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级、b级、c级这些能够下在饮食、汤药、茶水中害人的绝育药,早就被朝廷禁售了,药店是不会公开卖的,只有在黑市上才能买到。
    如果哪个二货跑到药店问:“我要买绝育药,能下在饮食中给别人吃的那种。”
    掌柜的保管会两眼一瞪,义正辞严地说:“本店做的是正当生意,哪会卖那种丧尽天良的害人之物?噫,你买这东西做什么?想害什么人?走,跟我去见官……”结局就是:这个二货要么被扭送到官府,要么自己“反应快”逃跑了。
    b级、c级绝育药,如果有知道门路的人介绍、作保,陌生顾客也可以辗转买到,只价格十分昂贵。
    a级绝育药的配制和购买,却都是有传承的。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隐秘组织能配制a级绝育药,也只有源远流长的一些顶级家族的核心成员有资格购买。旁的人就算再有钱有势,连这几个隐秘组织的门都摸不到。
    据漉漉说:两百多年前,曾有一个叫庄识的年轻男人,是一个有资格购买a级绝育药的家族的核心成员。庄识知道绝育药的隐秘后,本着为民除害的精神,将这个隐秘捅给了官府,联合官府抓住了几个联络人,给某组织造成了一定损失。
    后来,庄识家族遭到了那几个隐秘组织的联手报复。从那年起,庄识自己和他五服之内的所有亲戚,再没有生出过孩子,包括他家已经嫁出去姑奶奶们,也包括他舅舅家的亲戚们。
    庄识顶着所有亲戚的怨恨指责,与那几个隐秘组织斗了十几年,却再没有取得什么实质的胜果。绝望之下,他在庄家祠堂前自刎了。
    从那以后,绝育药的事,更加是不能说的秘密。
    知道这些秘密的,不会轻易告诉外人。不知道这些秘密的,要么生活在社会底层,要么在富贵人家做靶子——比如:雍若面前的这位林侧妃。
    “雍美人不必多礼。”林侧妃依然是一身清雅,轻轻柔柔地说,“请坐吧!”
    雍若便在亭中坐下,距离林侧妃不远也不近。
    “林侧妃喜欢这里?”雍若主动开口寒暄,免得两个人干坐着尴尬。同时她也想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免得自己老惦记着4300点积分。
    “不错。此处清幽,我常来坐坐。雍美人也喜欢这里?”
    雍若打量一下周围,叹息一声:“此处满目苍翠,颇有遗世独立之感,我甚是喜欢。”又向林侧妃笑了笑,“我在这里,会不会扰了林侧妃的清净?”
    林侧妃轻笑一声:“这园子、这亭子都不是我的,谈何打扰?”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有两个小丫头的声音,在不远处不高不低地喊了两声:“雍美人……你在哪里?雍美人……”
    林侧妃惊讶地看了雍若一眼,又看了看声音传来的方向,意思是:叫你呢?你不应一声?
    雍若略尴尬地摇了摇头,意思是:别理她!那不是玉净的声音。
    等那两个小丫头走远了,林侧妃才笑道:“雍美人是来这里躲清净的?”
    雍若微微苦笑:“让林侧妃见笑了。”
    “这没什么……”林侧妃微笑着叹息,“谁都有想要躲清净的时候。”
    雍若默然无语。
    又坐了一会儿,林侧妃站身来,说道:“我有些乏了,要回去歪一歪。雍美人若在园子里躲不住了,可到我屋里清净片刻。我住在王府西路的桐月轩,位置略偏,少有人至。”
    “多谢林侧妃。”
    林侧妃又指了指之前她垫在身下的一个棉垫子,十分温和地说:“这个坐垫送给美人吧!如今天气还凉,这木头椅子冷冰冰的,雍美人日后再来这里躲清净,带个厚实的坐垫为好。我年轻时便不大注意这些,凉了身子,如今竟得了宫寒之症,苦不堪言。雍美人青春正好,可别重蹈了我的覆辙才是!”
    两人并无深交,林侧妃却这样温言相劝,让雍若心情更复杂了。
    这位林侧妃,一直以为自己的问题是什么见鬼的“宫寒之症”吗?或者,太医就是这样糊弄她的?
    雍若心中升起浓浓的同情,这位林侧妃的身边,有一个知道真相、也愿意给她讲真话的人吗?
