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在渐渐发亮,夜风变成了晨风,诸葛亮如同雕塑版站立了半夜,一动不动,双目盯着山下那座城池,手中的戒尺早已垂落,后半夜,除了几团火光之外,再无动静,新野城的火计没有成功!
    “军师,该去樊城了!”一旁的士兵忍不住,上前提醒诸葛亮,等到天亮,被高顺的兵马发现,可就危险了!
    “唔!”诸葛亮僵直的身躯动了一下,眼睛有些发酸:“走吧!”
    他的声音很沉静,不知是喜是忧,士兵们在前面带路,一同向山下走去,高顺再次识破了他的计策,诸葛亮有些不解,高顺如何知道他在城中的部署?
    白河上游,无数沙袋挡住了河流,这里已经形成一片极大的水库,水波荡漾,浑浊的河水拍打着那些沙袋,上面飘满了数根草叶,白色的泡沫结成一团又一团!
    刘备站在河岸,呆呆地盯着沙袋,甚或站立者两个红脸大汉,一人二尺长须随着晨风摆动,手中青龙刀拄在地上,另一人满脸胡茬,铠甲有些凌乱!
    “看来高顺并未中计,撤往樊城吧!”半晌之后,刘备有些萧索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火烧新野城,也不失妙计,高顺如何识破?”饶是关羽冷傲,此时心中也是疑窦丛生,虽然他对诸葛亮有些看不惯,但对这次的计策安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换做是他,也会中计!
    “唉!”刘备罕见的在关羽等人跟前叹了口气,遥望东方,只说了一句话:“天意弄人啊!”
    要是刘备知道,高顺曾经把曹**得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不知心中会有何感想,将士们沉默,关羽不甘心的看了看下游,还是毫无动静,只好侧着脸一挥手,士兵们又上去将好不容易堵上的河道挖开!
    哗!决堤之水奔流而下,似乎十分欢快,激起无数浪花,甚至连河底的石头都冲击起来,但这些都无用了,高顺的人马并没有逃到下游来,一夜功夫都白费了!
    河水奔腾而下,隐藏在树林中的张飞站起身来,伸着腰身,浑身骨节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带着士兵们走出树林,一掌狠狠的打在旁边的一颗大树上,树枝摇曳,惊起还未离巢的飞鸟!
    “高顺,俺誓要取你项上人头!”张飞一声怒吼,林中飞鸟被全部惊起了,扑棱棱飞上天空,惊恐的乱叫着!
    宋忠小心戒备了半晚上,依然没有敌军来攻城,只有胡班他们护送的百姓赶到了樊城,宋忠让人先妥善安置,直到天色发亮,才稍微心安,不等他出城查探昨夜的情形,诸葛亮便先带兵赶到了!
    宋忠急忙下城迎接,将作业所遇之事告知诸葛亮,哨马报告刘备即将到樊城,宋忠半夜爬起来去迎接,没想到只见到了一地的尸体,连个刘备的影子都没见到!
    诸葛亮眉头紧蹙,并未说话,径直走进了城中,随后刘备、关羽和张飞也都相继赶到,刘封、关平等也带着残兵逃回,只有李严至今不见影子!
    府衙内,气氛有些低沉,众人都低着头一语不发,刘备坐在帅位上,扫视众人,这几日连番大战,除了一些小胜,屡次用计,都被高顺悄无声息的破解了,要想硬拼,无论兵力还是兵装,都无法胜过对方,换做是谁,也会生出无力之感!
    “亮用计不周,让诸位将军受苦了!”诸葛亮率先打破沉默,从座位上站起来,向下面站着的众将行礼!
    这一次众人倒没有过多的责怪诸葛亮,就连关张二人也都躬身还礼,与其说诸葛亮用计不高,不如说高顺太过奸猾,无论什么样的计策,似乎在高顺面前都失去了作用,至少在场的诸位,都想不出诸葛亮的那些计谋来!
    刘备起身拉着诸葛亮坐下,沉声道:“用计不成,非军师之过也!”
    “高顺占了新野,还会带兵前来,让俺带一部人马杀回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张飞再也忍耐不住,挺身站立在堂中请命!
    “三弟!”刘备提高了声音,呵斥张飞:“前几大战,你还不见高顺兵马之盛么?率兵前去,只会平白损失士兵性命!”
    “新野已失,樊城不能久守,主公还是派人先将百姓送往江南吧!”诸葛亮终于开口了,新野城守不住,高顺步步紧逼,按照现在的士气和兵力,樊城更加守不住!
    刘备脸上一阵不甘,但也知道事不可为,在江北显然是无法和高顺抗衡了,未有渡过汉水,仗着水军优势,保住襄阳,才能与高顺继续相持,便让胡班和蒋济二人去组织百姓渡江!
