儿子无异议。京城也是蛮不错的。那地方比蓟城更暖和。说不定,咱们一家人往后就会住那里呢。”
    这话中,朱高熙有一些小试探。
    燕王妃自然听出来,所以,她望着长子是笑了起来,说道:“高熙,你这话在蓟城说说无妨。去了京城后,就得注意些分寸。莫被人抓住把柄,给你父王惹来麻烦。”
    “母妃的话,儿子谨记。往后定然小心。”朱高熙答话道。
    “如此就好。”燕王妃亦是不多讲了其它。在燕王妃看来,长子高熙是个聪明的孩子,会懂得她的叮嘱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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