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阴失守的消息,虽然并不令许都城内的军民意外,但随着那些被刘琮放还的曹军回到许都,这场短暂的攻城战的实际情形,便不可避免的被夸大了。
    在那些人口中,荆州军的霹雳车数量被夸大了数倍,所投石弹也从开始的磨盘大小,逐渐变成了大若房屋。若是听者表示怀疑,说者必投以鄙视的眼神,一副“你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而荆州军攻破城墙之后,步骑从城墙坍塌处“蜂拥而至,数不胜数”。
    听他这话的意思,是敌军人多势众,哪怕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颍阴淹没。而自己虽“拼死搏杀,力竭被俘”只是运气不好,并非是自己的错。虽然双方实力相差的确非常巨大,可被他们这么一形容,那些原本还心存侥幸的曹军士卒,顿时感到整个人都不好了。
    “既然荆州军这么厉害,咱们这许都城怕是也很难守得住了啊。”有人满面愁容的低声嘀咕道。
    旁边有人反驳道:“这也未必,颍阴城内才多少人马?你再看看,咱们许都城内外有多少人马?荆州军就算再怎么厉害,想要像攻下颍阴那么快攻下许都,怕是痴心妄想!”
    之前那人却仍毫无信心的说道:“话虽如此,可关中军能不能帮咱们,却也难说的紧。”
    “哼,他们如今和咱们是一条船上的,帮咱们守许都就是帮他们自己!”旁边有人冷哼一声,插话道:“旁的不说,那成宜和马玩现在已率部入城,难道荆州军打到城下,他们还敢偷奸耍滑不成?”
    城头上士卒低声议论着,而那些曹军军官们,也各有思量。对他们来说,即将到来的许都之战,绝不会再像之前荆州军两度打到许都城下那般。
    “此次刘琮亲率大军北上,恐怕其目的不仅仅是攻下许都啊。”一名偏将立在城楼上,对身旁的诸位将校说道:“天子在许,只怕刘琮正是为此而来。”
    他身旁的一名校尉闻言,双眼微眯,目光中闪过一抹杀意,对这名偏将说道:“若是我等先下手呢?”
    “不可!”一名部曲督听了连忙反对道:“此等大事,岂是我等人可以擅做主张的?”
    那偏将听了颔首道:“是啊,此事你我心中有数就可以了,未得护军将军之令,谁都不许自作主张,擅自行事!”
    待麾下将校都应诺之后,偏将稍一思忖,又道:“汝等只管尽心守城便是,若是能守住许都不失,自然是大功一件。”
    “却不知曹公何时能率各部返回许都?”那名校尉说道:“附近郡县能调来的人马,恐怕也不会太多,且战力实在堪忧。若是曹公能领兵返回,或许便能将荆州军一举击败!”
    诸人闻言都纷纷附和,甚至还有人表示,只要曹公率兵返回许都之后,说不定还能打到荆州去。不过这话相信的人就不多了,能够守住许都就已经不错了,还杀到荆州去?难道忘记当初曹军在宛城的那次惨败了吗?
    颍阴被荆州军用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便迅速攻占的消息,也使得成宜和马玩二人大为吃惊。毕竟之前昆阳和襄城都是不战而降,并未据城死守。所以成宜和马玩对荆州军的攻城能力,还没有什么具体的认识。然而这一次颍阴被荆州军一战而克,却让成宜和马玩顿时有了很直观的感受。
    可他们现在已经领兵入城,再想要有所动作,只怕曹洪就不会放过他们了。
    “唉,当时一时激愤,却没想到会成现在这般摸样。”马玩抬头看了看成宜,对他说道:“听说马超只在城外大营之中留了五千步卒,自己却带着骑兵离开了,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成宜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对马玩说道:“怎么?马将军这是后悔了吗?”
    “不,不!”马玩见状连忙摇头道:“某与将军休戚与共,怎么可能后悔呢?不过以某看来,留在这许都城内,始终不是什么好主意。”
    “依你之见,又当如何?”成宜何尝不是满心烦躁?前日拔营入城,不过是听了马超斥骂之言,心中恼怒才会如此行事。现在想想,若是当时忍下一时之怒,就绝不会成眼下这般情形。
    马玩又能有什么好主意了?他低着头思量半天,才满脸为难的抬头对成宜说道:“现在已经这样了,恐怕只能帮助曹军守住许都,除此之外,别无良策啊。”
    成宜摇头道:“守城?咱们即便帮着曹军守住许都,又有什么好处?”
