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怎么可能把好几个人同时扛起来啊?
    这场面太惊悚,太不可能,太像在做梦了啊!
    眼睛揉了又揉,将士们再次定睛看向营门外时,这做梦似的场景不仅没有改变,反而更加像梦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啊,马一匹匹地跟着他们后面回来了,没人赶没人牵的,它们竟然这么听话,完全不像以前傲的跟老爷似的模样啊。
    这些真是他们卫所里的马?
    不会是从别处牵来的吧?
    一到军营附近,东景他们便放缓了脚步,军营的建筑、规制、气场与别的建筑完全不同,一看便知道是战斗之所,东景他们虽然是八甲人,不知道夏国的军营长什么样,但是他们对于战斗的气息非常敏锐,一看到军营的外观便知道这里不是寻常的地方,很可能是战士聚焦的重要地方,所以他们谨慎的与军营保持一定的距离,在营门口外三丈处便停下了,然后把肩上扛着的人团子扔到了地上。
    宋勇毅欢喜的迎了过去:“东景,信岐,雷刀,度西,青矛,你们都来了啊,太好了,太辛苦你们了,真是,太好了。”宋勇毅眼睛在那五团人团子上扫了一圈,便知道人数了,一个不少,全都被抓回来了。
    东景朝他笑了笑:“全部抓回来,你点。”
    “都在,都在,太谢谢你们了。”宋勇毅激动万分地双手环抱住东景,紧紧的抱着,此时他一点儿也不嫌弃这帮蛮人的腥臊气味,一点儿也不嫌弃他们的兽皮衣脏污不洁,一点儿也不嫌弃他们满身肌肉毫不斯文,他的眼睛有些潮潮的,鼻子有些酸酸的,还好有他们,还好他们来了。
    第146章 自陈身份
    把带回来的人和马都交接给军营后,东景他们就在军营外露宿了,之所以在军营外露宿也是有原因的,先不提军营重地,外人不可入内,就是能入内,东景他们也不想入内,营里乱糟糟的,还没收拾好呢,万一他们有重要东西丢了,或者坏了,到时候说不清楚,还不如保持距离为好。
    旗队长给东景他们安排了一顶大帐子,还有十张大席子、五床被子,东景他们体格太大,睡不了行军床,只能把大席子铺在地上睡,好在军营外面是夯实的硬土地,没有大石块也没有杂草,搭个帐子睡地铺也不太难受。
    把帐子、席子和被子交给东景他们时,旗队长和宋勇毅特别尴尬,尤其是宋勇毅,更是脸和脖子都红透了,把帮了大忙的朋友赶到营外头睡,实在是太不道义。
    听着宋勇毅结结巴巴的解释之语,东景他们反倒劝着他不要在意,他们理解他的为难之处,还让他赶紧回去收拾营区,不用在外头陪着他们,正事要紧。
    双方都用着最简单的话语进行着不流利的交流,虽然没有体贴的劝慰,没有机敏的辩答,但是东景他们最最朴实简单的话语却让宋勇毅感动到热泪盈眶。
    从小到大,宋勇毅从来没有过无能为力的时刻,他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作绝望,不管什么事,总会有祖母撑着他,父亲护着他,他的背后永远有倚仗,退路永远在后方,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真正的无依无靠、无能无力,就算在卫所被禁、前途渺茫的这段日子里,他虽然感觉愤怒憋屈,但是他仍然心怀希望,他相信父亲一定会护住卫所,卫所的困境一定能够解开。
    可是今晚的事情却完全冲击了他的希望,军营内乱,纵火闯营,还有卫所外头的守军的里应外合,今晚的一切都失控了,当他眼睁睁看着那些人纵马离去,他却无力追击时,他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什么叫作绝望,今晚的一切早有预谋,他不必多想都能知道,只要那些人能够活着逃走,后面针对卫所的攻击立马就会开始,而那些人在他们主子的保护下,马上就能摇身一变,变成人证,然后再信口雌黄的编造卫所的种种阴暗种种内、幕,就连今晚的闯营一事,也能变成卫所害怕罪迹败露,连夜追杀那些人的铁证,到时候不要说卫所能不能保住,就是卫所里所有人的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了。
    所以东景他们是整个卫所的救命恩人,更是他的救命恩人,当他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东景从天而降了,而且当他让东景去抓人时,东景没有多问一句话,只听他说要抓人回来,他就去抓了,还一个不漏的,全都抓了回来,这是何等的仗义,何等的义薄云天,若是换成是他,宋勇毅真的不敢保证说他一定能不问前因的全力以赴。
    东景是真君子。
    宋勇毅在心中感慨,单论为友之道,他不如东景远矣。
    为友之道贵在交心,不需华丽言语,也不需刻意讨好,知行方见心,以心□□,方为友诚。
    久别重逢,前情未知,可是东景没有多问他一句,便帮着他前去抓人,在帮了卫所的大忙之后,还顾忌着他的为难,没有要求入营借宿,见他尴尬,甚至还反过来宽慰他,劝他正事要紧,言行显真意,这样的朋友,才是真正可以印、心相交的挚友。
