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娘子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担忧地看了一眼言蹊,最后只能悄悄地退了下去。
    言蹊见人走远了,这才转身进了屋,将门闩关好,转身走到了架子上的面盆前,捏了点盐放进水里,看着白晶晶的盐立刻融进水中,言蹊将手里的盐罐子放好,手指沾了沾水点在额头上。
    言蹊走到镜子面前深吸了口气,睁开眼看向镜子,轻轻擦去额头上的水渍,额头上便露出了两个白色的圆印。
    言蹊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庆幸,好在这个事情是在别人发现之前她自己先发现了,否则的话,她简直不敢想象若是被人知道,这大块黑斑之后掩藏这样一张脸,她的日子就不要想安宁。
    如今看来,这个药也不是长久之计,她必须在被人发现之前想好退路。
    若是在冬天倒也还好解决,可这炎炎夏日,稍微一动就会闹得满头大汗,这一出汗,脸上的黑斑碰上了盐水就像是冰遇上烈火,即刻消融。
    发现了药汁的漏洞之后,言蹊坐在床上想了很久,看来和宋家划清界限已经刻不容缓了。
    言蹊看了眼外面正午高高挂在天空中的烈日,忽然想起明天就是和阿昌的半月之约。
    她给阿昌施针已经一月有余,明天便是她第三次给他的施针,她的治疗倒是只能是辅助作用,毕竟那是她从未接触过的蛊毒,只能说间接抑止下他体内的毒性,至于更多的她也是无能为力了。
    看着天空中的太阳,感受到了空气中一股消散不去的闷热气,哪怕只是呆在这样的温度下都能逼出一身汗来。
    好在她和阿昌约定的时间是上午,那时候的太阳还不烈,温度也没有中午的时候那么高,她早去早回自己注意一点,应该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这样一来,她出门的次数最好减少,等天气稍微冷了点就不用担心脸上出汗的问题,那时候才好。
    虽然她也知道光是靠药汁也不是一个长久之计,可目前看来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最好是连房门都不出,更能减少曝光的危险。正好大热天她也不想出门,就乖乖呆在房间里过个夏天。
    可惜有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言蹊将一切都计划好,没有料到计划赶不上变化,最后只能选择远走他乡。
    这一天言蹊的心情都不大好,直到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言蹊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因为赶时间,所以她也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在跟着她,甚至一路尾随到了郝家门口。
    跟在言蹊身后的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乖乖,这少奶奶可真是个不安分的。”说完看了眼郝家门院,径自朝着京城内走去。
    日头渐渐升起,大黄牙终于走到了宋府门口,找上了刘嬷嬷将他今天看到的事情一一道来。
    “你亲眼看到她进去了?”刘嬷嬷确认地再问了一遍。
    大黄牙弯着腰,不停地点头,“当然当然,小人亲眼所见不敢骗您。”
    刘嬷嬷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厉光,“那你可知她去的是哪户人家?”
    大黄牙一脸谄媚地说道,“当然当然,小的都已经帮您打听好了,少奶奶去的那家人是方圆百里都有名的人家。”
    “哦?”刘嬷嬷不信她一个破相的妇人还能勾上什么好人家。
    “那郝家是方圆百里的大善之家,若是平民百姓去那看病不但诊金减半,拿药的药材钱还十分的实惠,可以说是附近的百姓都知道的大善人。”
    刘嬷嬷显然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出,紧声问道,“那这郝家,有几户人口?”
    “听说是只有郝家兄妹两人。”
    刘嬷嬷一听,悬着的心便放下了一半,“这两人是?”
    大黄牙自然知道刘嬷嬷担心的是什么,立刻回答道,“您放心,我帮您打听过了,郝家人都是普通的百姓,不过那郝家男人倒是长得一表人才高大威武,是附近未嫁的小娘子眼中的第一金龟婿。”
    刘嬷嬷冷笑,“若是这样,少奶奶可别是春心萌动看上那郝家郎了?”
