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罡脑侧爆出一条血浆,整个人一僵,在火焰中挣扎的身躯失控,一阵抽搐,倒了下去,立毙当场,燃烧的痛苦刺激他的脊椎反射,发出阵阵无意识的抽搐。
    云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巨型的双手锤,他卯足了劲,准备给铁罡来一记狠的,却没等到发挥的机会。
    格雷爬起来,跪在地上,泪流满面,仰天大呼:“雀子,芒果,金平,苏克雷……大哥替你们报仇了!”
    米妮不顾一切从车里跑了出去,抱着格雷,又笑又哭,情绪复杂。
    潘进眼睛一眯,问道:“岑先生,这是你的火焰能力?”
    岑牧单手一招,淡红色的篝火如龙吸水一样,往外伸出旋转的火苗,朝铁罡身上蔓延,然后,他身上即将熄灭的火焰烧得越来越旺,骨肉烧焦的臭味飘出来,骨肉渐渐碳化,铁罡在烈火中渐渐化为灰烬……
    潘进点点头,说道:“岑先生放心,我今天什么都没看见,也希望你恪守之前的承诺。”
    岑牧莞尔一笑,道:“我记得我并没有给过你任何承诺啊!”
    “你!你卑鄙!”潘进怒然指着岑牧,说道:“你以为你现在就是必胜之局吗?你刚质疑铁罡把士兵的生命当儿戏,你又做得怎么样呢?”
    岑牧正色道:“我还是那些话,要杀掉你并不难,只是说我不想两败俱伤,我这些兄弟各个都很特别。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干一番事业,现在卡尔镇、薛峰镇就是两块无主的肥肉,我暂时也没有更多的人手,你是个人才,如果你能表现出足够的忠心,那么把一个小镇交给你也不是不可以;第二,离开这里,今后如果在这周边出现,则视为战争挑衅,我会和你开战,你选吧!”
    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铁罡如此“信任”他,也不曾允诺给一个镇长让他当当!
    潘进咽了下口水,说道:“我怎么能相信你呢?”
    岑牧回道:“建立信任关系,总有一方先付出,你若有所求,那必然得先付出。我能说的就是,这里的人都信任我,他们相信我能够带给他们好的生活和未来,所以他们才会冒着生命危险,反对铁罡。”
    潘进吐了口浊气,说道:“好!我跟你干!”
    当他做出这个决定,围在悍马周围的士兵发出一阵欢呼声,说实话,他们也厌倦在在外漂泊的日子。
    趁着这个机会,岑牧将云戚推到身前,大声说道:“今天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不仅对于,也对于大家,在这个难得的时刻,我想说点什么。”
    众人意识到他即将发表意义深刻的谈话,纷纷从屋里走了出来,小镇中许多普通人也从家里走了出来。
    岑牧一瘸一拐,爬到悍马顶上,这样有利于声音传播得更远,同时,会给下面的人带来一些地位高低的心理暗示。云戚在大壮的帮助下,也被推上车顶,两人面对下面近百个潺潺的人头,表现各不相同,云戚有些躲躲闪闪,他不习惯这种被聚焦的感觉,而岑牧则挥洒自如。
    小芥子看着车顶两个人,眼里直冒星星。
    岑牧侃侃而谈:“小镇的士兵应该都知道,我每天早上会跟他们讲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听起来很假很虚幻,因为它们和荒野上发生的事情格格不入,这里其实有一些原因,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你们之中有铁罡的耳目……”
    说到这,岑牧故意顿了顿,人群中果然有些人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只是一眼,岑牧就找出来几个不对劲的人,他笑着说道:“当然,铁罡已经死了,我也不打算继续追究。
    所以,之前我不能犯一些忌讳,否则,他第二天就会剥夺我这个讲师的资格,现在他死了,那么我可以跟你们讲一个真正,不带一点水分的故事。
    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庞大的国度,那里辐射没有那么强烈,云层很稀薄,可以感受到温暖的阳光,一群人用汗水和鲜血在那里建立了一个个城市,这个城市属于在里面居住的所有人,他们相对平等地拥有一切,当然只是相对的,城市里也有特权阶级,也会有压迫,毕竟这是一个能力者的世界,拳头大的人,说话的声音总归大一些。
    但是在那里,特权阶级并不能随意地剥夺下层阶级的生命,不能随意欺压他们,因为他们的行为受到法律的约束,如果犯了法,他们一样被会抓监狱,会受到惩罚,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城市的管理者很有智慧,他们知道任何强权和压迫,最终都将在人民的意志面前彻底粉碎,只是时间的问题。
    铁罡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今天如果不是我推翻他,未来也会有其他人推翻他!因为他的暴政没有止境,他在践踏人民的底线,以凌辱人民为乐!”