    宋勇毅对着东景深深拜了一礼:“东景,今夜你救我一命,我此时无以为报,今后但有差遣,我必报之。”
    宋勇毅说的太过文纠纠,东景听不懂,不过见宋勇毅的举动如此郑重,东景立时收了笑意,学着宋勇毅的样子,也对他拜了一礼。
    两人这么一拜,倒像是义结金兰了,信岐雷刀他们看着有趣,也有样学样,跟着拜了起来,一时间气氛又显得嬉闹起来。
    几人又简单说了一会,东景他们便催着宋勇毅快快回营,营中也的确还有很多事要做,宋勇毅便也不客气,转身回了营中。
    宋勇毅离开了,东景他们开始搭帐子睡觉了。
    度西在空地上来来回回的走,他在寻找最平整的地方,信岐雷刀青矛他们则去附近检查白天设下的陷阱,要是有收获就顺便扛回来,东景也没闲着,去林子里砍干树枝回来烧,山刀对军营很好奇,又飞到高空观察去了。
    度西把最平整的地方找出来了,东景也砍了一大把的干树枝回来了,然后两人一起钻进了山林里,过了片刻后,一人扛了一块大石头回来了,他们要平整土地了。
    宋勇毅回了营后,又问了好几个人,才终于找到了旗队长的所在位置,他打算自陈身份了。
    “什么?你说你是宋大将军的儿子?”旗队长不敢置信的大叫,最后两个字甚至还叫得破了音。
    宋勇毅点头。
    “口说无凭,你怎么证明?”旗队长第一反应是荒唐,第二反应是不信。
    宋勇毅还真不是口说无凭,他真有物证可以证明身份,他从营房跑出来时随身带着自己的武器和护甲,新兵转为正兵后,就不必使用军中统一分发的武器和护具了,可以使用自家带来的良品优品,宋勇毅就光明正大的用上了自己的精钢长刀和贴身护甲,此时旗队长问他有何凭证,宋勇毅当场就解开外裳,把穿在里头的贴身护甲露出来了。
    既然是贴身护甲,日常要穿戴的,所以解甲并不复杂,宋勇毅把护甲解下来后,翻了一面,露出护甲里侧。
    “看,这里有铭记。”宋勇毅指着里侧正中央的一个圆,圆中间刻着“武宁”和“宋”三个字。
    武宁伯,宋大将军。
    旗队长瞪大眼睛,一会儿看向铭记,一会儿看向宋勇毅,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今晚在发生了纵火闯营的意外后,又发生了五人抓回三十多人的奇事,接连两件大事后,此刻竟然又发生了赵毅是宋大将军之子的神奇转折,今晚是神奇之夜么?
    宋勇毅怕旗队长不信,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您还是不信,可以让鲁车鲁郎将过来辨明我的身份,鲁车原是我父亲的亲卫,去年武举后转为廊军郎将,他的营区离我们卫所并不太远,验明我的身份很容易。”
    竟然敢与鲁郎将当面验证,他的身份应该是真的了,旗队长心中相信了。
    “既然你是宋大将军的儿子,那为何要改换身份到这里来?”旗队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问完后他又大惊,“难道宋大将军真的在怀疑将军行事不妥?”
    这次卫所被县令坑害,宋大将军没有为卫所主持公道,反而连夺了主将和骑兵领将的职权,这事让卫所上下的将士们心有不满,旗队长也是如此,如今他猛地听闻宋大将军竟然在去年就派了儿子进来,还特意改换了身份,不由得让他猜想宋大将军是不是早有怀疑主将暗里不妥,才将儿子派进来探听情报的。
    宋勇毅赶紧澄清:“不是,父亲只是想让我好好历练,改换身份只是担心我受助太多,没法历练出来。”
    旗队长将信将疑,不过这事是好事,赵毅要是真是宋大将军的儿子,那宋大将军没道理不保自己的儿子,不保自己儿子所在的卫所,所以宋大将军之前夺了卫所主将的职权,内里一定是有深意的。
    旗队长抬手想拍拍宋勇毅的肩膀,可是想到他将军之子的身份,旗队长的手又落下了:“赵毅啊,不对,宋勇毅啊,你可有办法与宋大将军联系上?如今卫所里群龙无首,我只是骑兵队的旗队长,虽然骑兵队是营中精锐,但在职衔上,步兵弓兵藤甲手都有旗队长,他们并不比我矮一头,时间久了,我怕我压不住啊。”旗队长把自己的困境如实相告,希望宋勇毅能抓紧时间与宋大将军联系上。
    宋勇毅的确有办法:“如果是之前,我也没办法联系上父亲,不过如今不同了,我的朋友们来了,我可以托我的朋友们带信。”东景他们对武宁伯府可是熟门熟路了,宋勇毅很相信他们的能力,只要他们把信送到母亲手中,信就能很快转到父亲手中了。
    “你的朋友。”旗队长朝营外看了一眼,“他们是什么来头?怎么如此厉害?”
    宋勇毅笑答:“他们不是夏国人,甚至不是三国人,他们的老家在离我们很远的大海岛上,也是机遇巧合,我们才遇上的,他们那个部族天生力大,他们又是族中好手,所以更显得厉害几分。”宋勇毅真心以为八甲部族是在大海岛上,以为八甲人没见识,把大海岛当作了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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