    大黄牙赔笑道,“谁知道呢,放在少奶奶若是出了庄园,十之八jiu就是去这郝家。”
    刘嬷嬷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放在手里掂量,大黄牙的眼睛牢牢地盯着那暗色的钱袋,“那你可知这少奶奶何时还会去那郝家?”
    大黄牙急急接道,“每个月初一十五,少奶奶必定会去那郝家,其他时间都不确定。”
    刘嬷嬷将手里的钱袋子丢给了大黄牙,“好好盯着,这钱必定不会少你的。”
    大黄牙捏着手里的袋子感受了一下那里头的分量,顿时嘴角咧得大大的,笑得愈发猥琐。
    “小的毕竟不负您所托。”
    刘嬷嬷挥手将人赶走,径自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这几乎一年多的时间,尊贵的官夫人的生活已经将宋母身上的乡野气驱散了不少,至少穿着打扮上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了。
    只这一开口,便漏了馅。
    “刘嬷嬷,你刚去哪了?”宋母一生都是在言家村,说得一口带着乡味的官话。
    刘嬷嬷笑着迎上前,“这不是刚少奶奶庄园那处的人找来说要夏日的冰钱,我去给他们拿钱了。”
    说着还若有若无地看了眼老夫人,“他们说少奶奶每日都是坐在屋中哪也不去,这久了,可是会生病的啊。”
    宋母闻言神色一怔,随后长长一叹,“唉,这孩子是个乖的。”说完便坐在首位上若有所思。
    刘嬷嬷知道她几乎已经成功了一半,在宋母的心底种了颗种子,只等下个月十五的时候便能发芽。
    到时候,看看她还能摆什么少奶奶的架子。
    言蹊这头还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即将面对一场腥风血雨,如今她活得提心吊胆的,生怕一个不小心脸上的黑斑被擦掉,她更盼不到她想要的自由。
    今天趁着天早气温还没有那么热,言蹊赶到郝家时,发现赫连昌已经在屋内了。
    “今天来的好早。”赫连昌开口道,他今天是有事相问这才等不及了来早了点,没想到言蹊也来得挺早的。
    言蹊看了眼头顶的太阳,随口道,“今天起得早了点。”
    好在赫连昌也没有抓着这个小问题,在让言蹊施针的时候,赫连昌不着痕迹地问,“这城外的流民如何了?”
    言蹊想起他一个人住在山间,可能消息不灵通,“好在宣帝有先见之明,在流民还没有到无法控制的时候,就实施了新政。软硬兼施之下,还未成气候的流民自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赫连昌抛砖引玉,问之前的问题也只是为了之后的问题做铺垫,兜兜转转终于把他今日来到目的问了出来。
    “听说北面匈奴似乎又在蠢蠢欲动,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言蹊不由狐疑,“你怎么知道?”
    赫连昌背后一紧冒了一层毛汗,她的聪慧他是知道的,生怕自己一有不慎便引起她的误会。
    “我听旁人传言,想着若是这场战真能打起来,我现在就去那兵部报名参军,若是能闯出一片天地也算得上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言蹊闻言点点头,有这样想法的估计不止他一人,毕竟在古代,封妻荫子的思想还是主流,男人若是想闯出一片天,在战场上拿命去博倒是一个最快的捷径。
    言蹊对别人的想法倒是没有多余置喙的余地,只是随口应和道,“这倒也是。”
    赫连昌心底微松,倒是将眼前的糊弄了过去,状似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那你看,这场战打不打得起来?”
    言蹊对古代军事方面涉猎不深,却也知道这新朝刚建,若是北方关口一破,这皇帝位置估计坐着也扎人。
    将手里的针缓缓插入赫连昌的脑袋里,轻声道,“我一个妇人知道不多,却也清楚一句话,犯我国威者,虽远必诛。”
    好一个虽远必诛!