    第0031章 新的秩序
    有人发出疑问,道:“你这么说,和铁罡其实也没什么区别吗?就是方式和方法不同,我们终究还是不平等的。”
    岑牧摇头道:“不!这当然有本质的区别!法制是城市的根基,一切有迹可循,大家心里安定,因为你不用担心会无缘无故被其他人给杀了,你有最起码的生命保障,然后,我再来跟你谈平等的问题。”
    岑牧居高临下,用犀利的眼神盯住他,说道:“真正的人人平等,也许在旧时代存在过,也许在遥远的将来它会重新出现,可是在现在,在当前这种环境下,它不存在,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村外来了一群变异野狼,它们危及整个小镇的安全,你拿着一支枪,去猎杀它们,却发现干不掉一只狼,因为你反应慢,而狼的速度快,它们有配合,你无能为力,不光救不了任何人,连自己都不能保命,但是我可以,我一个人可以把它们全部杀掉,现在我问你,我为什么要和你平等相处?!你有什么资格和我平等相处?!”
    岑牧两个质问将他压下去,关于力量即规则的认可度已深入人心,这些人不会觉得这种质疑是藐视人权,因为荒野最不讲究的就是人权,在很多人看来,岑牧说得很有道理,换作是他,他也会这样问。
    凭什么?!
    岑牧扫视众人,所遇视线均低头避开他的目光,他继续说道:“力量是唯一的规则,这是铁罡奉行的铁律,很可惜他的能力不足以执行这个规则,所以他失败了。
    现在我想改变这个规则,在这条铁律上,我加上一把枷锁,我会制订一些规则,比如说:在我管辖的小镇内,谁都不许杀人,有恩怨可以通过两种方式来解决:第一,在双方自愿的基础下,通过角斗来解决争端和分歧;第二,如果有一方不愿意角斗,那么你可以上报小镇的司法机构,小镇武装会替你主持公道,依法处置犯罪者。
    再比如:小镇官方的武装会保证每个家庭的安全,只要你的收入来历是正当,哪怕你没有任何能力,小镇武装也会保障你家庭的财产和生命安全,如果有人触发了这些规则,那么小镇武装会抓住人,当众审判。
    当然,这些规则不会如此简单,我会在一周之内制订一个详细的章程,公示出来。”
    当岑牧透露出这句话,小镇众人忍不住开始议论纷纷,他们各个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尤其对于一些手工艺者,他们没有能力,在以前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他们努力工作想改变生活,却又担心掌握了一些财富,让人觊觎,而最终丢掉性命,矛盾的心情始终贯穿他们并不长久的生命,当然,事实上他们也赚不到什么钱,因为没有能力的人始终处于被剥削的地位,而现在他们看到一丝改变生活的希望。
    不等他们消化这些消息,岑牧接着说道:“我们刚刚结束和三个镇的战斗,现在正是收获的时刻,朋友们,我需要你们的帮助,东面和北面战场有大量的装备等待我们去收获,青牛你带30个人去打扫东面战场,大壮你帮潘进,带50个人去打扫北面战场,那边东西多,两辆车可以开过去,另外,最好把那些破损的炮车也拉回来,也许我能修好它。”
    潘进竖起拇指赞道:“牛逼!”
    然后,岑牧一边鼓掌,一边说道:“好了!都动起来!如果今晚我们不打扫干净,到明天,那些最好装备就被偷走了,大家把物资统一收集起来,我来计算每个人的贡献,去吧!”
    ……
    小镇的人几乎全部出动了,有劳力的妇女也加入了拾荒的行列,几个小时的忙碌,从战场收刮到大量的枪械、冷兵器和防具散件,在小镇中央分门别类,堆砌起来,堆成几座黑压压的小山,而岑牧也没有闲着,他拿着纸和笔,将所有人的贡献统计出来。
    做完这些事情,已临近午夜。
    岑牧举着手里的纸张,大声说道:“好了,大家今天辛苦了,我手里的东西记录了所有人的贡献,应该没有什么纰漏,今天发放奖励也来不及了,大家早点休息,明天上午我会安排人分发奖励,请大家放心。”
    这些人恋恋不舍地看着一堆堆物资,各自散去,岑牧留了几个人看守,将小镇主要的一帮人带到了酒吧,云戚、小臧、小芥子、米妮、格雷、大壮、青牛和潘进一伙人。
    岑牧让小臧打开酒吧的所有灯光,又吩咐他们将门窗封闭起来,岑牧随意靠在吧台上,看着眼前一帮人,心中有些感慨,在沃金盆地他也有一拨合作伙伴,不知道他们现状如何,现在他又吸纳了一帮新的合作伙伴,虽然这拨人的各方面素质要差远了。
    岑牧笑道:“我知道大家今天辛苦,尤其是潘进和他的兄弟们,白天打了一天的仗,晚上一直忙到现在,还没吃饭,你们辛苦了。”
    潘进有点不习惯岑牧的领导风格,因为铁罡从来不会说这些体贴的话,他红着脸,说道:“没事,没什么,老大不也一样吗?”
