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坏事了。”
    唐瑞年匆忙去而复还,额上汗迹显然,脸上也有一些惊惶之色。
    惟功斥他道:“遇事要有静气,切莫慌乱……有什么事慢慢说,何必做这般模样。”
    “是,大人说的是。”唐瑞年定一定神,回说道:“简修公子说是闲极无聊,和额亦都,何和礼等人一起,随一个特科中队和骑兵中队,一起往宽甸那边去了。”
    “混蛋,谁擅自带他去的?”
    惟功闻言,立刻站起,脸上也是一脸的恼色。
    他刚刚的话犹在耳,徐光启忍不住想笑,但知道事情不小,当然是忍住了。袁黄则面无表情,他学究天人,这样的时候,当然该知道如何自处。
    惟功问了几句,才知道特科和骑兵中队联合行动,一起练兵是赵雷和巴沙儿,王国峰等人一起商量后的结果,计划早就定好了,派出人员也是定下来,带队的是郭增耀郭疯子,主要的目标就是支援栋鄂部。
    栋鄂部已经由王兀堂正式上明廷上了奏折请罪,一般来说,他这样的有实力的边酋,只要真心请罪,大明朝廷就不会穷追到底,而是以安抚为主。
    奏折一上,兵部便与内阁一起答允了王兀堂的谢罪,万历八年攻击宽甸六堡的过往,就算就此揭过了。
    而王兀堂则召集女真各城主大会,宣称从今往后,栋鄂部听从辽阳镇张惟功总兵官的调遣,不论是打蒙古人还是女真人,栋鄂部都只听辽阳镇的。
    四月初时,惟功从大都督府替王兀堂请了一道建州卫都督的敕书,虽然和努儿哈赤家的那种世袭指挥掌银印的正式官职不同,但好歹也是有敕书的女真首领了,只要有敕书,便有资格到京城去朝贡,来回都有赏赐,光是经济上就对部落有不少的帮助了,更何况有敕书之后,边境将领也不好擅自压迫,栋鄂部内部也不会有更多的强势者觊觎王兀堂家族的地位。
    正因为惟功的种种举措,使得栋鄂部高调宣布归顺。
    这种态度,也是激怒了不少保守的女真部落。
    沿着苏子河河畔生息繁衍的都是建州左右卫部落,不论是大型的部落,还是小型的城寨都各有其主,但表面上女真人还都是统一对敌,王兀堂的表态,实在是叫很多人无法容忍。
    至于叶赫部,哈达部,乌拉部,这些女真部落居住更远,部落实力虽强,却懒得理会建州部这边的事情,真正对王兀堂和栋鄂部屡有不利的举动,甚至是勾引蒙古人来打栋鄂部的,反而是建州部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部落和城寨的头人们。
    面对挑衅,王兀堂和栋鄂部做出了一些反击的动作,但各部落之间的联络千丝万缕,栋鄂部有些事不好做的太过份了,在这种时候,辽阳镇的支持就十分重要了。
    在这种情形下,辽阳镇出动一部份精锐兵力,由宽甸堡进入女真地界,进行一些军事上的行动,军事为辅,重要的是给栋鄂部政治上的支持。
    栋鄂部在苏子河畔是大部,也是建州卫的实力部落,与之实力相当的是海西女真的哈达部,万名男丁以上的大部落还有叶赫部,乌拉部,千名男丁的实力部落也有很多,比如完颜部,索伦部,萨哈连部。
    还有大大小小几十个部落,有的部落只有几百男丁,甚至只有一个寨子便自成一部。
    整个苏子河畔,都是当年建州左右卫的迁徙过来的几百户几千丁口的后人,他们如珍珠一般散落着,在几条大江河的荫庇护佑之下,渐渐的繁衍生息着。
    这些部落,没有共主,只有称汗者才会赢得小部落的忠顺之心,汇集他们的力量。
    嘉靖年间屡次破口而入的王杲,便是其中一个,其子阿台,至今还在称汗,只是实力已经远不如其父当年。
    这种情况之下,栋鄂部接受辽阳镇的庇护,不论是军事和政治上辽阳镇一定要拿出一些叫这些大大小小部落服气的东西来,否则的话,实力虽然强劲的栋鄂部也会陷入一种困境之中,王兀堂的政治地位和实际的力量,不仅不会增长,反而会被削弱。
    还有一点,就是惟功虽然扶持栋鄂部,但用的办法就是以名义为主,他不希望栋鄂部真正去削平那些大大小小的山头,抢掠别部的地盘和壮丁,这样真正壮大起来的女真部落,不是他所需要的。
    自己出手,好处多多。
    不过这种好处是建立在掌控之内的,象是张简修这样不听招呼,擅自前往女真地界的行为,那就足够叫他头疼了。
    “叫王国峰和赵雷分别再加派人手,前去接应吧。”