    赫连昌心底一荡,这么多天来,自从边界来报匈奴在北面蠢蠢欲动的消息后,朝廷上便有两种言论,一是主战二是主和。
    大臣们各执己见,赫连昌在上首看着底下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持着自己的观点,脑仁子都被他们吵痛了。
    他心中虽然早有决定,可不知为何,还是想要来这找寻一份答案。
    犯我国威者,虽远必诛!
    第206章 惊!一国之君强取豪夺人臣妻子(15)【双更,补齐之前哒!么么叽!!】
    言蹊不知道为什么床上的人忽然莫名兴奋,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最后一根银针插进赫连昌的脑袋里,这才松了口气。
    赫连昌按捺住心底的兴奋,他心中本就有一个计划,如今言蹊的话就如同给这个计划上添了一笔,让他越发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只是在这个计划中,还有一个十分大的阻碍阻止着他前进。
    “若是我去参军后,这病该如何是好?”
    言蹊一顿,她倒是忘了和他说这件事了,“其实我做的这些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不过这几次下来倒也有些用处,至少半年之内不会再犯病,若是你半个月后有空再来一次便也差不多了。”
    赫连昌闻言点点头,蛊毒的事他已经拍暗卫私底下去查了,越查越觉得蛊毒这玩意还真不是大街上的江湖骗术,他中的似乎还不是一般的蛊毒。
    有了言蹊的这句话,自然对她深信不疑,开玩笑道,“若有天我功成名就再来感谢你。”
    言蹊摆摆手,随口应道,“若真有那一天,你还我一个自由身就好。”
    这句话一出,说话的人无所察觉,却不小心震动了两颗心。
    门外不知道站了多久的郝詹听了这句话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她说,她想要一个自由身。
    郝詹最后看了眼窗户,虽然门窗都已经关上了什么也看不到,可他还是能想象得到她在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
    郝詹深吸口气,转身离开了。
    赫连昌却是愣在床上半响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心底那份抑制不住的喜悦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看着言蹊没有说话。
    言蹊洗了手回来便看到了床上的人看着她,那双虎目配上那张憨厚老实的脸倒是让人安心。
    言蹊以为是自己刚刚的话吓着了他,赶紧道:“你不必放在心上,那只是我随口说的。”
    赫连昌却不这么认为,嘿嘿一笑,直接将那话题给扯远了。
    那日之后,言蹊就再也没有去过郝家,一来不久之后便是宋母的生辰,她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最好在那日能拿到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和离书。
    二来,这日光发白,热得路旁的树叶都蔫了不少,这样的天气她若是出门那估计就是老寿星上吊——找死了。
    言蹊在家里窝了十多天,想起那日答应了阿昌的事,这次估计是最后一次给他施针了,她就算是再不愿意出门也不得不去。
    不久前传得沸沸扬扬,关外的匈奴人聚集起来蓄势待发,而宣帝为了扬我国威决定御驾亲征。
    此消息一出,兵部门口日日门庭若市,人人都想趁着战事若能积攒些竣军功,等班师回朝之时,他们的日子便会一飞冲天。
    这种盛况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赫连昌,若说大周百姓对于新帝最深刻的认识便是骁勇善战百战百胜,否则的话也不可能在那群雄逐鹿的时候脱颖而出,最终成为了这片大好河山的主人。
    赫连昌的战功赫赫,虽说作为新帝他的政绩可能还没有体现出来,可是他之前的名声在外,如今一听是皇帝御驾亲征,不少男子都主动报名参军,为的也是在赫连昌面前博一个出彩。
    言蹊作为一个深宅中的妇人,消息是最不灵通的,加之她日日都躲在房间里不出去,若不是听到下人偶尔的议论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事。
    眨眼间,时间一蹿而过,很快就到了十五。
    言蹊起了个早头,在天还没那么热的时候出门去了郝家。
    她这一出门,那头大黄牙便跟在她身后,亲眼看着她进了郝家也没有走开。
    若是按照刘嬷嬷的计划,这边若是没有问题,很快这少奶奶的位置就要换人来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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