    “林侧妃……身子不好吗?”她起身送林侧妃,试探性地问。
    林侧妃微微苦笑,苦涩的笑容之中,却又有一种不容忽视的明澈气质,让她有一种十分独特的魅力:“我被宫寒之症所苦,月事常常两三月、甚至数月不至,来了之后,又常常月余不尽……种种滋味,实在难言。”
    她叹息一声,向雍若点点头:“告辞了!”见雍若还想再送,她脸上又浮现了两分戏谑的笑意,“美人请留步吧!别为了我冒冒然出去,被那些丫头拿住了!”说完转身,扶着丫头缓步离去。
    雍若站在原地,看着林侧妃主仆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一片葱茏之后,久久无语。
    花柔十分自责:“奴婢该死!竟没有想到这凉亭里的木头椅子太凉,多亏了林侧妃提醒。奴婢回去就做个厚实的坐垫,今日美人先用用林侧妃的这个坐垫吧!”
    雍若便在林侧妃坐过的垫子上坐下来,垫子上尚余林侧妃的体温。
    她又让花柔悄悄去盯着路口,等玉净找过来就来叫她。
    过了好一会儿,花柔回来了,但跟她回来的却不是玉净,而是凤寥。他们之后,还跟着焦总管和几名在凤寥身边侍候的太监。
    凤寥语气凝重地对雍若说:“我刚进府门,就听说我姐姐将你的屋子砸了。又听说你在沁芳园,便也顾不上回无尘居,先过来找你了。”
    雍若一愣:兴安郡主,还真将她的屋子砸了呀?问凤寥:“兴安郡主为什么要砸我的屋子?”
    凤寥摇了摇头,脸色冷肃:“我也不清楚。还没来得及问!”
    他拉着雍若的手,将她上下一打量,见她毫发无伤,才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刚才进府的时候,听说你的屋子被砸了,我真是眼前一黑。又听说你在沁芳园里,没跟我姐姐对上吃亏,我才一口气顺了过来。”
    雍若朝他笑了笑:“真的眼前一黑?”
    凤寥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他长长地吐了一口胸中的闷气,脸上有了一点笑意:“还好你机灵,自己先躲到花园里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姐姐会来找你麻烦?”
    雍若苦笑:“我并不能确定,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所以提前防范,避其风头而已。”
    凤寥看着她,好一会儿不说话。
    然后他拉着她,在凉亭的木椅上坐下,还下意识地让她坐在柳侧妃留下的那张坐垫上,他自己却往冷冰冰的木头椅子上坐。
    雍若觉得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不要这样张狂为好,便往旁边挪了挪,让他跟自己一起坐在垫子上。好在垫子够宽大,坐两个人也够了。
    “若若,你知道吗?刚刚我往园子里走的时候,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突然之间,我周围的一切都不再真实了。我仿佛活在一个玻璃罐子里,以前对周围的一切印象,仿佛都只是一个幻像。”凤寥的眉头皱得很紧,脸上有着浓重的困惑之色。
    雍若看着凤寥的神情,心中略微感慨:意识到问题,是成长的第一步啊!
    “我不明白我姐姐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我也同样不明白,你为什么能猜中我姐姐的想法,很有先见之明地避出来……我觉得自己很蠢!”凤寥盯着雍若的眼睛,目光惶惑而热切,“若若,你那样聪明,你告诉我为什么?”
    面对这样一个真诚而纯粹、满眼求知精神的少年,雍若觉得,她没办法编些瞎话随口敷衍他!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可怎么说呢?
    她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很快做出决定:漉漉是底牌,这一张底牌不对任何人说——这是底线。
    她对兴安郡主与杨世子婚姻真相的猜测,暂时也不能说。
    毕竟兴安郡主是凤寥的亲姐姐,若她用这种完全没有一点实证的凭空猜测去忖度兴安郡主的为人,凤寥对她的观感或许会大打折扣,这对他们的感情是很不利的。
    “从我知道郡主是永昌侯世子夫人之后,我就在留心郡主的事了……”雍若把兴安郡主将亲哥哥的倒霉通房踹下水、还不准人救的事说了,“因为这件事,我觉得郡主可能……比较心高气傲。便有些担心:万一郡主觉得我这个曾被杨家退婚的女子嫁给你做妾,也是对她的侮辱呢?所以我出于谨慎,就避了出来,也不过是以防万一……”
    凤寥看着雍若,满脸的难以置信。“你是说,我二哥的那个通房,竟是被我姐姐害死的?”
    他思索了半晌,隐约只记得他二哥确实有个通房在多年前病死了。至于什么病、怎么病的,他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雍若谨慎地回答:“我听到消息,的确是这样的。但我并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相。”
    凤寥豁然转身,问跟在他身后的焦桐焦总管:“这件事你知道吗?”
