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均亩产多少?”
    屯田司总司其职,屯堡的日常管理是屯田司在负责,但最为重要的,肯定是水利工程和肥料工程之后的田亩收成。
    没有明显变化的话,屯田司存在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搞屯堡,将各行其事的私田改为公田,人人领饷银,替公家种地,这本身要有超强的管理和丰厚的回报才成,这小的回报是给屯堡的堡民,而大的回报,则是惟功需要沉甸甸的成绩……真正的,拿的出手的成绩!
    “好,收成太好了。”
    孙承宗笑的合不拢嘴,他其实是很会来事的人,万历年点了翰林之后教导天启读书,少年皇子心里就当孙大胡子是亲爹一样敬重,后来当了皇帝,魏忠贤和客氏得宠,阉党统一了楚党浙党等非东林的地域党派,集火对准东林,将一个个东林大佬扫的干干净净,最终也是没敢为难孙大胡子,在魏忠贤权势最大的时候,已经成为九千岁,生祠立的全国都是的那两年,孙承宗也是无人为难,后来还是自己在辽东感觉没趣了,自请辞职,也是安心回家,没有人敢找他的麻烦。
    这么一个政治人物,办事是第一等的,也是很会来事,此时先是接了句话,接着便是笑着对张用诚道:“用诚兄,底下你来说。”
    张用诚的脸上却是涨的通红,这几个月下来,他可是哪儿都没去,就安心在辽阳坐镇,每日就在总兵衙门调度,各司各处各营,到处都是他得协调,和侍从室,顺字行,千丝万缕的关系也是由他担着,但张用诚心里最着紧的,还是屯堡和粮食的收成。
    不论顺字行赚多少银子,开拓多少财源,张用诚心里都明白,粮食才是根本。
    银子再多,买不到粮食又如何?
    身为惟功心腹中的心腹,惟功早就隐隐透露过,不排除数年之后和朝廷翻脸的可能性……就算不翻脸,也要防朝廷掐脖子过来,那可是不得了的事。
    现在朝廷一年供给几十万石的粮食和豆料,养兵是够了,还有那么多的工人和越来越多的屯堡,整个辽中和辽南加宽甸的体系都要换,如果收成还不如以前,这屯堡改革再漂亮,终究是沙上堆塔,海水一冲,什么都是空的。
    “大人,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张用诚激动了半天,最终还是强咽了口唾沫,才能开口说话。
    惟功没有笑,只是静静的看着张用诚。
    张用诚跟他很早,和别的少年不同,张用诚还牢记着当初的饥寒交迫时的情形,记得家乡的模样,记得欠收和饥馑是什么滋味和感觉。所以,他绝不会笑他。
    随行的人们也是一样,大家都肃然无声,等着张用诚继续说。
    “第一堡,二、三第四堡,第五,第七,第十九,第二十,二十一,二十七,二十九,三十五……一共十五堡,平均亩产是五石……”
    “五石?”
    张思根从马上一晃,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其余的随员脸上神情也好不到哪儿去,很多人第一时间将嘴巴张大了,下巴掉了下来,一个个就象是雨天的蛤蟆,模样十分滑稽。
    不过,此时根本没有人注意自己或别人的表情,所有人都被这个数字给震住了。
    “第六,第八、九、十、十一到十六等诸堡,一共二十七堡,平均亩产是四石。”
    “还有辽南的几个堡,平均亩产三石,考虑到是最后成立,人员融入和管理需要一段时间,同时引水,积肥也需要时间,所以并没有对各堡人员进行处罚。只做了训戒,今秋的苜蓿收成,小米,高梁等杂粮,如果还达不到最低平均数,就会对屯长等系列相关人员进行处罚,同时调查管理体系和堡民构成。”
    张用诚好歹是把话说完了,说完之后,自己也是喘了一口大气。
    “另外,大人传令成立公安司,将抽调一部份镇兵和农兵,联合成立公安部队,并且将一些卫所中负责刑案的老手分散各处成立分局一事,中军部已经完成初步的架构和人员抽调,只是司的主官需要大人亲自决定。”
    近期的大事还有很多,不过粮食收成和成立公安司最要紧。
    辽南和辽中的屯堡分别出现了很多治安案件,有堡民抵触管理的,特别是对卫生条例的反弹为最多,吃了饭感恩,放下碗骂娘倒无所谓,但只要有违反条例,抵触管理的实际行为,那是肯定要被镇压,轻责打了赶走,重责为奴工,如那些被惩戒的海盗一样,白做工服苦役,一直到期满为止。
    真正的内部刑事案件也有好几起,屯堡中当然是肯定奔好日子过多,而且在当初挑选的时候,有犯罪史前科的,或是青皮混混无赖,市井流氓肯定不要,但就算再本份的堡民,有时候生闲气打架也在所难免,出人命的事情也有好几起,遇到这种案子,有时候当场逮到还好办,遇着案情负责的,堡中的一群文吏和武夫就没有办法了。
    可想而知,这类事情应该不会很多,但也杜绝不了。
    以后各堡经济发达了,应该还会在各堡区之外出现很多繁华的市镇,民户不可能全部纳入屯堡体系之中,屯堡发达了,市集镇子也会发展,公安司不仅管理屯堡,在未来也可能介入到市集民镇之中,专业性将会十分重要。
    “总数算过没有?”
