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慕审问绿翘,尤妙一直在旁冷眼看着,见屋里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抽神俯视的看着绿翘。
    绿翘精心梳理的头发,发钗不知道掉到了哪里,乱糟糟的一片,脸上的妆容更是被眼泪糊的惨不忍睹,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的,整个人看起来不复平时的精致,就像是一个惊吓过度的疯婆子。
    席慕见绿翘去抱住了尤妙的腿,摇的尤妙几乎要跌倒,皱了皱眉:“还不把人拉开。”
    “若是喜欢爷就该知道爷讨厌不省心的女人,说什么是因为爱慕爷,只不过是为了私欲。爷从来不是后院任何一个女人的,你如今现在坏了规矩,爷要是不罚你,别人有样学样,爷的后院恐怕再也得不到安宁。”
    此刻的绷着脸的席慕让尤妙觉得有些陌生,在她的印象中他对女人态度都不错,特别是长得漂亮的女人,她从来还没见过他像现在这般面无表情,眼眸比冰雪还冷上几分。
    之前是云莲,现在是绿翘,席慕对女人原来也能那么狠。
    “席府容不下你,爷也不是不念情分的人,爷不把你再卖了,领了板子,这些年你在席家得的赏赐你就一起带着走。”
    绿翘被席慕的话吓得嘴巴都闭不拢,呆滞的落着泪,比起板子来说,绿翘最受不了的是要离开席家,她一个弱女子离开了席家能做什么,还不如把她再卖了。
    “爷你不能那么对奴婢,奴婢对爷是真心的……夫人,求求你,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席慕挥了挥手,让人把她拉了下去。
    待人走了个干净,屋外也听不到绿翘惨烈的叫声,席慕见尤妙还是低眸看着地上的毯子,挑了挑眉。
    “这是怎么了?被吓到了?”
    她虽然没见过席慕处置女人,但在伯府看到主子处置丫头的事不少,连着她都整治过身边的丫头,倒不至于被这个场景吓到。
    她只是想起了一件往事。
    在伯府的时候她曾跟席慕后院的某个女人谈的来过,她对那人说席慕就是色中饿鬼,就是个没脑子的畜生,仿佛什么事他都能想到那种事的头上,那人反驳她,说只是因为她的待遇特殊,所以才这般认为席慕。
    席慕不是对待每个女人都一样,特别是她,是特例中的特例,所以才觉得席慕是个好糊弄,只想床榻之事。
    连席慕的发怒对待她都是不同。
    那时候她嗤之以鼻,她因为才逃了一次挨了板子,席慕发怒就是发怒,怎么可能分一样或不一样。
    而现在看来那人说的是对的,真的不一样,席慕对她再生气的时候,也没有让她像是绿翘这般没尊严,仿佛对待一张用烂的破布,丢开的时候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见尤妙没回话,席慕从后头把人搂进了怀里:“就吓得那么厉害?话都不会说了?”
    席慕让她在旁边旁观是想告诉她,她跟旁的女人有多不一样,他有多疼爱她,但是看到她吓得那么厉害又后悔了。
    “早晓得爷的妙妙胆子那么小,爷就让妙妙避开了。”
    席慕含笑的声音压得有些沙哑,冲着尤妙的耳边,细碎的暖风就像是羽毛瘙着耳朵。
    便是没有回头,尤妙也猜到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是温柔宠溺的,才处置了另外一个女人,现在又可以对她含情脉脉,尤妙抿了抿唇,心中冒出了一股奇怪的情绪。
    “你会给绿翘找人家安顿,会给她银子吗?”按着上一世的步骤,绿翘该是得到这样的对待才对。
    席慕觉得她的话莫名其妙,绿翘做错了事他为什么还要对她那么好,他又不是傻子,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席慕干脆转过了她的脸。
    “什么意思?难不成她乱传你闲话,你就一点都不生气?”见尤妙兴致不高,席慕挑起了她的下颌打量她的表情,“心怎么就那么软。”
    席慕叹息了一声:“爷此时的态度不强硬,以后还会有人觉得你是软柿子欺负,爷舍不得妙妙被欺负。”
    “是吗?”尤妙抿唇笑了笑,只是嘴里的那声道谢怎么都吐不出来,“绿翘爷以前也喜欢过吧,因为现在喜欢我了,为了让我开心就可以把她当做破布甩到一边。”
    席慕愣了愣,没想到就那么一件小事,尤妙都能兔死狐悲。
    “她做错了事。”
    “如果今天做错事的换成银姨娘呢?爷还没对她腻味,一定不会那么狠狠罚她。”
    跟席慕想的不一样,尤妙算不上是兔死狐悲,她也一点都不同情绿翘,对于她的下场她觉得理所当然,她现在的反应只是觉得没看懂过席慕而已。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明明相处了十年,怎么就瞬间陌生了起来。
    她被他逼的应该是仅次他亲人了解他的人。
    “换成银姨娘,爷自然不会那么罚她,因为她是妾侍不是丫头,再者她的性子也不会犯这种错。”说着,席慕突然笑了起来,手指蹭了蹭尤妙的脸颊。
    “妙妙是担心爷有一天不疼你了,你落到绿翘的下场?”
