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极怠工,阿久,你做的好!”少年笑嘻嘻的念叨了一句,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转眼就隐在了暗处,只留下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阿久又回到不省人事的徒厉身前,蹲下身子,扯开她掩面的黑巾,“啧”了一声。
    “其实我也不想杀你,本来还指着你杀了那个贱人的,谁知道你这么没用…”说着说着,眼里泛起恶毒之色。
    “祁姐姐让我救你,我要听她的话,但我可不想这样放过你,怎么办呢…”少年皱眉,一副苦恼模样,想了半天,眼睛就是一亮,从袖子里掏出个瓶子,倒出一粒药丸给她喂下去,看着女人一点点涨红,慢慢狰狞的脸,脸上的兴奋之色愈发浓了起来。
    ……
    楚言清的失踪,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晏祁也不想把这事暴露于人前,让有心人做了文章,便抱着楚言清走了一条偏僻小道,径直回了房间,却不想在路上还是碰到了同样回房的晏乔。
    见着心情明显很好的晏乔,晏祁的目光遥遥落在一旁树上隐着的人影上,漫不经心的一眼扫过,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起了今夜不小心听到的内容。
    “带晏乔来见我。”大晏唯一的皇子,晏征荣的掌上明珠,身边时刻有人保护着,要接近极难,那黑衣人明显是知道了陆妤和晏乔的关系,因而算准了,只有陆妤能在晏乔的帮助下见到他,并且能让他心甘情愿跟她走,可是,一个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皇子,又有什么好见的呢。
    晏祁的目光看的他发毛,刚想反唇相讥,却看到了她怀里的楚言清。
    第62章 往事难言
    晏祁心下思量着,这边晏乔看着她抱着楚言清,忙不迭就围了上来,咋咋呼呼:“楚哥哥,他怎么了?”眼中焦急关怀,让晏祁怔了怔,随即摇头:“没什么,睡着了。”他自然不会告诉晏乔事情原委。
    恰巧,好像印证了她的话一般,楚言清在晏乔的大嗓门下幽幽转醒,见着这一幕,还有些迷糊:“妻…主,乔儿?”下意识环上她的脖子,眼中依赖情绪分明。
    “嗯。”晏祁冷硬的脸色慢慢柔和下来,应了他一声,手中收紧,朝着一旁有些不好意思的晏乔点了点头,就转身进了房间,留下晏乔一人,看着她的背影,神色有些怪异。
    风流变深情,纨绔变天才,晏乔只觉得,自己是不是遇见了一个假晏祁…
    这厢楚言清已经醒了,却不知发生了什么,因着迷药的药效未过,被晏祁放在床上,又昏昏沉沉的要睡,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硬撑着想问晏祁,转眼又困的忘了。
    大眼缓缓睁开,眼神朦胧而无神,那迷茫的样子让晏祁心生怜爱,抱过他,却听门“哐当”一声就被推开了,少年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故意的张扬意味。
    “祁姐姐~我回来啦~”陌生男子的声音让楚言清醒了几分,便见晏祁的脸色沉了下来:“出去。”
    冰冷的语气,连楚言清也吓得一抖,晏祁发觉后忙不迭的放柔了声音,眼神却没有放缓,她知道阿久感觉的到,如果他识趣的话,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楚言清蓦地看着那个满眼委屈,不敢进来的少年,心软了几分,却又摸不准晏祁的心思,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求救般看着自家妻主。
    晏祁对阿久所剩不多的耐心已经被他一点点磨光了,她不是不知报恩的人,但可能是她这几年的隐忍,让他愈发放肆了。
    撞上晏祁深不可测的目光,阿久还是怕了,再不敢起别的心思,推门出去。
    “妻主…他…是你的朋友吗?”楚言清埋在她的怀里,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心下却是想着少年对她的称呼,祁姐姐…楚言清心头微酸,可看妻主的样子,并没有喜欢他的感觉,心中万般纠结,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不算。他的父亲曾救过我的命。”晏祁淡淡的道,眼里泛起恍惚的追忆之色,随着记忆的慢慢恢复,她自然也想起了阿久的事情,直到现在,晏祁回想起这事,还是有种被算计的恼怒感觉。