    岑牧点头,正色道:“这么晚把大家召集起来,是因为我们现在的处境并不乐观,虽然打赢了这场战争,但几乎是一场惨胜,现在还不是安心睡觉的好时候。
    这里在座的每一位以后将是我们这个集体的核心人物,我有一些事情要让你们明白,大家才明白将来的路要怎么走,才能把力气使在一块。”
    说到这,云戚打心底的佩服他这个老板,同样的情况,如果换做自己来处理,他想不了那么远,很可能整理了东西,大家各自去休息,但岑牧不会,他的头脑始终保持清醒的状态,并有通盘的考虑,相信他晚上说的那些话也是有所考量的。
    铁罡御下的方式简单粗暴,武力凌驾一切,然后,用恐惧来震慑下属,他惯用的伎俩是喜怒无常,打赏和惩罚全凭个人心情,让下属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而一直保持恐惧和敬畏的心态,这种方式需要统治者拥有极高的智慧、武力和战略眼光,才能保证小镇的繁荣,因为他没有一个有思想的下属可用。
    而在现代管理学中,组建一支高效的团队,就不能这么做,岑牧要把他的理念灌输下去,简单来说,就是洗脑,直到整个团队步调一致,哪怕岑牧不在的时候,整个团队也会按照预先设定的程序,继续正常运转,岑牧就想打造这样的团队,就像他在沃金盆地做的一样,作为老板,无需事必躬亲,只需要把握战略方向。
    顿了顿,岑牧接着说道:“今天我发布的这个制度无疑是比较先进的理念,它激活所有人的动力,让他们为我们所用,毋庸置疑,我们小镇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会爆发出一番繁荣的景象,但是这个繁荣很脆弱,非常脆弱!
    因为,越规范越严格的秩序,就越需要管理阶层有超强的力量,只有力量才能保证秩序,否则,我们辛苦建立起来的体系,可能会因为一场战争而轰然倒塌,让别人收割我们的成果。
    而现在,正是我们最脆弱的时候,我们刚经历一场大战,很多兄弟死掉了,守备力量十分薄弱。而且,我刚来这边不久,除了周边三个小镇,对于更远地方的形势不太了解,你们谁比较清楚一点?”
    潘进看了看云戚,清清嗓子,说道:“我走过的地方不算少,这周边方圆三十公里内,就只有四个小镇,再远的地方会有同样规模的小镇,但是它们也不和睦,基本上和我们情况一样,每个小镇都在企图占领和吞并临近小镇,战争不断,它们应该威胁不到我们。”
    云戚点头道:“潘进说得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情况。”
    岑牧说道:“好,那就是说,暂时不用太担心外部的环境,马刀镇是一个威胁,但是他们没有远程火力的支持,我觉得他们应该更担心自己的处境。”
    岑牧想了想,又问道:“那我们周边难道没有一个更大的公司或者大型的组织?你们这些军火是谁提供的?据我所知,这些小镇都不具备制造军火的能力。”
    小臧插言道:“军火一般是铁罡找狗爷买的?”
    “狗爷是谁?”
    小臧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来自很远的地方,他负责我们这一片区域的联络,我们用荒野的矿产、变异野兽和草药,换取军火。”
    潘进补充道:“狗爷,应该来自东边的蓝港。”
    “蓝港?”岑牧皱起眉头,问道:“蓝港是什么?”
    这个问题凸显出岑牧的无知,潘进愣了愣。
    米妮抢着说道:“蓝港是一个巨大的港口城市,人口大概在三百万左右,它们以海运贸易起家,本质上来说,是一个商贸机构,它们有非常先进的基因工厂和军工厂,他们最感兴趣的事情就是把制造的东西卖到世界各个地方,他们的自卫力量也很强,但从不对外扩张,一般也不会有人招惹他们。”
    第0032章 刑天二团
    岑牧冲她笑道:“米妮,你就来自蓝港,对吗?”
    米妮突然被拆穿心底最大的秘密,脸色剧变,点头默认。
    岑牧没有追问她的身世细节,问道:“那你知道蓝港距离这里有多远吗?”