    “世事无常,今天跪着的是她,说不定明天跪着的就是我了。”尤妙淡淡道,“反正都是喜欢爷的人,未来如何也只能由爷决定。”
    “别说爷答应了你爹娘,爷对你的特别难不成你一点都没感觉到,你那自己跟不该比较的人比较个什么。”
    她跟绿翘的不同,大概就是席慕对绿翘的顺从已经腻了,而对她的顺从正新鲜。
    “爷说过后院都是百依百顺的女人,所以容易被爱折腾的吸引,但我天生就隐藏不了自己的真心,不能做不一样的那个吸引爷,希望有朝一日爷对我腻了,能好聚好散的放我离开,别像折腾绿翘一样折腾我。”
    席慕被尤妙的想法逗笑,傻丫头傻丫头的叫个不停,把人抱进怀里:“爷怎么可能舍得折腾妙妙的真心。”
    尤妙闭着眼睛在席慕温暖的怀里蹭了蹭:“爷送我几张地契吧,我想让我爹在越县开几家酒楼。”
    就算是小地方,地契也不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见尤妙用那么平静的态度理所当然的要东西,席慕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怒。
    “在妙妙眼中,爷就是个冤大头?”
    他虽然有些私产,但也不是这样拿来补贴妾侍娘家的,要是让伯府的那些人知道,又是一阵麻烦。
    “爷会给我的对不对?”
    尤妙搂住了席慕的后腰,仰着头看他,波光潋滟的眸子雾蒙蒙的像是藏了万种风情。
    给给给,要他的命他都给!
    席慕急匆匆的解开了裤腰带,没等把人抱到榻上就啃上了尤妙的雪白的脖颈,被人抱到桌上坐着,桌上摆放的茶盅瓷瓶震个不停。
    两人的衣裳都没脱,但偏偏听着这声响就能听出无尽绯色。
    尤妙仰着头,雾气氤氲的眼眸有些空洞,知道她是不一样的这件事并没有让她多开心,反而让她产生了疑惑的感觉。
    比如她上世那般不顺从是特别的,这世她顺从的也是特别的。
    那不就代表着,这一世她就是不逃,还是跟上一世同样的待遇?
    第47章 解元
    想着尤妙是看到了绿翘兔死狐悲, 所以想要地契傍身,席慕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地契的事情。
    当然这个没怎么犹豫,是建立在尤妙双膝有些发青的情况下。
    乍看到了尤妙双腿发青, 席慕当着她的面骂了自己一顿, 说以后不会让他的乖妙妙受伤,但是等到下一刻,姿势换来换去, 还是得劳尤妙的腿跪在床榻上, 方便他动作。
    那么来回的折腾,尤妙也不觉得自己对席慕有什么不一样了, 就想快点把地契弄到手。
    两人放纵又是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过了几天。
    比起上一世绿翘被提前赶出了席家,而上一次是选好了人家, 给她雇了个小轿子, 这次却是打了她二十个板子,在外头给她付了三天的客栈的银子,马不停蹄的把人送出去了。
    见到绿翘那么悲惨,连老伯爷那边的吴姨娘都送了一些东西安抚尤妙,算是示好。
    而墨娥因为前些日子都是伺候在席慕身边, 听说审问绿翘的时候,尤妙就在旁边看着, 逼着席慕处罚绿翘。
    因为怕招惹了尤妙不高兴,被尤妙盯上, 干脆远远的躲了。
    不止席宅无比的安静, 连外头席慕派人抓了几个生事的地痞, 杀鸡儆猴的送到了衙门治罪,那些一个个说过难听话的街坊,纷纷怕下一个就轮到了他们倒霉,跑到尤家大门送礼求饶。
    尤家人懒得理会他们,干脆闭门不见。
    他们倒好学着席慕当初那般,直接把送的礼物放在尤家的门口。
    “这些人见风使舵的本事还真厉害。”尤立呲了呲牙,最近这段时间他算是彻底体会人情冷暖了,人能一直穷着,却不能乍富了又穷,就算这富贵不是自个主动索取的,反正在别人看起来你就是从天上掉下来,不踩一脚就觉得可惜了。
    因为这个尤立本来觉得被席慕算计不想再做小生意,如今又想把事情捡起来,他就不相信他们尤家所受的待遇只能跟席慕连在一块。
    就是没有他,他们一家人也能腰杆子挺直了。