    阿久的父亲原是大家公子,后来因为妻主贪污被抄了家,连累他入了奴籍,阿久随他吃尽苦头,和晏祁的相遇起源于晏祁解毒这一事,她查到,他手上有一味药草,正是她解毒所需,便派人前往商定,他以药草是祖传为由,提出条件,以药草换她对他儿子的庇护,让他脱离奴籍,平安长大。
    当时的阿久,刚过了七岁生辰,已经记事了。
    举手之劳,晏祁自然答应,也就是因为这药草,她才解了困扰多年的毒素。
    晏祁感念他救命之恩,便一直将阿久带在身边,让他进了池鱼堂,学的一身本领,却不知是否是阿久幼时经历给他留下了阴影,长大了之后的阿久,性情愈发怪异,喜怒无常且以杀人取乐,并且对大他七岁的晏祁,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和执念,凡事跟晏祁接触过的男子,都被他杀了个精光,这也成了晏祁后来避着楚言清的原因之一。
    一开始晏祁还由着他,却不想他愈发放肆,晏祁也慢慢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还不至于让他离开,直到宿宣一次游历异域,才发现当年的救命药草在异域虽不说随处可见,但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宝,更不可能是一个中原人祖传之宝,一切的一切,而是那个男人有心设计,顺水推舟,让自己的儿子过的更好罢了。
    这一发现,让晏祁勃然大怒,所谓的救命之恩,成了蓄谋已久的骗局,这种感觉,有如迎面被打了一记耳光,振聋发聩。
    在一怒之下,她原要惩治阿久,最后在池鱼堂众人的求情之下,她才慢慢平息下来,但也将阿久派离了京城,久不过问。
    这些事晏祁没有同楚言清细说,只是告诉他阿久的身世,而他爹爹无意救了自己一命而已,那些算计阴谋,她不想让他知道,污了耳朵。
    楚言清不疑有他,也没有多问,便是对阿久心生几分同情,事实上,也就是因为晏祁没有多说,才导致了后来许多事的发生,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他性子怪异,你离他远些。”晏祁还是不放心,多说了一句,怀中的人却已经支撑不住,睡倒在她怀里,只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晏祁小心翼翼的将楚言清放在床上掩好被角,走出房门,就见阿久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不由的想起了那个算计自己的男人,心头更是不耐。
    “祁姐姐,阿久这次给你带了药草来,你的毒解了吧。”阿久习惯了她这幅模样,脸上的笑容却没减半分,眨巴着眼睛等她夸奖,他是跟着晏祁长大的,自然知道晏祁的性子,可晏祁已经不是从前会对他百依百顺的晏祁了,在阿久自己知道祖传药草真相的时候他就怕了,他只想留住她,哪怕被她扣上挟恩的帽子,他也要她欠他。
    只要她欠他,他就有理由留下了。
    晏祁的脸色更冷,半晌却慢慢平静下来:“嗯。”
    对上她漠然的眼,阿久心头一颤,只觉着什么东西仿佛都没有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发现他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的,这种感觉,让他止不住的发慌,瞥到身后的徒厉,这才绽开笑颜,拉过她:“祁姐姐,你看,我给她的毒解了,阿久听话的。”
    晏祁瞥了那人一眼,看不出喜怒,蓦地开口了:“阿久。”她鲜少有这样认真叫他名字的时候,直让他心中发慌,掩不住不详的预感。
    “你如今也十四及笄了,你爹爹的’恩情’我已经还完了,你从前做下的那些事我也给你担了,我同你的情分就到此为止,你可以继续在池鱼堂待着,也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都与我无关…”
    晏祁的声音格外平淡,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找不到一丝开玩笑的意味,阿久听到一半就听不下去了,不终于害怕起来。
    “祁姐姐!祁姐姐,你说笑的吧,你不会丢下阿久的是不是!”