    米妮摇摇头,说道:“不知道,虽然铁罡有一张地图,但只标记了周边两百公里的范围,再远我就不知道了,应该很远很远吧!因为我是从飞机上掉下来的。”
    哦!岑牧摸了摸下巴,表示自己明白。
    他想了想,说道:“用这种被淘汰的劣质军火换取荒野的珍贵素材,又让你们内斗不止,始终对他们无法形成威胁,同时还要依赖他们,啧!挺高明的驾御方式!比直接战争镇压要高明得多!看来蓝港有些能人啊!”
    潘进憋红了脸,问道:“这军火还是劣质军火啊?!我感觉做工精良,威力迅猛!”
    岑牧笑了笑,说道:“你身上这把sg550,是旧时代1983年设计出来的,距离现在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今天我用的那门迫击炮,因为改装过,看不出型号,但是这玩意儿有四百多年的历史,再说一个你们印象深刻的,所有军火中,那威力最大的榴弹炮车,也是三百年前的东西,你说这不是淘汰品是什么?!”
    岑牧拍了拍自己身上挂的狙击枪,说道:“只有这玩意儿,命中眼的枪,雷神sop,是五十年前的装备,核心部件有一些过人设计,而且材料品质极佳,远超越了旧时代的军工,勉强有些价值。”
    这时,岑牧脑子里突然冒起一线闪电,他太习惯雷神sop了,却没有留意到它的来历,这玩意儿应该是联邦的产品才对?!为什么在这里能够看到?!
    岑牧突然有一种欣喜若狂的感觉,联想到之前他们提到的蓝港,他笑了,那个什么蓝港应该知道联邦的存在吧!
    被岑牧一反驳,潘进无言以对。
    众人看着岑牧笑得神神秘秘的,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岑牧说道:“这就是差距,荒野现在原始的程度你们根本无法想象,因为你们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新时代高科技,没有对比,不过也不要灰心,只要你们按照我的思路往前走,将来的日子你们连做梦都梦不出它的样子。
    所以,给我放聪明一点,不要老看着眼前的一些东西,管好自己的小弟弟,严格执行我制订的规则,我们一起把小镇做大,然后,走出去,打下更大的地盘,以后,说不定你们每个人开着车,找着蓝港最漂亮的姑娘,拥有大把大把的财富。”
    毕竟做过老板,对于画饼这种事,干得特别熟稔。
    “听起来不错!”小臧忍不住吹了口哨子,酒吧的气氛立刻热闹起来,大家笑嘻嘻的相互调戏。
    小芥子不高兴地嘟起嘴,让云戚直摇头。
    米妮笑道:“老板,你野心不小嘛!”
    岑牧微笑不语,等众人躁动的心情平静下来,他正色道:“现在有几件事情是我们的当务之急,第一件事情,也是最重要的事情,我想在铁罡镇建一座雕像。”
    众人听了,突然有一种很荒诞的感觉,因为他把一件看起来无所谓的事情当作一件正事来讲,态度还很严肃。
    岑牧伸出右手,“嘭”的一下,整只手燃烧起来,两点火苗倒映在他瞳孔中,他说道:“我们当前最大的危机是缺乏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强者,现在我们这群人中,应该算我的能力最强,而我能力的来源,即是信仰,我每天早上一直给你们灌输的东西,信仰是我力量的源泉,竖立雕像的目的就是让你们帮我建立信仰,最快程度提高我的实力,以应对将来的局面。”
    大壮等人还没察觉到什么,格雷却有些敏感,对于被利用这回事,听到岑牧亲口承认信仰之力,格雷突然脸色一变,看着岑牧的神情阴晴不定,米妮察觉到他的异常,关切地问他,他却什么都不说。
    格雷是从北方来的,从圣锋教会的领地赶来,对于能够从信仰中汲取力量的人,他有一种厌恶和深深的戒备,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连米妮都不知道他的想法。
    岑牧接着说道:“第二件事情,明天我们要去接管卡尔镇和薛峰镇,我猜今晚他们有些人会携带大量财富逃离这两个小镇,没办法,这个损失只能默认了,因为,我们自己内部的问题没有解决,才给对手留下一个逃离的破绽。
    今晚我会把奖励方案做出来,云老、小臧,拜托你们明白帮忙执行下去,明天一大早,我和大壮一帮人去接管卡尔的地盘。潘进,薛峰镇的地盘暂时先交给你,你帮我把局面稳定下来,我处理完卡尔镇的事情,我会赶过去一趟。”
    被点名的人纷纷应声接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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