    见成宜如此说,马玩便说道:“虽然如此,可我军现在已在城内,唯有守住许都,才可再图将来啊。”
    “唉,也只能如此了。”成宜叹了口气,心中却暗自盘算着,如何能保存实力,最好能够趁此机会多捞些好处,才不枉此行。
    荆州军占领颍阴之后,并未多做停留,除留下两千步骑在颍阴驻守之外,各部便在刘琮的率领下,向许都进发。
    虽是深秋,天气却格外晴朗,或许是前些日子那场秋雨,使得气温骤降,但这样晴朗的天气,还是让人感到秋高气爽。平阔辽远的旷野上,一队队轻甲骑兵疾驰而过,步卒排成的长长的队伍,沿着道路一眼望不到头。
    旌旗被秋风吹得猎猎作响,刀枪的反光使得刘琮不时眯起双眼。战马轻快的小步奔跑着,舒缓的起伏让人并不觉得颠簸,反倒有种特殊的韵律感。
    在队伍前方数十里处,几名荆州军斥候正策马疾行。他们面容严肃,眼神不断向周围梭巡着。虽然这里到许都还有几十里之地,但他们却从未放松过警惕。
    荆州军对于斥候队伍向来非常重视,不但在挑选时就非常严格,成为斥候之后的训练也比寻常士卒要艰苦许多。一名合格的斥候不仅要精于骑射,还必须掌握许多技能,甚至对基本的舆图绘制都要学会。
    此处地形虽然颇为平坦,但因附近有一处树林,且周围草丛很多,使得这几名荆州军斥候愈发提高了警惕。
    他们不但是全军耳目,也是敌人最想要除之而后快的目标。因此斥候的伤亡在各军之中都很高,即便对于荆州军来说,也不例外。
    “都小心些,这附近只怕有些不大对劲!”带队的什长是个三十多岁的瘦高汉子,虽然脸庞消瘦,但目光很是凌厉,犹如鹰隼一般。
    兄弟们听了并不答言,只是行动之间更加小心,放缓了战马的速度,很自觉的排成了一个松散的环形圈子。
    “嗖!”一支箭矢从林中突然****而出,紧接着是又是数支利箭攒射而来!那名什长突遭敌袭,却并不惊慌,带住战马抽刀格挡,将射至身侧的利箭磕飞。
    其他几名斥候也因早有警惕,并未被箭矢射中,这名什长见部下毫发无损,便沉声说道:“分开冲过去!”
    他之所以要下令反击,而不是领着兄弟们撤走,是因为他之前就观察过这片树林。按照他的经验来看,这片林子里即便有曹军埋伏,人数也不可能超过十个。方才这轮箭矢不过五六箭,更加佐证了他的判断。而且敌军所射出的箭矢力道不足,准头更差,可见战力一般,这就给了他更强的信心。
    麾下兄弟听令之后立即行动起来,分散开以后呈弧形向这片树林包抄而去。而这名什长则取出弓箭,手指扣着箭矢策马前行。
    林子里传出一阵响动,似乎还有人在争论什么,紧接着又是几支箭矢射了过来,却被早有防备的荆州军斥候躲过或格挡开。这片树林并不如何茂密,而且现在已是深秋,树叶掉落了大半,哪儿有什么藏身之处?那几名曹军斥候见敌军骑兵不退反进,不由心下慌乱。
    领头的曹军伍长见部下神色犹豫,也顾不得激励士气,大吼一声跃马而出。他能成为斥候中的伍长,总还是有几分本事,最主要的是他胆子很大,况且之前从未与荆州军交过手,对荆州军很有几分不服气。
    然而他还未冲出树林,就在马蹄声中听到一声弓弦震动,紧接着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迅疾而至。这名伍长心知不妙,正要低头避让,却为时已晚,那支利箭破空而至,掠过伍长胯下战马的脖颈,狠狠地破开他胸口的皮甲,钻入了他的胸口。
    这名伍长身体一僵,从马背上倒栽落地,扑在地上时,气流卷起了数片枯黄的落叶。其中一片飘飘荡荡地落下后,正落在他的额头上,而他的双眼犹自睁着,只是眼中已毫无光彩。
    电光火石之间,曹军斥候的伍长便被荆州军斥候什长射杀,而分散包抄而来的荆州军斥候,也已纷纷杀入了林中。
    经过一番短暂的战斗,剩余的几名曹军斥候或死或伤,而两名受伤的斥候,便成了荆州军斥候的俘虏。至此这支曹军斥候小队全军覆灭,无一漏网。
    荆州军斥候什长稍一思忖,便让两名兄弟押着俘虏先行回转,自己则率领其他兄弟继续向许都方向探查。
    在他看来,消灭敌军的斥候小队,活捉两名俘虏并不算完成了任务。因为他此行的自由度很高,所以他想再向前去,或许还会有什么发现也未可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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