    他的肆无忌惮,只不过是因为晏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这条路行不通了,饶是阿久,也慌了神。
    晏祁无动于衷,听他说完,又接着说了下去:“我不会再像从前一般纵容你,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若是伤了我的人,不要怪我无情。”
    “走吧。”晏祁面无表情的拂开他扯着自己衣角的手,毕竟是从前一直护在身边的人,见着他这幅模样,要说心里没有一丝波动是不可能的,但这都无法动摇她把他送走的决心。
    不是她绝情,容不下他,实在是阿久的性子太过暴戾无常,一个人的秉性在那里,形成了就很难改变了,她不确定,再留着他,会不会伤害到其他人,特别是楚言清,这是她绝对无法容忍的。
    阿久看着淡漠离去的晏祁,指头攥的发白,眼里慢慢泛起阵阵风暴,晦暗不明。
    *
    *
    这厢晏祁才不管他如何想,掀了被角,便见楚言清有感应一般蹭了上来,抱住,晏祁见多了也就习惯了,径直闭眼,便是一夜无话。
    第二日醒了,便见着都在收拾着细软,原是七日的水围结束了,晏祁看着这打包小包的,也是无言,皇家出行,总是繁琐,带着许多有用没用的物件。
    花了大半日的时辰,御驾又从行宫出发,浩浩荡荡的回了京城,无不是夹到相迎的巨大阵势。
    晏祁明显的感觉到,四周已经没了阿久的身影,这一发现,也让她心头一松,便全心全意开始提审徒厉,只因自己身份敏感,便趁着众人收拾行囊之际召了鲤河附近的属下,将人带走,先藏进了红楼。
    来见她的是一名叫池一的影卫,晏祁明显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敌意,她心知缘由,也没有理会的意思。
    “你跟着宿宣,把她带进京都红楼,那里自然会有人接应你。”
    “是。”
    池一躬身,晏祁不多看她,从袖子里将那枚血色玉佩丢给依然很宿宣,凝声吩咐了他,便让他同池一一同出发。
    “我会同人说允了你回家探亲几日,你办完事就回到少君身边,免得惹人生疑。”宿宣一愣,便也明白过来,恭敬应了声“诺”便随着池一消失在原地。
    行宫里的京都没半日的路程,晏祁当日便到了王府,先去给宋氏请了安,由着楚言清陪同他,自己回了书房,便见鸣乘神色复杂,心中冷笑,料她不多时便有话可说,也不开口,在书案前练了会字,果不其然就听她沉声坦言。
    “主子,鸣乘欺瞒了您。”
    第63章 玉佩来历
    晏祁没有接话,事实上她早有察觉,只是不想说出来罢了,她不缺属下,身边也不需要有摇摆不定的人。
    “玉佩来历…属下…早就查到了…”鸣乘艰涩的开口,不经意对上晏祁明了的目光,眼底涌起种种情绪,只觉着心头苦涩,是啊,依着王府的势力,查了图案又有何难,鸣乘这才意识到,晏祁从一开始将玉佩给她就是存了试探心思,如果她将查的事实告诉她,她自然会真心对待自己,如果她有心隐瞒,她便也听之任之,同样会任命于她,可其中自然不会有机密之事。
    “忠孝不两全。”她看也没看她,只是低叹,带着几分嘲讽,几分感慨。
    殊不知这话落在鸣乘心上,却引起了惊涛骇浪,死死的睁眼看她,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一般:“你…你知道?”随即颓了身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自己的难处,她一清二楚,可自己偏偏迷了心,不愿意选择相信她,鸣乘再一次重新认识了自己主子的能耐。
    晏祁仍是自顾自的研磨下笔,仿佛将全身心都投入进去了一般,笔下犹如不急不缓,自有一种“天崩不变色”的沉稳之气。
    对于鸣乘,晏祁有感慨,有惋惜,也知她这样做不过是为了保全父母性命,她可以理解,但还是失望的,唯一欣慰的是,她终于选择相信她了。
    “你还会信任我吗?”她慢慢起了身,一瞬不动的盯着眼前的晏祁,心头万千复杂,鸣乘心里明白,若不是她故意让自己看到了她把玉佩给宿宣的场景,再给了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压根没有机会说出这些,总要被查出来的,她宁愿听她说出来。
    “利益关系,最为长久。”晏祁停了手中动作,让墨迹风干凝实,抬眼看她,带了几分嘲讽之意,不咸不淡的开了口。
    鸣乘怎不知她只是心里过不去,故意拿言语讽她,实际上却已答应了自己,会救她的父母,也答应让她跟着她。
    若是不信,何以要再给她机会。
    鸣乘看着神色依旧冷淡的晏祁,眼眶一热,垂首掩饰:“多谢。”
    晏祁放了笔墨,懒懒往椅背上一靠,凝神看她,眼里多了柔和,少了几分防备,让她坐下:“说吧。”
    “是。”鸣乘应声:“那日我拿了玉佩,就…就告诉了王爷…”她咬牙,脸色发红,见她没有别的反应,才继续说了下去。
    晏征毓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高兴,又叫她拿了玉佩给她看,鸣乘说,晏征毓看到玉佩的样子十分兴奋,有如得了异宝一般,还起了把玉佩拿走的心思,被她三番提醒,如此会引起晏祁疑心才罢了,再三嘱咐她继续盯着晏祁,看好玉佩,万不能让它落在别人手中。
    鸣乘见她如此,留了个心眼,暗地里翻了许多古籍,又寻了暗卫营的几个朋友,喝了酒,不动声色的套了他们许多话,寻了路子,才得知这玉佩图案含义。
    “凤凰衔柳,是荒北一带一个已经灭亡的小国的代表图腾,是皇室的象征。”
    晏祁搭在椅子上的手微微一颤,抬眼对上鸣乘严肃的面容,眼中愈发深邃:“瞻柳族?”