    焦桐面露尴尬,却也并不隐瞒:“雍美人所言不差。这件事,这府里许多下人都知道。”
    “为什么我不知道?!”凤寥异常恼怒地大声质问道。
    焦桐躬着身,鼻尖开始冒汗:“这事……这是英亲王后宅的事,又牵涉到郡主,太妃严令不许下面的人嚼舌根。老奴见此事与公子并不相干,又有太妃的吩咐,便没有多嘴……”
    凤寥愣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我今日才知:我竟是闭目塞听、耳聋眼瞎之辈!这家里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我竟是个外人了吗?”
    雍若觉得凤寥似乎有一点感伤,便柔声安慰他:“王爷也别太责怪下面的人。不告诉王爷这些事,也是不想让王爷烦心。”
    “所以他们就眼睁睁看着我成了聋子瞎子?”凤寥怒气勃发。
    焦桐等人立马跪下请罪。
    雍若扯了扯凤寥的袖子,装可怜卖萌:“王爷,您吓着我了……”
    凤寥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满腔怒火突然有些后继乏力。
    他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来,胸口的闷气和郁气便消散了许多。转身对焦桐等人说:“以前的事,本王不计较了!但从今往后,不管这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大事小事,好事坏事,都要及时报我!若再有隐瞒,本王必不轻饶。”
    焦桐等人抹一抹汗,连声答应了。
    凤寥缓和了一下语气,又道:“今日你们知道在府门外等着我,及时向我通报消息,这件事做得很好,回头本王必定重赏。”
    焦桐等人又连忙谢恩,心中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雍若觉得:凤寥不愧是富贵中人,哪怕年轻识浅,这“打一棒子、给颗红枣”的把戏也是信手拈来,用得十分纯熟。
    “走吧!”凤寥拉起了雍若的手,“咱们去会会我姐姐。她砸了我的屋子,总要给个说法才是。”
    第46章 伟岸的背影
    凤寥、雍若一行人匆匆回了无尘居。
    这一回, 他们抄的是近路, 直接穿过嘉瑞园, 从无尘居的后门进了无尘居的正院。
    刚走到院门口, 就听到里面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在咆哮:“再去找!园子就那么一点大, 我就不信她还能变成个耗子钻到地洞里去!”
    “姐姐好威风!”凤寥声音冷肃地说, “不知我哪里得罪了姐姐,让你在我的院了里发这样大的脾气?”
    “你还问?你为什么要纳了姓雍的那个小贱人?”兴安郡主立刻反怼回来, 语气里怒火四溢。同时又急又重的脚步声传来,却是兴安郡主正怒气冲冲地冲过来。
    这两句对话一说完, 凤寥、雍若与兴安郡主一行人, 已经在无尘居正院的廊下对面相逢。
    兴安郡主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中等身高,微胖,浓妆艳抹的脸上看不出气色如何, 泛红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息。
    她原来打扮得极是华丽,但约摸是这一通怒火发作得太痛快了, 现在衣饰略有不整。
    兴安郡主的身后,还跟着一大堆丫头婆子, 其中有寿安堂的杜嬷嬷,还有一个雍若没有想到的熟人——那个曾经代表永昌侯府到雍家退亲的肖大娘。
    那个趾高气扬、仗势欺人的肖大娘, 竟然是兴安郡主的人?!
    雍若心里飞快地琢磨了一下:如果肖大娘是兴安郡主的人, 那么杨家退亲那件事, 兴安郡主是不是起了很大的作用?
    如此看来, 杨七公子的情形,恐怕不大妙啊!
    兴安郡主狠狠地瞪了凤寥一眼,又将视线转移到了雍若身上,冷笑道:“你就是姓雍的那个小贱人?”
    雍若冷静地朝兴安郡主福了福:“妾身雍氏,见过兴安郡主。”
    兴安郡主眼中的血色愈加浓重,盯着雍若的眼神,仿佛恨不得吃了她的肉、扒了她的皮。
    她向雍若走了两步,充满压迫感地说:“我是郡主,你不过是我弟弟拿钱买来的卑贱玩意儿,无品也无封。你向本郡主见礼,为什么不跪下?如此不知礼数,也配侍候我弟弟?”
    漉漉在雍若脑子里喊:“若若,兴安郡主体内也有1.5个单位的a级绝育药,价值1500点积分!”
    雍若心里一个激灵。心想:卧槽,兴安郡主体内的绝育药又是谁下的?还有,真的好想把这个嚣张的郡主一脚踹飞啊!
    雍若也没功夫多想什么,应付跪不跪的问题才是最迫切的。
    她现在跪不跪兴安郡主,在两可之间。从国法来说,她现在无品无封,只能算是民妇,见到郡主理应下跪。可从家庭伦`理来说,她这个小妾跪正妻、跪长辈,却不需要在见礼时向夫主的姐姐下跪。
    如今兴安郡主摆明了找茬,她只能以国法为先了,免得被扣一顶“藐视国法”的大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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