    算算时间,张简修他们最少走了大半天了,轻骑追赶倒是赶的上,但惟功知道除非是自己去,否则的话张简修一发脾气,谁也没有办法。
    相国公子加上辽阳镇标下副将,这是张简修的新职务,他在京师就已经是皇帝亲封的锦衣卫都指挥使了,加到这样的武职,张居正也不会觉得有多高兴,无非就是叫这个儿子在辽阳玩的开心而已。
    “这厮,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啊。”惟功下达命令之后,还是不大放心,只得叹息摇头,亲自跑出去布置一番。
    因为张简修胡闹,特科和骑兵总队的一些计划肯定要调整了,现在两个总队都已经满编,全部骑兵编制,甚至在执行任务时还可以一人双骑,每个总队等于一个千总部,满编为一千三百余人,下有甲乙两大队,每大队七百余人,下辖直属中队和四个中队,每中队一百二十五人到一百五十人之间。
    这样的编制法,与当时欧洲的每骑兵中队一百五十人左右相差不多,也与局、司、千总部的编制大同小异。
    最后商定,每总队再各出一旗队人员,派一个老成的把总带队,前往栋鄂部地界,接应张简修等人。
    在惟功出门之后,徐光启和袁黄开始收拾自己的物品,他们一个在屯田司,一个在教育司挂职,袁黄太妖孽了,几乎无所不通,这样的人放在哪个具体部门都是浪费才学,所以惟功请他到教育司挂职,协助主官主持教育工作。
    在他们的努力下,教育司已经由空壳子到成为一个有活力的部门,并且武学院和算学院已经收齐了学生,开始正常授课。
    还有工学院,商学院,医学院,综合学院仍然在定制教学计划和教材,并且招收生员之中。
    在这过程之中,袁黄等人,当然出力颇多,也使得这位了凡居士,广受尊敬,不仅是辽阳镇的人,而且是定辽六卫等辽阳一带的所有居民,提起他来,都是大为称赞。
    “居士辛苦,但有一些水利上的事情,还想请教居士一二。”徐光启对这位年纪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前辈也是十分尊重,袁黄前来辽阳是李文昭派到浙江的人招揽前来的,待遇当然极为优裕,年俸在千两之上。
    当然,袁黄前来,待遇只是小事,他乐善好施,其夫人受他的影响也是如此,两人有名的事情就是将家中的丝绸换成棉絮,全部拿出来布施,这样的人,当然不贪婪钱财。
    他的俸禄,估计也是用来布施的多,此来辽东,多半是为了一展抱负,做些实务而已。
    万历五年的会试挫折,并没有使袁黄消沉下去,他的言行举止,足以叫徐光启等小辈敬服有加。
    “子先客气了,有话便请直说。”
    袁黄很忙,不过还是耐心与徐光启商量了一阵屯田司的事情,在水利工程上他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很多小的细节方面,就是在这样的商讨之中迸发智慧的火花,如果再加上一个孙大胡子,这个讨论小组就真的太华丽了。
    最新的两个屯堡是沿着复州河买下的田皮,当然也有相当的无主之地……所谓的无主,其实是惟功从各卫所军官中强勒出来的田地,他有各卫的监察之权,虽然因大小相制不能直接干预各卫和海盖参将治下的事务,但弹劾监督权还是有的,考核之下,如果按制弹劾,这些强占军户田地的家伙没有一个能落得了好,退出占田是最起码的,留下他们的祖田和真正积攒出来的土地,再用市价商量买卖田皮,这样屯堡的土地就有了。
    建立堡垒区域,生活区,工作区,公众活动区,放牧区,养殖区,包括水塘等。
    再沿着土地,建立引水区,现在屯堡比较讲究引水,特别是沿着工业区提出新要求,是水流要湍急,要有一定的动能。
    虽然还不知道上头的打算,但屯田司水利处只能按上面的要求来办。
    徐光启的难题就在这里,好在有袁黄一起商量,两人一边收拾一边谈,没有多久就已经有了初步的草案。
    “下午如果算学院那边不是很忙的话,我就过去一趟,亲眼看看,较纸上谈兵要真切的多。”
    临出门时,袁黄微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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