    “这世上总是好人多,坏人少。”周氏见小儿子鼓着腮帮子,整个人像是蓄了气的小牛犊,怕他想的极端,在一旁劝道。
    “要是坏人少,那大姐怎么会遇到席慕……”扫到了大哥的身影,尤立住了嘴,立刻声音高扬起的开口,“娘说的对,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的。”
    在家中闲了几天,反正县试的结果还没出来,尤锦干脆去私塾帮忙。
    尤立接过了尤锦背后的竹篮:“怎么带了那么书回来?对了,我今日上街说都说你这次考试答题答的好,先生们都说你此次一定能中举。”
    “还没结果就别说这些胡话。”尤富怕给大儿子太多压力,打了尤立一巴掌。
    尤锦笑了笑:“爹放心,要是没什么意外,解元孩儿不一定拿得到,但举人应该无碍。”
    “那就好那就好。”尤富满足的笑了笑,要是情场失意,连考试也落榜,他还真担心尤锦会一时想不明白。
    但尤锦却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开心,他今日才从先生的口中知道,席慕那个混人竟然有举人的功名,而且是十六岁的时候便考中了。
    官宦子弟弄到一个举人的功名不是难事,但席慕竟然是那一届京城的解元,尤锦虽然对席慕憎恶,但也无法说出他的第一是靠家中关系拿的。
    他先生知道这事,是从县太爷的口中得知,听说席慕中了解元之后,道了声没白读书就没有继续往后考试,不屑进入官场,辞退了家中的先生,潇洒的又继续当起了纨绔子弟。
    刚知道这事,尤锦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放弃考试的念头,踏上席慕不屑的路,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但下一刻便觉得意气用事放宽了心。
    席慕就算有读书的天分又如何,他的天赋不一定比他差,再者他一定会走得比他远。
    几日之后,官府放榜的人敲敲打打的到了尤家门外。
    尤锦不出预料的中了举,而且江南省的第一。
    “恭喜尤解元了,当初尤解元考秀才得了第一的案首也是我来报的喜,没想到我福气那么足,还能再报一次,只是可惜之后得到京城考试,状元我就不能上门沾福气了。”
    报喜的人笑的喜气洋洋,尤富给他塞了几个红包,同样是眉开眼笑:“承你吉言,我家大郎一定还能当上个状元。”
    虽然没料到成绩会那么好,尤锦的表情却平和许多,虽然脸上带着笑意,却不张狂。让人看了直叹是当大官的料,有风骨气质。
    尤锦中了解元的消息传到席家,尤妙高兴的双眼放光,忍不住在屋子里蹦起来,席慕在一旁冷眼看着,幸好这是在屋里限制了尤妙的动作,这会要是在院里,尤妙估计要飞到天上去。
    “就那么高兴,不就只是个解元。”
    听出席慕的语气有几分不屑,尤妙瞪圆了眼珠:“什么叫只是个解元,秀才难考,而秀才到举人更难考,我的大哥可是举人的第一,这得多少人才能出他一个。”
    “能有多难出,爷也不是个解元。”席慕轻蔑地道。
    本来席慕不喜欢拿这种事炫耀,他的存在就是一种最大的炫耀,何须那些细枝末节。但是见尤妙崇拜别的男人的模样,肚里的话便脱口而出。
    席慕说完没迎来尤妙崇拜敬仰的目光,反而是被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
    “你那是什么眼神,爷怎么可能用这种小事骗你。”
    怎么不可能骗,哪个男人不好面子。
    尤妙没搭理席慕,整个人还沉浸在尤锦中举的兴奋中,这一世真的跟上一世不一样了,她的哥哥成了举人,以后还会成进士,会成为官身,过上跟上世截然不同的日子。
    “爷说你到底听到爷说的话没有,爷真的是解元,还是京城的解元,你知道京城的解元又多难考吗?比这个破浪地方的值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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