    在脑海里过了一下数字之后,惟功是第一个冷静下来的人。
    亩产五石,也就是六百斤麦子,这个数字在大明这里看来是天文数字,听到这个数字的人如同耳边炸响落雷,轰的他们七荤八素,实在是难以相信。
    对惟功而言,不过是辛苦之后确实得到回报而已!
    不要说亩产五石,在后世以东北几个平原黑土地红土地的地力,加上化肥和农药,水利灌溉到位,正常年景平均十石以上还是很正常的,十五石,甚至二十石的收入,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有这种数字打底,眼前的五石虽然叫他高兴,不过也不至于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现在的江南湖广,水稻亩产五石六石也是有的,无非是在于人伺弄土地,自然条件不优厚就创造条件,而不是靠天吃饭。
    象西北那里,本身水源太少,官府又不组织百姓恢复水利网络,任由百姓自生自灭,小规模的自耕农没有组织,就只能把种子往地里一撒,近水的还能想想办法,离水源远的就只能求老天多下几场雨……这样的种地法,又没有肥料,风调雨顺不过一亩一石左右的收成,稍微干旱就要饥荒,明末西北农民席卷天下,主要原因就是小冰期几十年的干旱,使西北农民实在活不下去了。
    归根结底,还是朝廷和官府的责任!
    “总数还没汇齐呢,但就手头掌握的数字是有一百零九万石,应该还有二十万到三十万石之间的数字没算上来。”
    惟功长舒口气,眉宇也是一展。
    赚银子他不担心,最担心的还是这个粮食。
    明末时大明的经济是走了一个弯道,过于重视贸易经济,江南几乎将粮田毁尽,全部种植桑树和棉花,于是民间极富,但粮食不足,特别是整个北方,包括山东和河南在内,九边之地,处处灾荒,粮食问题不解决,惟功的基业就不能说打稳了根基!
    以现在掌握的土地和人力,一季就有百万石的粮食,这是任何一个军镇都没有的力量。
    等屯堡达到上百,土地超过百万亩时,可能一季收入就是好几百万石,不论养兵,还是供给堡民,工人,矿徒盐工,都是足够了。
    “现在屯堡数如何?”
    张用诚想了想,答道:“现在一共是五十三个屯堡,土地是四十九万亩,先在辽阳四周的几个屯堡土地都慢慢增长上来,每屯堡其实就是两个百户,现在算算,咱们已经直接控制一百多个百户了,整个辽南四卫,也就二百来个百户而已。”
    辽南四卫,定辽六卫,还有宽甸六堡,加起来的实际丁口肯定远不止每卫五千六百户那么少,应该是十倍以上。
    “用诚,还有恺阳,你们都是任重道远。”惟功笑道:“屯堡数字,最少应过五百,诸君,还要继续努力。”
    “大人说的这五百之数,应该是包括沈阳卫和三万卫在内吧?”
    孙承宗先是一惊,接着便是反问。
    “哈哈,不谈这个,暂且先不谈。”
    辽东全境在万历十年曾经由巡抚周永泰报过清理屯田数字,增加了八千九百多顷土地,用户部回复的话说,虽不及国初,亦比万历早年增加了十分之一,而专向朝廷上报的科地和米地就是两万余顷,二百多万亩,此外各卫还有自己的营田,屯田,马价田,养廉田等。
    全辽土地,惟功拿不到确切的数字,对后世的史学家来说,要把卫所和卫所代管的民籍土地全部梳理清楚也是很为难的事情,不过以惟功自己屯田司的力量初步来算,光是辽中和辽南,还有沈阳卫三万卫等诸卫的土地平均每卫就有近万顷的土地,当然更多的是集中在辽中平原,所以想扩大屯堡范围,往沈阳和三万卫的地盘渗透就是必然之事。
    要想这样做,就得枪炮先行。
    所以惟功大笑揭过,现在提此事,为时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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