    “是。”似乎是对晏祁知道这个国家十分吃惊,鸣乘的语气顿了顿:“瞻柳国位于荒北大漠中,族人骁勇善战,是有名的战斗种族,从前在时,也曾与我大晏有过来往,但天灾*,在三十年前,瞻柳国新皇被敌国派来的戏子刺杀而亡,两国交战,在一场战争中被灭了国,如今鲜有人知。”
    晏祁静静的消化着鸣乘带给她的巨大信息,脑海中记忆拼拼凑凑,消化了个大概,理出条线来,只是感慨,想不到一块玉珏,背后竟隐这这样大的背景,那么,持有玉佩的人,见着他对玉佩的重视程度,定然是瞻柳族人无疑,或许,这玉佩,还有什么别的用处。
    “主子,那个刺客…”鸣乘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点,半晌,心神俱震:“少君…”还未来的及猜测便被晏祁狠厉的目光堵了回去。
    那日楚言清被掳,她也在场,徒厉异常,她自然尽收眼底。
    晏祁可以肯定,她定然是在楚言清身上看到了什么,抑或者他认识楚言清…楚言清……他父亲。
    这个念头一闪,晏祁心神一动,脑海中蓦地想起那日在楚言清父亲墓碑上看到的图案,眼里晦暗不明,瞻柳皇室,楚苏氏,他的父亲,是瞻柳国皇室子弟。
    疑虑尽扫,晏祁眼底迷雾散去,一片清明,只待确认。
    “走吧,去红楼。”她起身拂了拂袍角,淡淡一笑,有如清风朗月,十足自信底气。
    刚出了书房,便迎面见着扶枝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眉头就是一皱:“慌慌张张干什么,怎么了?”
    “殿下,殿下刘夫侍…有…喜了…”
    晏祁还在想刘夫侍是谁,就听扶枝接着说道:“那…刘…刘夫侍来到主夫那儿撒野…和少…少君…吵起来了…”
    “……”鸣乘只觉着周身一冷,便见着晏祁沉了脸,心道这刘夫侍真是蠢人,也不管什么提审刺客了,忙不迭的跟上晏祁。
    晏祁这才想起这刘夫侍是谁,晏征毓的宠侍,晏霁,就是他的女儿,一直以来都跟宋氏添堵作对。
    “鸣乘…”走到一半,晏蓦地想起了什么,凝声吩咐鸣乘,罢了脚步却不停,往宋氏的院子走,还未进门,便听一尖利的男声从里头传来。
    “你一个晚辈,却这样跟我说话,这就是你们丞相府的教养吗!”刘氏的气息有些不稳,声音带着几分嘲讽和怒气。
    “夫是夫,侍是侍,我楚言清再没有家教,也不会赶着给他人做妾,况且,我丞相府的家教如何,岂容你一个小侍来评判!”
    “刘氏,你顶撞主夫,无视上下尊卑,你该当何罪!”楚言清眼角瞥他一眼,丝毫不惧,咄咄逼人气势,让满屋子都静了下来,俱是心颤,只觉着,这才是相府嫡长子的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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