    诸葛亮又道:“主公也早做准备吧!等高顺大军赶来,形势危矣!”
    “我已派人去调宛城之兵,等张绣赶至,一起撤退未迟!”刘备言道!
    诸葛亮眼中闪现出一股不易觉擦的苦涩:“宛城恐已失守!”
    “什么?”刘备惊得一下子站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诸葛亮:“昨日不还有哨马前来报信,张绣还黄石谷胜了一阵!”
    关羽等人也面现惊色,看向了诸葛亮,这先后才不到一日时间,就算宛城兵少,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攻破,撤退应该还是来得及的!
    诸葛亮轻轻摇头:“昨夜伏兵,恐便是从宛城而来!”
    刘备听罢,无力的坐下来,昨夜的疑团终于解开,他始终想不通这支人马是从哪里杀出来的,要是从宛城方向而来,倒是极有可能,昨夜似乎还只是与先锋兵马巧遇,刘备惊出一身冷汗,也不知道自己是该侥幸还是该说倒霉!
    诸葛亮劝道:“宛城若再有大军杀来,樊城化为齑粉矣,主公宜早做准备,早回襄阳部署才是!”他已经猜到既有可能是张绣献城投降了,当初的那个计策,或许太过急躁了!
    不过宛城终究还是守不住的,诸葛亮在心中安慰自己!
    虽然在南阳之地不敌高顺,但回到荆州之南,刘备和诸葛亮都有信心与高顺周旋,至少高顺要渡江,就必须做些准备,高顺此次前来,未带水军,而且北方兵马,不习水战,这可不像兵装,不是短时间之内就能准备好的!
    到了此时,刘备也无能为力了,只好摆了摆手:“大家都各自准备吧,今日便撤离樊城!”同时让关羽派人去打探宛城和李严的消息!
    众将沉默散去,这一番在新野想要阻挡高顺的计划彻底失败,对刘备军的士气打击极大,还需要修养些时日,再调集人马,水路共进,抵挡高顺!
    “报,主公!”屋内只剩下了刘备和诸葛亮,沉闷之际,忽然哨马又来报告!
    刘备下意识的站了起来,眼神有些慌乱,高顺才得了新野,难道这么快就追上来了?还是宛城的兵马已经杀到?
    诸葛亮还算镇定,对那人言道:“何处消息?”
    士兵单膝跪地:“江夏水军开动,正往汉水而来!”
    刘备松了口气:“周瑜终于肯出兵了么?”
    诸葛亮的戒尺再次缓缓摆动起来:“有东吴水军前来助战,便可将高顺阻于江北……”
    说到这里,诸葛亮的戒尺忽然停住了,急声问那士兵:“你说东吴水军正往汉水而来,不是往新野方向?”
    那士兵被吓得不轻,赶紧答道:“看行军动向,应该是汉津方向!”
    “不好!”这次诸葛亮也坐不住了,一下子站来,走到地图跟前,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刘备莫名所以,来至诸葛亮跟前,看诸葛亮的戒尺在荆州以东的水面上划来花去,最终却指向了南郡!
    “南郡不保矣!”半晌之后,诸葛亮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说出一句话,惊得刘备张大了嘴巴!
    “军……军师!”刘备忍着心中惶恐:“方才所言,可当真?”
    诸葛亮回身挥退了那名士兵,看着刘备,沉重的点了点头,刘备不由得后退两步,孙权这可真是落井下石,危难之际,不仅不来相助,反而谋夺他的地盘,首尾受敌,刘备还能怎么支撑?
    “周瑜在江夏调遣水军,不过是掩人耳目,此时想必柴桑之兵已经杀到南郡,南郡空虚,援军不能赶至,而江夏水军,恐是前往江陵!”诸葛亮将自己方才所想说了一遍!
    “莫非真是天意?”刘备的声音在发抖,辛苦积攒的基业眼看就要全部断送,他岂能甘心,如今诸葛亮便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上前抓住诸葛亮的手臂,双目忍不住垂泪:“汉室基业不能断送我手,军师还要救我才是!”
    诸葛亮心中其实不必刘备好受多少,他受刘备三顾之情,又对他推心置腹,刘备一口一个军师,那可不是白叫的,这种战略上的失误,诸葛亮脱不了干系!
    在地上来回转了几个圈,诸葛亮忽然对门外传话:“速传二将军及文长前来听令!”
    他对刘备言道:“卦象道:否极则泰来!主公不必如此,吾有一计,可保荆州,南郡便先让与孙权,早晚必叫他重归主公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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